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秋风，晚来渡》枯坐忘尘

20、村里来了陌生人

　　再往前走，村中心一棵巨大的老槐树下更是热闹。四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围坐在一个天然的大石桌旁，石桌上放着几个陶碗，里面是些稀粥和自家腌制的咸菜。他们一边吃着简单的早饭，一边聊着今年的春耕雨水，时而发出笑声。

　　几只小黄狗在大树底下嬉戏打闹，村里来了陌生人，狗也不朝他们汪汪叫的，只是摇着尾巴，好奇地凑过来嗅了嗅沈墨的衣角，慕晚秋更是蹲下身子抚摸着其中那只脑袋圆滚滚的狗狗。

　　一位正喝粥的老爷爷抬头看到孙苏荷，眯着眼笑道：“孙丫头带客人回来啦？咱这杏花坞可是好久没来这么俊的后生了！”

　　孙苏荷脸颊微红，应道：“周爷爷，您快吃您的粥吧，都快凉了！”

　　老人们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穿过这片小小的“闲聊区”，再往前不远，便到了孙苏荷的家。

　　那是一个被低矮篱笆墙围起来的小院，推开篱笆门，孙苏荷侧身示意：“到了，这就是我家，平时就我一个人住，有些简陋，你们别嫌弃。”

　　慕晚秋和沈墨一前一后走进院子。小院打扫得十分干净，一角开辟了一小片药圃，种着些常见的草药。最引人注目的是屋檐下悬挂着、晾晒着的各式草药，草药的清香散发在空气中，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有些药材显然是被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湿了，显得有些蔫耷。

　　孙苏荷放下背上的竹篓，小跑到屋檐下，心疼地抚摸着那些被雨水浸泡过的草药，惋惜道：“哎呀，这些三七和当归…好不容易才晒到半干，被雨水这一泡，药性怕是要大打折扣，不能用了。”她将受损的草药收集起来。

　　慕晚秋走过去，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别心疼了。等过几天我和沈墨陪你再去山上采新的，正好我也学习认认药材。”

　　孙苏荷回头，感激的回应：“嗯！”她将废掉的草药丢进院子角落一个专门装药渣的木桶里，接着拿出一把钥匙开锁，慢慢地推开木门：“请进吧，到屋里坐。”

　　屋内陈设相当简单，没有什么贵重的摆设，却倒是一个小型的“草药铺”。

　　四壁和房梁下的木钩上，密密麻麻却有条不紊地挂满了各式各样已经晒干的药材，同时还用小布条捆绑吊在半空中：形态各异的芍药根、红色的丹参、块状的地黄、白色的金银花、成串的益母草、圆润的半夏、细小的决明子、散发着清气的紫苏、颗粒状的车前子以及奇形怪状的何首乌…让人眼花缭乱。整个屋子都浸润在一种复合的药香之中。

　　孙苏荷请二人在一张方形木桌旁坐下，说道：“你们奔波了一夜，又累又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她刚说完话，就听见慕晚秋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慕晚秋下意识捂住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沈墨见状，也忍俊不禁的看向她，那浓浓的眉毛微微扬起。

　　“看来是真饿了！”孙苏荷也笑起来，“我来洗菜、做饭，你们随意。对了，那边有个壶，能烧些水，旁边柜子里还有些上好的茶叶。”

　　慕晚秋挽了挽袖子：“要不…我来帮你烧火？”

　　孙苏何看她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点了点头，又对沈墨嘱咐道：“沈公子，你腿上有伤，就安心坐着休息，等着吃饭就好。”

　　沈墨拱手笑道：“那就有劳二位姑娘了。”

　　厨房里，慕晚秋第一次生火烧柴可谓状况百出。

　　她学着幼时在慕容山庄后厨看到的家丁记忆里的模样，将干燥的稻草塞进灶膛，点燃火折子，可那火苗只是微弱地闪烁了几下，便冒起浓烟，迅速熄灭了。慕晚秋觉得不服，俯下身，鼓起腮帮子对着灶口使劲吹气—“呼！”

　　结果一股浓黑的烟灰被这一口气，吹的反扑出来，呛得她连连咳嗽，脸颊上也瞬间多了几道灰印，像只被人欺负的小花猫。

　　孙苏荷正好洗完蔬菜进来，看到她那狼狈又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关切地问：“晚秋姑娘，还…还行吗？”

　　慕晚秋用手背擦了擦脸，结果越擦越黑，却依旧保持着镇定，清了清嗓子：“没问题！这点小事难不倒我！”她不死心，又找来一把破蒲扇，对着灶口狂扇了几下。或许是力道用对了，只听“轰”的一下，灶膛里的火终于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

　　“着了！着了！”慕晚秋兴奋地回头看向孙苏荷，眼睛睁的更大了，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笑意，同时感到莫名的成就感，紧接着她拿起旁边的火钳，夹了一根劈好的火柴往灶膛里面伸过去。

　　火生起来了，孙苏荷拿来了围裙，便正式开始炒菜。她熟练地用勺子舀了一勺提炼好的猪油放入烧热的大铁锅中，油很快融化，发出“滋滋”的悦耳声响。接着将切好的青菜利落地倒入锅中，顿时响起一阵阵的油爆声。她手持锅铲，手腕不断地翻炒，动作娴熟，一看便是常做家务的。

　　不一会儿，一道清炒时蔬便出了锅。接着她又快速地做了个大葱煎豆腐、腊肉炒豌豆，灶台另外一口锅还煮了热气腾腾的米香。

　　当孙苏荷和脸上还带着点黑灰的慕晚秋将饭菜端上桌时，那简单的家常菜肴却散发着浓浓的香气。沈墨看着这充满烟火气的一幕，不禁连连感谢道：“二位姑娘真是辛苦了！苏荷姑娘心灵手巧，晚秋姑娘也是能者多劳！”

　　三人围坐在木桌旁，终于吃上了这顿迟来的早饭。

　　饭桌上，慕晚秋想起正事，放下碗筷说道：“苏荷姑娘，关于施九娘的事，我总觉得蹊跷。我想明天去一趟桃李村打听一下情况。”

　　孙苏荷听后，也放下了筷子，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我知道你心急。但沈公子的伤还需要静养两日，不宜走动。而且，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杏花坞和桃李村离得不远，但村里留下的多是像刘婶、敖叔那样的老人，年轻人大多去县城或外地谋生了。施九娘的丈夫郭墩是走马帮的，行踪不定。眼看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按习俗，外出的人大多会回来祭祖，说不定那时郭墩也会回来。我们不如稍等两日，等他回来再打听，或许能知道更多消息，也更稳妥些。”

　　沈墨听完，点头表示赞同：“苏荷姑娘考虑得周到。你独自前去，万一遇到危险，旁边多一个人，多个帮手。不如等我的腿伤稍好，我们一同前去，彼此有个照应。在此人生地不熟，谨慎些总是好的。”

　　慕晚秋见二人都如此说，知道自己有些过于急切，便点了点头：“你们说得对，是我心急了。那我们就等两日，顺便也等等那郭墩的消息。”

　　早饭过后，孙苏荷和慕晚秋收拾了一下饭桌，然后到院子里面打扫了些落叶，孙苏荷提着木桶到村里的水井边，打了些清澈的水回来。慕晚秋学着她的样子，帮忙给那药圃施肥。

　　一刻钟后，孙苏荷在厨房烧好了水，随后朝院外的慕晚秋喊道：“晚秋姑娘，想不想沐浴，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慕晚秋笑着点头。

　　就这样，孙苏荷与慕晚秋忙个不停，沈墨则拿着房屋里的一本书籍，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