34、阴影中的“布道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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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战告捷所带来的振奋与激动，如同一杯刚刚沏好的浓茶，初次品尝时令人精神为之一振，仿佛注入了无穷的动力与希望；然而当那股短暂的兴奋渐渐淡去，回味之余，心中浮现的却是更为深沉的清醒，以及对前路未知风险的警惕与审慎。胜利的喜悦虽好，却也让人更加冷静地认识到挑战的复杂与艰巨。
在这之后的四十八小时里，陈砚清的办公室迅速转变为一个高度紧张、高效运转的情报分析与指挥中心。白板上的信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展和更新，各种线索与推断交织成一张密集的网。中央位置钉着的是那位极具煽动性的主讲人的抓拍照片，其目光炯炯，仿佛仍在无声地鼓动着什么；围绕这张面孔，无数分支线索向外辐射，连接着各种人物、事件与潜在动机，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专注而紧迫的氛围。
“李振邦，表面身份是‘心智效率研究所’创始人，知名企业顾问。”陈砚清指着那张脸，语气是解剖标本般的冷静，“公开资料完美无瑕。但深层网络行为分析显示，他与十七个使用加密通信的匿名社群有密切关联，这些社群的共同话题围绕‘解构意义’、‘拥抱虚空’展开。”
他切换平板上的画面，展示出复杂的网络图谱和资金流向。
“有非公开渠道的资金，经由海外数个空壳公司，最终流入他的研究所。资金规模与他的公开收入严重不符。”
林凡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微后倾，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那把老旧的办公椅。他手里捧着那把自己从胡老那儿顺手拿来的紫砂壶，壶身温热，透过掌心传来阵阵暖意，试图驱散方才从照片中感知到的那股若有若无却又异常强烈的"吸力"。他眉头微蹙，目光凝视着前方，仿佛要穿透虚空，看清那个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真相。片刻后，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斟酌和试探："所以，这位'李老师'，不只是个单纯传道授业的教书先生，更是个能够调动各方资源、掌握特殊渠道的......项目经理？"他刻意选用了这个尽可能贴近陈砚清那一套体系的术语，既是为了准确表达，也是为了更好地融入对方的思维框架。
“可以这么理解。他在‘虚无之种’内部的层级，远高于我们之前接触的散播节点。定义为‘布道者’，是准确的。”陈砚清目光锐利，“他负责筛选目标，策划行动，并可能拥有一定的‘技术’执行能力。”
就在这时，林凡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他专为文玩店设置的安防APP发来的即时提示——店门被推开了。
他随手拿起手机瞥了一眼，画面中显示的是店铺门口的实时监控。一个身穿标准快递公司制服、头戴一顶压得极低的帽子的男人快步走入镜头范围，将一个约巴掌大小、扁平的快递包裹轻轻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随后迅速转身推门离去。整个过程异常迅速，对方始终低着头，有意回避了摄像头的拍摄角度，全程未露出正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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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林凡皱眉，“今天没有快递。”
“地址和信息呢？”陈砚清立刻警觉。
“收件人是我，地址没错。”林凡放大了监控画面，包裹用普通的牛皮纸包裹，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
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一条冰冷而滑腻的毒蛇，悄然攀上了林凡的心头，紧紧地缠绕住他的思绪。他隔着电子屏幕，竟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近乎真实的触感，仿佛能够隐约“触摸”到那个包裹所散发出的、极其微弱却又本质令人极度不适的气息。这股气息与李振邦身上那种近乎“虚无”的感觉如出一辙，但在这里却显得更加浓缩、更加压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感，仿佛沉淀了漫长的时间与某种不为人知的阴暗过往。
“我得回去一趟。”林凡站起身。
“我同步远程监控你店内外环境。”陈砚清没有阻拦，双手已在键盘上飞舞，“保持通讯畅通。”
林凡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公司大楼，一路疾行赶回自己的文玩店。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一阵混合着檀香、旧书和古木的沉静气息扑面而来，这股属于各种老物的独特气味，像一位老朋友般温柔地包裹住他，稍稍安抚了他因匆忙而紧绷的神经。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走向柜台，拿起那个略显陈旧的包裹，指尖刚一触碰，那种微凉而细腻的质感就让他瞬间确认——这里面装的绝非寻常物品，而是一件有着岁月痕迹的古物。
他深吸一口气，稳步走到工作台前，仔细戴上白色棉质手套，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他轻轻拆开包裹的外层，里面没有留下任何纸条或标识，只有一层层柔软而洁白的缓冲泡沫紧密包裹着。当最后一点泡沫被轻轻揭开时，林凡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滞，双眼因眼前的景象而睁大。
那是一块通体温润的玉佩，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它由上好的和田青玉打造而成，玉质细腻，触手生凉。雕工显得古朴而神秘，表面布满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扭曲盘旋的抽象纹路，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而未知的寓意。玉佩的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孔洞，似乎是用来穿绳佩戴的，却隐隐透出几分诡异。
当林凡的手指刚触碰到它时，一股强烈至极的、空洞的吸力猛地传来，几乎让他无法挣脱。与之前接触那些带有负面情绪物品时的“共情”不同，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生命力也似乎要被这块玉彻底吸走，湮灭于一片绝对的、冰冷的虚无之中。他甚至“听”到了无声的尖啸，那是无数被这块玉吞噬、同化的残存意识在哀嚎，充满了绝望与痛苦，仿佛来自深渊的呼唤，令人不寒而栗。
他猛地缩回手，脸色有些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陈砚清，”他对着保持通话的手机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东西收到了。是块‘吃人’的玉。”
“描述具体情况。”陈砚清的声音依旧稳定。
“年代很久，但‘味道’和李振邦一样，而且更浓、更纯粹。它不像只是放大负面情绪，它像是在……吞噬一切存在的感觉。”林凡努力寻找准确的词语，“这东西，绝对也是‘它们’的造物，或者，被它们‘污染’了很久的工具。”
就在这时，林凡店里的固定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店里回荡。
林凡与手机那头的陈砚清同时沉默了一瞬。
“接听，免提。”陈砚清指令简短。
林凡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免提键。
“林先生。”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醇厚，极具亲和力的男声，正是李振邦！“一份小小的见面礼，希望您还喜欢。”
林凡稳住心神，语气平淡：“李‘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和林先生，以及您身边那位善于构建模型的陈教授，打个招呼。”李振邦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冰冷刺骨，“我们知道二位在做什么。修复破碎之物，构建秩序……很感人，也很天真。”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透过听筒，都在试图侵蚀林凡的意志。
“世界本质是虚无，一切意义不过是脆弱的幻觉。你们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只会带来更深的痛苦。看看那块玉，它才是真实的缩影——最终，一切都会归于这样的寂静与空无。”
林凡感觉到那无形的话语中蕴含的“虚无”之力正在不断增强，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试图勾动他内心最深处的疲惫与怀疑。他下意识地伸手，指尖触碰到工作台上另一件他刚刚精心修复好的、来自明代的小铜佛像。那铜佛表面光滑，触手间传来的是古代工匠铸造时那份专注而虔诚的“暖意”，是历经数百年岁月沉淀下来的“安详”与“厚重”。这微小却无比真实不虚的“存在感”，如同一堵矮小而坚固的墙，暂时挡住了那如冰潮般汹涌而来的侵蚀，给了他一丝喘息的空间。
“李老师，”林凡缓缓开口，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疲惫的嘲讽，“你的‘道’，听着就让人心累。我这小店，只修东西，不搞虚无主义传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再开口时，那份伪装的温和淡去了些许：“很有趣。你的感知，比我想象的更坚韧。陈教授的逻辑堡垒，看来也比数据模型的更坚固。但这只是开始。”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
“既然你们选择站在守护这些脆弱‘幻象’的立场上，那么，我们便是敌人。好好保管那块玉，它会时刻提醒你们，最终的归宿是什么。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咔哒”一声，电话被挂断。忙音响起。
店里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此凝固。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车鸣，却丝毫无法打破这室内的沉寂。林凡缓缓放下手中的电话，听筒与座机接触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在这静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工作台，那块青玉佩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流转着幽暗的光泽。玉佩的纹路错综复杂，仿佛隐藏着某种古老的秘密。它不像普通的玉石那样温润，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就像是一个微型的黑洞，不仅吸收着周围的光线，连温度似乎都被它一点点吞噬。
林凡感到一股寒意从玉佩上散发出来，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悄无声息地蔓延到房间的每个角落。明明是夏日的午后，他却觉得如同置身冰窖，连呼吸都带着白气。
“通讯已录音。信号来源经过多次跳转，最终位置锁定在城东废弃工业区，无实际追踪价值。”陈砚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打破了寂静。“他是在示威，也是在宣战。”
“而且，他明确知道我们两个人，知道我们的能力特点，知道我们在合作。”林凡补充道，心情沉重。他们在明，敌在暗。对方不仅强大，而且情报精准。
陈砚清的声音透过话筒，依然保持着绝对的理性，但语速略微加快，显示出他大脑正在高速运转：“威胁等级提升至‘高’。我们需要重新评估所有安全协议。同时，‘布道者’主动接触并送来关键‘样本’，这本身也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研究机会。这块玉，可能是我们理解他们力量本质的关键。”
林凡看着那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玉佩，又看了看手中那尊传递着微弱暖意的小铜佛。
“是啊，”他轻声说，眼神逐渐坚定，“是毒药，但说不定，也能找到解药的线索。”
敌人的阴影已然清晰，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悄然压了下来，笼罩着每一个角落。然而，退缩从未是他们的选项，因为内心深处燃烧着坚定的信念与不屈的意志。守护那些碗里热汤的温暖，不仅仅是为了维系身体的温度，更是为了传递人与人之间的关怀与希望；守护那些沟通协议带来的理解，也不仅是为了避免误解与冲突，更是为了在混沌中建立秩序与信任。这一切具体而微的“意义”，虽然看似渺小，却凝聚着人类最珍贵的情感与追求，正是这些微小的光芒，让他们有勇气直面这片庞大而令人窒息的“虚无”，并在黑暗中寻找前行的道路。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阴影中的“布道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