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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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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恨离生气了。
这是段屿观察了一上午得出的结论,虽然云恨离一如平常和他一起用了早膳,一同去修灵监,上课时依然认真好学,既没有冷落他也没有对他发脾气,但段屿还是能感觉到云恨离心情不对。
他趁讲课的夫子不注意,写了张字条塞给云恨离:你生气了吗?
云恨离没有回应。
段屿继续:是因为我摸了你的大腿|根?
云恨离耳朵涨红,用法术将字条撕了个粉碎。
原来不是生气,而是恼羞成怒。
段屿想了想,在字条上画了个火柴小人求饶的表情,云恨离看到后忍不住露出笑意又后知后觉地抿住嘴。
他回复:早晨的事情是我自己太不注意,与殿下无关。我本应该好好照顾殿下,让殿下养伤,如今看来是不行了,恰好虚舟的病已经康复,我今晚就回自己房间了。
云恨离连忙将字条扔到一旁的桌子上,写字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早晨的片段,他咬着舌尖硬撑着把字条写完,放下笔后指尖酥酥麻麻的,心跳又乱了起来。
这件事对他来说冲击太大,云恨离虽然从小学不懂人情世故,但其他方面的知识他却烂熟于心,比如共枕同衾、解衣共寝,这种只属于夫妻的词却发生在了他的段屿身上。
去共枕同衾的是他,解衣的也是他,被掐住那个地方的是他,羞耻心摇摇欲坠的也是他。
云恨离一生还从未遇到这样情绪激烈又左右难办的事情,他连云护都不敢说,只能在心里来回踱步。他思前想后,认定这只是一场意外,可当真的要盖棺定论是意外时,云恨离又开始犹豫。
一向简单直白的心,现在连本人都看不懂。
段屿画了个受伤小人大哭的表情。
云恨离收了字条没有再回复,论照顾病人他是不如虚舟的,现在还是要以段屿养伤为先,不能跟着他一起胡闹。
上完课回去,云恨离就提着琉璃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然两个人的卧房只隔了一道门,但段屿看着云恨离推门离开的背影还是有些难受。
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世子,你怎么回来了?”云护看到云恨离提着灯进屋,意识到他今晚要在自己的卧房睡觉,连忙说:“我以为世子这几日都会宿在殿下的房间里,把床上的被褥拿去洗了,我现在找一套新的出来!”
云恨离问:“你为何觉得我一定会宿在殿下房中?”
云护觉得奇怪,“殿下受伤的时候世子你脸色都白了,昨晚又陪护了一宿,今晚不可能不继续的。”
云恨离继续问:“你觉得我是为什么要这样照顾殿下?”
“当然是因为殿下是维护世子伤了人被罚的,而且殿下是世子长这么大以来交往最密切的朋友,以世子这么柔软善良的性子,当然会照顾殿下到痊愈。”云护瞧着云恨离表情不对,小心问:“世子,我说错什么了吗?”
云恨离抿唇 ,“没有。”
云护铺好床,“那我先出去了。”
“嗯。”
云恨离坐在凳子上,瞧着眼前的琉璃灯。云护说的没错,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云恨离摸着自己的大腿,过去整整一日,奇怪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上面。
云恨离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来果然复杂。
他脱掉外衣和鞋子,坐在床榻上沉思打坐,在南江的时候他经常通过打坐的方式排出脑内的杂念,比如修行时间太长吃了凉掉的饭菜胃里难受、这个月的功课没有进步被父亲斥责等等,在云恨离的世界里没有什么烦恼是打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一定是坐的时间不够长。
他从下午坐到傍晚,直到云护敲门唤他出来用晚膳。
云恨离气沉丹田,躺在床上,为什么这个方法失效了?
难道在帝京吃穿住用都太奢靡,让他丧失了修行的干劲,所以才无法摒弃杂念吗?
“世子,用晚膳了!”
云恨离翻了个身,家中长辈常说,修行是一件孤苦的事情,唯有意志强大的修士才能熬过漫长的困境,最终悟道,所以才要从日常的吃穿住用做起,一切从简,磨炼心性。而如今他在帝京,吃得是南江的两倍饭量,住的是皇帝亲弟弟的宫殿,就连穿的衣服都绣了金线,着实奢侈。
怪不得会打坐失败,看来还是要遵循家中长辈们说的才是。
云恨离踩着鞋履打开门,“我今晚不吃了。”
“为什么?”段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云恨离吓了一跳,他说:“吃得太多,杂念太多。”
段屿感觉额头上的青筋一跳,“是食物的错吗?”
“嗯?”云恨离不解。
“是食物让你产生的杂念,还是人?还是说你本身已经形成杂念,生根发芽,无论如何都摒弃不掉?”
云恨离莫名一慌,“不是!”
段屿:“既然你心中本无杂念,也没有人能然你生杂念,你还怕什么?总不能是一碗加了桂花和米酒的甜汤吧?”
段屿笑起来,“我让你在你喜欢的甜汤里加了些桂花和米酒,味道很不错,要来尝尝吗?”
云恨离鼻尖皱了皱,眼睛亮晶晶地问:“哪里来的桂花?”
段屿拉住他的手一边带他进房吃饭,一边说:“去年桂花盛开时储藏的,知道你喜欢喝甜汤,但日日喝也会腻就加了点桂花,你还喜欢什么口味,都可以让他们试试。”
云恨离被哄着喝了一碗又一碗甜汤,晚膳的进食量依旧超标。
正是因为晚上汤喝多了,云恨离半夜从梦中醒来,解决了问题后,哆哆嗦嗦回到床边连忙用杯子将自己裹成一团。
云恨离缓了好一会儿,卧房才一夜没住就冷了许多。
他将挂在床头的琉璃灯取下,涅槃火离他近了一些,云恨离又觉得没那么冷了。
深夜,火光映出琉璃灯周围的七彩流光,他伸出手探进灯里。
自从拿到这盏灯,云恨离好几个晚上都有将手伸进火中的冲动,可涅槃火的威力吓人,段屿的话也让他深信不疑,是以云恨离一直都没能鼓足勇气。
但今晚云恨离的甜汤喝得着实有点多,就连那微不足道的米酒都能化成一股勇气,让云恨离做出许久不敢做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两眼紧闭,手掌飞速挪动到火焰中间。
云恨离慢慢地睁开一只眼,没事,然后另一只眼才敢睁开。
手掌在涅槃火中翻来覆去,很暖和,很舒适,云恨离打了个哈欠,他拿出手掌,手心、手背依然洁白无瑕,只是这里要比其他地方热出许多,恰好是云恨离喜欢的。
云恨离鼻尖贴近手心,像小动物似的嗅了嗅,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他半眯着眼睛挂好灯笼,脑袋困成一团浆糊却还依稀记得醒来后要把这件事告诉段屿。
他不用施展琉璃净也能直接触碰涅槃火,阿屿口中的燃烬万物,并不能算上他呢。
云恨离闭上眼睛,琉璃灯里的火焰跳了两下,势头一下子减弱了不少。
再睁眼,天色大亮,居然又睡过头了。
云恨离坐在床上回神,散着的长发藏在被子里,头顶毛茸茸的翘起一撮不听话的头发。他瞥见床头挂着的琉璃灯,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连忙踩着鞋履,披上外衣就推开了他和段屿中间的那道门。
“阿屿、阿屿,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云恨离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段屿坐在床榻上,光着脊背,和他一样散着长发,远一点的虚舟站在方桌旁,手里握着药,他们一同看向云恨离,可云恨离的目光却停在了段屿身边的年轻男人身上。
他身着青色长衫,外面罩了件薄纱,长发束在身后,温柔的脸色露出了淡淡的惊讶和笑意,云恨离仿佛看到了藏于山间的一泓清泉。
男人笑了笑,“云世子。”
段屿连忙起身,拉着云恨离与他并肩,他介绍道:“这是我的皇嫂,来看我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皇嫂?当今的皇后?
云恨离瞪大眼睛,不自觉地仔细打量着对方,最终确认眼前的皇后确实是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