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圣物失窃与审判的序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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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拱桥项目主桥墩奠基仪式的前一天，王都笼罩在一种异样的气氛中。
清晨的阳光本该明媚，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过滤，显得苍白而冷淡。街头巷尾的议论声压得极低，人们交换着眼神，目光不时飘向城市西北角——那里矗立着光明神殿洁白的尖顶。往常这个时间，神殿钟楼会敲响晨祷的钟声，但今天，钟声沉默。
妮可早早来到仲裁所。巴林已经等在门口，脸色凝重。
“出事了。”他压低声音，迅速将妮可引入室内，反手关上门，“昨晚后半夜，光明神殿的‘晨晖圣杯’失窃。那是神殿三圣物之一，据说蕴含历代光明圣者加持的净化之力，每年只有在重大祭典才会请出。”
妮可心头一沉：“封锁消息了？”
“没有，也封锁不住。”巴林摇头，“神殿第一时间惊动了王室和城防军。现在全城戒严，进出搜查，所有地下交易场所都被突袭。但奇怪的是……”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天亮前，有流言开始在一些酒馆和下层市场流传，说……说盗窃案可能和‘最近风头太盛、挑战传统’的某些新势力有关。”
矛头隐晦，但指向明显。
“物证呢？人证呢？”妮可问得直接。
“还不清楚。但神殿骑士团已经出动，分成数队，正在全城‘拜访’可疑人物和地点。”巴林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我担心他们会来这里。”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预感，街道上传来整齐、沉重、金属摩擦地面的脚步声。不是城防军软底靴的窸窣，而是重甲靴跟叩击石板路的铿锵之声，节奏肃杀。
妮可走到窗前，掀开一条缝隙。
二十名全身覆盖银白色板甲、胸前镌刻太阳纹章、披着纯白披风的骑士，正列队穿过街道，朝仲裁所方向稳步而来。为首的骑士身材格外高大，面甲放下，看不清表情，但腰间悬挂的不是普通长剑，而是一柄剑身更宽、装饰着金色圣文的双手巨剑。他左手举着一面旗帜，旗帜上是光明神殿的徽记——破晓之光穿透云层。
街道上的行人慌忙避让，店铺纷纷关门。肃穆、压抑、不容置疑的宗教权威，随着他们的步伐弥漫开来。
“是‘破晓之刃’小队，神殿骑士团里专门负责处理重大亵渎和异端案件的精锐。”巴林声音发紧，“队长是‘铁壁’雷蒙德，以冷酷无情、绝对效忠教义闻名。他亲自出动……事情比想象的更严重。”
骑士团在仲裁所门前停下。雷蒙德队长举手，队伍瞬间静止，动作整齐划一，毫无声息。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窗帘，落在妮可身上。
“妮可女士，”雷蒙德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金属般的共鸣，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条街道，“以光明之神与神殿之名义，请你配合调查‘晨晖圣杯’失窃一案。请开门。”
不是请求，是命令。
妮可深吸一口气，对巴林做了个“稳住”的手势，整理了一下衣袍，平静地走下楼梯，亲自打开了大门。
门外，二十名神殿骑士构成半圆阵型，封锁了所有可能逃脱的路线。他们沉默站立，手按剑柄，白披风在晨风中纹丝不动。强烈的神圣威压扑面而来，那是长期沐浴圣力、信仰坚定的战士特有的气场，足以让普通人心生畏缩。
雷蒙德队长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妮可。即使隔着面甲，也能感受到那道审视的目光，锐利如剑。
“林女士，我奉命搜查你的住所及办公场所，并请你前往神殿接受问询。”他递过一份加盖了神殿最高裁决所火漆印的文件，“这是搜查令与传唤令。”
妮可接过，迅速浏览。文件措辞正式，引用教典条款，授权范围极广。她注意到签署者除了神殿大主教，还有一位“王室宗教事务代表”的副签。王室的态度，在此微妙体现——不阻止，甚至给予了程序上的背书。
“我配合调查。”妮可将文件递回，语气平稳，“但根据王国基本法及神殿与王室的古老协议，我有权在问询时要求一名非神殿系统的法律顾问或见证人在场。我要求传唤我的法律顾问，马修·道森爵士。”
雷蒙德似乎预料到这一点：“可以。但搜查现在就开始。请让你的人员离开建筑，在门外等候。”
妮可点头，示意巴林和其他几名工作人员出来。骑士们鱼贯而入，脚步沉稳，开始有条不紊地搜查。他们没有粗暴翻找，而是用一种精确、高效、带着某种仪式感的方式检查每一个角落，甚至用散发着微光的圣水喷洒墙壁和地面，探测隐藏的魔法或黑暗气息。
搜查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雷蒙德队长亲自监督，目光如鹰隼。
突然，一名年轻骑士在二楼档案室的角落里发出一声低呼：“队长！”
所有人目光聚集过去。那名骑士小心翼翼地从一个档案柜与墙壁的夹缝中，用戴着手套的手，取出了一个用黑色绒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物体。
他捧着它，走到雷蒙德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掀开绒布。
一抹温润、纯净、仿佛内蕴晨光的乳白色光华，流淌出来。
那是一只杯子的下半部分。材质非金非玉，像是某种古老的象牙或圣骨雕琢而成，杯壁雕刻着繁复的、歌颂光明与救赎的史诗图案，断裂处参差不齐，似乎是被暴力掰断的。尽管残缺，但它散发出的神圣、安宁的气息，与周围神殿骑士身上的圣力隐隐共鸣。
正是失踪的“晨晖圣杯”——的一部分。
整个仲裁所内外，一片死寂。巴林和其他工作人员脸色煞白。连搜查的骑士们，也都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极度愤怒的表情。
雷蒙德队长缓缓抬手，取下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张饱经风霜、棱角分明、留着金色短髯的脸。他的眼睛是冰冷的蓝色，此刻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深沉的失望。
“妮可女士，”他的声音不再有丝毫温度，“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妮可的心沉到了谷底。陷阱。一个精心设计、歹毒无比的陷阱。圣物的一部分，竟然出现在她的档案室，一个她几乎每天都会检查的地方。这意味着，对方不仅能买通黑暗法师盗窃，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赃物放入她防卫最严密的区域。对方对她的内部布局、作息规律了如指掌。
“我对此一无所知。”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声音清晰，“这是明显的栽赃陷害。我要求对发现赃物的区域进行细致的魔法痕迹鉴定，调查昨晚所有可能进入此建筑的人员记录，并……”
“人证，也有。”雷蒙德打断了她，一挥手。
两名骑士从街角押过来一个浑身发抖、穿着破烂法师袍的瘦小男人。他脸上有新鲜的淤青，眼神惊恐，一看到妮可，就尖声叫道：“是她！就是她！昨晚她派人找到我，给了我一百金龙和一袋隔绝圣力感应的‘暗影尘’，让我去神殿宝库偷圣杯！她说只要杯座部分，剩下的我可以自己处理！我、我不知道这是圣物啊！她只说是一件古董……饶命！大人饶命！”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周围的居民从窗户缝隙中窥视，指指点点。
黑暗法师。被“买通”的、此刻又“反水”指证她的人证。
物证、人证、动机、甚至可能还有更早之前流传的“风头太盛”的舆论铺垫。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在极短时间内被构建起来，矛头直指她。
雷蒙德队长不再听任何解释。他重新戴上头盔，面甲后的声音冰冷如铁：“妮可，你涉嫌策划并主使盗窃神殿圣物，亵渎信仰，证据确凿。依据《神圣教典》异端审判篇第七、第九、第十三条，我以光明神殿骑士团‘破晓之刃’小队队长之职，正式逮捕你。你将接受神殿最高裁决所的审判。”
他踏前一步，强大的气势压迫而来：“放弃无谓抵抗。若你无辜，审判自会还你清白。若反抗……视同亵渎者当场格杀。”
两名魁梧的骑士上前，手中拿着特制的、刻满抑制符文的神力镣铐。
巴林等人想动，妮可用眼神严厉制止。此刻反抗，只会坐实罪名，给神殿和王室当场镇压的理由。
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对方这一手极为狠辣，直接动用了宗教这把“世俗之上”的刀。宗教审判不同于世俗法庭，程序更神秘，证据标准更模糊，对“异端”和“亵渎”的判定极其严苛。一旦进入那个流程，厄里斯之前提到的“神权优先”规则将完全主导，她的法律武器可能几乎无效。
但她不能就此认输。
“我放弃武力抵抗。”妮可举起双手，声音清晰地传开，“但我坚持我的无罪声明。我要求公正的审判，并保留我的一切合法权利，包括由我的法律顾问马修爵士辩护、要求对所谓‘证据’进行独立复核、以及……”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雷蒙德和周围骑士，“在最终判决前，我的人身安全应得到保障。根据古老协议，对尚未定罪的神殿案件嫌疑人，不得施以刑讯或精神压迫。”
雷蒙德微微颔首，似乎对她知道这些条款有些意外：“可以。神殿依法行事。”他一挥手，“上镣铐，带走。”
冰凉的、带有抑制魔力和体力效果的镣铐锁住了妮可的手腕。她被两名骑士押着，走向停在街口的、带有神殿标记的封闭马车。
巴林等人被勒令不得跟随，只能眼睁睁看着。老马修匆匆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老脸涨红，想上前理论，被骑士拦住。
“马修爵士！”妮可在上马车前，回头高声道，“请立即着手两件事：第一，收集昨晚至今，仲裁所及周边所有区域的目击报告和如果还存在的魔法监控记录。第二，以我的名义，向王室御前办公厅和贵族元老院同时提交正式申诉，指控有人蓄意栽赃、破坏王国稳定、并企图利用宗教审判进行政治迫害！文件要用最正式的格式，抄送所有重要机构！”
这是公开将事件政治化、扩大化，逼迫王室和各方势力不得不更深入地介入，而不是让神殿一家独断。同时，也是在向幕后黑手示威——她不会默默消失。
雷蒙德目光闪动，但没有阻止。或许在他看来，这些世俗的程序挣扎，在神圣审判面前毫无意义。
马车门关上，内部昏暗，只有几缕光线从缝隙透入。马车启动，朝着神殿方向驶去。
妮可独自坐在车厢里，镣铐沉重，但她的背脊挺直。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袖中那支羽毛笔传来的、极其微弱的温热感。
厄里斯已经知道了。
那么，接下来，这场在神圣规则领域的战斗，将真正开始。
她需要理清思路：谁最可能策划这一切？奥兰多家族？弗格斯男爵？还是那个更神秘的“古老盟约”集体行动？黑暗法师如何突破神殿和仲裁所的双重防护？内部有叛徒，还是用了更高明的手段？
更重要的是，在宗教审判的规则下，她该如何自卫？厄里斯能介入到什么程度？小夜的知识库中，是否有关于光明神殿审判程序的历史漏洞或先例？
问题如潮水涌来，但她强迫自己冷静。越是绝境，越需要清晰的逻辑。
马车外，街道的景象向后掠去。路人们投来或好奇、或恐惧、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王都的天，似乎更阴了。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华丽府邸中，有人正举起酒杯，对着窗外神殿的方向，微微一笑。
“敬，”他低声说，“不自量力的挑战者。”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圣物失窃与审判的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