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王后》月照水

16、交易（1）

　　简达走进来的时候，大丫正眯着眼睛喝牛奶，嘴边一圈白色的泡泡。她笑眯眯地看着安妮小声确认：“妈妈，你是我的妈妈，我一个人的妈妈。”

　　“对，我只喜欢你。”安妮揉揉她的脑袋，向她保证：“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吃完了再带去给费力罗看看，最好再涂一次膏药。”简达坐到大丫的对面，端起盘子吃早餐。她问道：“你现在有名字了吗？”

　　大丫低下头嗅了嗅，这个膏药味道很好闻，那个白头发老爷爷身上也是这个味道。原来大丫每次涂的就是这种膏药，涂完了身体会暖洋洋地，伤口也不疼了。大丫抬起头，乖巧的小脸上有一丝落寞：“简达奶奶，你好。我现在还没有名字，妈妈说要给我想一个最好听的名字。”大丫说完抬起头看向安妮，也许安妮会给她取一个名字。

　　“这样啊，”简达想了想又问，“你家里还有人没有名字吗？”

　　“我有一个小弟弟，叫罗德。”大丫提起罗德又高兴起来，“罗德每天都喝牛奶，牛奶真好喝。”大丫心想怪不得爸爸妈妈都喜欢罗德，她也喜欢罗德，要是罗德不揪她的头发就更好了。罗德胖乎乎的，看到谁都露出纯真的笑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眯着，整张小脸就像一朵粉嫩的花朵，明媚又可爱。

　　安妮抱着大丫又去涂了一身膏药，大丫很快打了个哈欠，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最后还是被安妮抱在怀里摇晃着很快睡着了。安妮把她放回床上，跟着爬上床就要陪着她一起睡。

　　“安妮，你出来一下。”简达看着大丫蜷缩成一团的小模样，替她将被子拉好才走出来。

　　安妮跟着简达走到院子里：“简达，怎么了？”

　　“你跟她说好了吗？”简达看着安妮，安妮连忙点头，大丫已经认她做妈妈，她是不会再把大丫留给那对会打人的夫妻。简达问她：“可是你又不能一直待在红日城，要不，我把她带回红石镇去？”

　　“不要，我要自己养她。”安妮嘟起了嘴吧，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命定之人，一天也不想跟她分开。

　　“你出去冒险怎么办？”简达有些头疼，她明白安妮对大丫的感情，可是冒险者公会不适合大丫成长。

　　“费力罗会照顾她，我让她跟着格林娜一起上学。”格林娜是冒险者侍从，冒险者公会有一间小学堂，那些冒险者侍从在红日城的时候会学习各种冒险者知识，还有一些自卫的本领。安妮的打算是现在大丫还小，等她学会了冒险者侍从的本领，她就带着大丫到处冒险。大丫眼前的世界只有四十三巷里的一个小磨坊，等大丫见识多了，自然不再惦记磨坊，想要回到梅尔希身边去。

　　“这也是一个办法。”虽然大丫看起来有点呆，多学两年就是了。简达点点头：“等孩子睡醒了，咱们带着她去和她父母做一个切结。”

　　简达知道大丫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安妮把她带出来也好，免得哪天她丢了小命，那样安妮会自责死。她问：“你打算付给她父母多少钱？”

　　“多少钱？”安妮挠挠头，“一个金盏花金币？”

　　“哪个冒险者侍从值这么多钱？”简达摇摇头，她正要继续往下说，安妮打断了她。安妮坚持：“她值得比这个多，她是无价之宝。她不是我的侍从。”

　　“好了，好了，我知道。”简达摆摆手，“一个金德里怎么样？”简达算是看出来了，给少了安妮不愿意。冒险者公会那么多侍从，几个银德里就可以雇一堆回来，谁叫大丫身份特殊。

　　“行吧。”安妮勉为其难地接受了，“简达你跟我一起去吧？”

　　“行。”简达又想起什么接着说，她不去只怕大丫父母提什么要求安妮都会答应，最后孩子没要来，反而把安妮搭进去。简达再次和安妮确认：“你确定孩子愿意跟着你了？”

　　“是，她叫我妈妈。”安妮欢快地说。简达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安妮不是会说谎的人，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简达想了想还是交代安妮：“到了磨坊，你什么话都不要说。”

　　安妮点点头保证道：“我保证什么也不说，全听你的。”

　　大丫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安妮打来热水给她洗头洗澡，换上了白色的小衬衫和灰色的小裤子。这是安妮照着自己平常穿的衣服款式，她把大丫拉到镜子前面：“看，我们穿着一模一样，一看就是母女。”

　　大丫想起上一次她也穿了衬衫和小裤子，加里奥说女人要穿裙子，那身衣服被加里奥藏了起来。大丫拉着安妮的手，她双眼开始泛红，如果能一直不回去就好了，要是这个梦一直不醒就好了。大丫看着镜中的母女，安妮拉着她的手，低着头微笑地看她，安妮看她的眼神就像梅尔希看着熟睡的罗德。一想到罗德，大丫心头一紧，她出来太久了，梅尔希一定会到处找她。大丫难过地低下头，她拉拉安妮的手小声说：“妈妈，我要回去了。”

　　“好。”安妮抱起她：“咱们去厨房看看，拿些好吃的回去，你和好朋友们一起吃。”大丫最喜欢和好朋友一起吃东西，无论她吃了什么总是会惦记着和梅格、加里奥分享。安妮想加里奥和梅格就像红头发冒险队成员，大家一起同甘共苦。

　　下午的时候，安妮抱着大丫提着一篮子白面包来到西城四十三巷。大丫远远看到了坐在肉铺门槛上的梅格，她挣扎下来，提出面包篮子走到梅格面前举起篮子说：“梅格姐姐，吃面包，笑脸面包。”这一次白面包里面不仅有粉色的肉片，还有一大片金黄的煎蛋，面包里面还摸了蜂蜜，大丫和安妮一起做的，她们午餐吃的就是这个，又香又甜好吃极了。

　　梅格老远就看到简达安妮和大丫，她揉揉眼睛看向焕然一新的大丫站起身来，想要跑过去又转回头疑惑地问安德鲁：“父亲，大丫？”一直到大丫走到她面前让她吃面包，她才确定那是真的大丫。她高兴地抓起两个面包，张开嘴巴正要咬 ，又将面包递到她面前：“你吃，你先吃。”大丫咬了一口面包，梅格才高兴地左一口右一口吃起面包来。

　　梅格正吃着白面包，安德鲁却一直盯着简达和安妮，那是两个穿着衬衫的女人。安德里放下剔骨刀，他走出去对着简达弯腰：“大人，谢谢你们把孩子送回来。”今天加里奥来过两三趟，言语里总是提及大丫，安德鲁再迟钝也知道加里奥在找大丫。他现在终于知道大丫去哪里了，怪不得今天没来找梅格玩。

　　“这是你家的孩子？”简达看向肉铺，安德鲁和梅格都是一副粗壮的身材，家里应该不缺吃的。

　　“这是赛德磨坊家的孩子。”安德鲁以为简达在外面捡到了大丫，他指着不远处一座房子大声吆喝着：“加里奥，加里奥小子，快过来。”只见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小男孩十岁左右，一头褐色的卷发，看起来很机灵。

　　加里奥加快速度跑了过来，他远远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和梅格头挨着头说话。加里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梅格发现了她，用手指头捅捅粉色女孩。女孩转过身来，加里奥惊讶极了：“大丫？”这一次大丫全身焕然一新，她身上的斗篷是上好的皮毛，发着粉色的光。

　　“加里奥哥哥！”大丫高兴极了，她举起篮子：“快吃，笑脸面包！”

　　“好吃。”梅格吃完了左手的面包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照旧让大丫先咬了一口才吃。加里奥在附近不同的巷子找了半天大丫，肚子早就饿了，他顾不得问大丫去哪里了，抓起起两个面包就吃，他一边咬着面包一边问：“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半天。”加里奥看看大丫身上的新衣服，琢磨着姐姐是不是还有旧裙子给大丫穿，大丫穿这一身回去，明天这身衣服就会到罗德身上，加里奥想还不如让他拿去换钱买肉吃。

　　“我去新妈妈家了。”大丫回转头看向安妮，她又指着简达补充道：“这是我奶奶，对我很好的奶奶，简达奶奶。”

　　“你哪里来的新妈妈奶奶？你奶奶早死了。”加里奥嘟囔着，他看向大丫身上的新衣服，肉铺对面站着两个女人，笑眯眯地看着大丫。其中一个白头发女人就是给他银德里的那个女人，加里奥瞪圆了眼睛，难道大丫奶奶还活着？

　　“那是冒险者大人，快叫大人。”安德瑞按着加里奥的脑袋对着简达和安妮的方向。

　　“大人？！”加里奥怪叫了一声，他三口两口吞掉手里的面包，走到简达和安妮面前。加里奥在集市听说过冒险者大人，之前加里奥和大丫说过找童工，就是为了这些冒险者，听说冒险者很喜欢小孩子。这两个女人一个白头发一个红头发，看起来又高又大。加里奥将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他努力回想马尔罕大叔的样子，将一只手放到胸前，微微弯下腰，小声说了一句：“日安，大人。”

　　“你就是加里奥？”安妮蹲了下来，“我听说你是大丫的好朋友。”

　　“是的，大人。”加里奥紧张地搓着裤腿，他瞄了一眼磨坊，梅尔希今天找了他好几次，让他帮着找大丫。加里奥看着安妮如同红日一样闪光的红头发，这才相信之前大丫并没有说谎，她说过总有一位红头发女人半夜给她送鸡蛋。加里奥小声问：“大人，是你带走大丫的吗？你们把大丫带走吧，快点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