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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神医 ...

  •   碧纱投进来几束光,殿内沉水香袅袅。

      若李寄欢在场,大概能一下子闻出来,这与公主辇轿中的熏香气味一模一样。

      “给皇祖母请安。”

      太子躬身奉茶,水面映出他冷峻眉目。

      太后颔首道:“起来吧。白芙,赐座。”

      白芙道:“是。”

      太后拉着萧砚舟叙阔一番,问他近日课业如何,奏折批阅得如何,骑射有无长进……萧砚舟正色温言,一一对答如流。

      末了,太后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抚盏叹息道:“明年你就要及冠了,府中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可不行。”

      萧砚舟眉间微动,垂眸道:“孙儿暂无娶妻之意。”

      “哀家知你心性,能成大事者当如此。”太后面带微笑,心里对这个皇孙很满意,“但也要仔细身子,适当的房事有助于养生补气。”

      闻言,萧砚舟指尖一颤,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渐渐透出薄红。

      太后哈哈笑道:“怎么跟小姑娘似的?在朝中可不能如此。”

      “……皇祖母教训的是。”

      “改明儿哀家给你送几个丫头做通房。”

      萧砚舟脸色忽变,当即便道:“不可!”

      太后皱眉:“怎么?”

      萧砚舟定下心神,将案上瓷杯往前移了半寸,凝声道:“皇祖母安康,孙儿才宽心。至于其他……我心中自有考量。”

      见他如此说,太后也不好再劝。想到太子行事稳重,或许早已安排好一切,她就随他去了。

      “孙儿告退,皇祖母保重身体。”

      太后点了下头,目光忽落于他腰间青色玉佩,便笑道:“这玉倒是很不错。寅儿送的?”

      四皇子萧寅喜好珠宝玉器,又结识诸多富商,府中珍宝无数。他出手阔绰,常常给旁人送礼。

      萧砚舟顿了顿,抚上那莹润的玉佩,轻轻“嗯”了一声。

      *

      市鼓一响,店铺货摊陆续开张,杏色酒旗迎风飞舞。

      游人如蚁,车马骈填,朱雀街顷刻热闹起来。

      花间堂前,曲锋正倚门擦盏。他看了眼在楼阁边玩耍的小儿,脸上笑意微露。

      “掌柜,买酒。”

      曲锋扭头看去,一女子以帷帽遮面,素衣广袖,丰姿绰约,气度慨然不凡。

      “姑娘要什么酒?”

      “新丰酒、郎官清、剑南烧春,各来三斗。”

      嚯!都是些名贵的酒,谁家小姐这样大手笔?曲锋心内暗思,手里算盘拨个不停。

      就当这时,檐下的小厮忽然惊呼,只见一蹴鞠挟风而来,直朝酒坛撞去。

      曲锋瞳孔骤缩,还未作出反应,一抹素色身影已从眼前闪过。

      女子广袖一扬,将球稳稳截住。她头上帷帽缓落于地,露出一张端丽的脸来。

      正是李寄欢。

      昨天她主动请缨,要为寿宴采办珍馐美馔。

      爹娘顾及她的身子,起初严词反对,但耐不住她软磨硬泡,便拨了几个仆役一同前去。

      “好身手!”曲锋拍掌惊叹。

      李寄欢已捡起帷帽戴好,她看向不远处吓得呆立的孩子,将蹴鞠拿过去,俯身笑道:“当心点。”

      小孩定神回惊,望着眼前的美丽女子,愣愣地道:“姐姐,你是仙女吗?”

      “我可不是。”

      “别乱说话!”曲锋将儿子扯到一旁,手里捧着方才险些遭殃的那坛酒。

      “这‘醉春风’乃陈年佳酿,今遇姑娘护持,也是有缘。”曲锋微微而笑,“便赠予姑娘,还请收下。”

      李寄欢并不托辞,颔首道:“多谢!”

      *

      李寄欢走出酒肆,忽闻身后一声叫唤。

      “李姑娘?”

      李寄欢回首,讶异道:“四殿下?”

      萧寅看了看她身后仆从,又瞥向旁边的花间堂,挑眉道:“来买酒啊。”

      李寄欢心道不妙。她本应“卧病于床”,现在却悠哉闲逛,怎么也不像病入膏肓啊……

      萧寅眼力可真好,都这样了还能看出来是她。

      “嗯,为父亲寿辰购置一些酒食。”李寄欢浅浅微笑,气若游丝,“四殿下到时可得来尝尝。”

      今早侯府已将请贴送了出去,萧寅必定知晓此事。

      “那是自然,不仅是我,皇兄也得去呢。”

      他口中的皇兄,自然是萧砚舟了。

      李寄欢:“哦。”

      萧寅一边观察她神情,一边道:“昨日皇祖母邀皇兄前去,说是……要给他娶妻来着。”

      李寄欢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是吗?恭喜啊。”

      萧寅跟她说这个作甚?萧砚舟娶不娶妻,关她什么事。

      见她似乎毫不在意,萧寅轻声一叹,微笑道:“他拒绝了。”

      拒绝?李寄欢眉间微皱,半晌不言。

      “前几日为你诊治的那些太医,都是皇兄请去的。”萧寅难得正色起来,“我能看出来他很担忧。”

      看来你的眼神也不怎么好嘛。真担心她的话,又怎会只派太医过来?

      李寄欢心想:萧砚舟要开始装了。

      因为上辈子,就是在父亲寿宴过后没多久,她才与萧砚舟互通心意,纠缠了三年。

      *

      张少泽歪在躺椅上,偎风而睡。

      忽闻“笃笃”三响,惊得他睁开眼,见一人正用指节轻叩诊案。

      纤长白皙,一看就是女子的手。

      “姑娘身子不适?”张少泽眼底精光流转,“老夫专治疑难杂症。这诊金嘛……自然得按病情轻重来算。”

      “张医师。”李寄欢摘下帷帽,扬唇浅笑,“又坑蒙拐骗呢?”

      “……原来是李大小姐!快请坐。”

      这位可是他的贵客。虽不知李寄欢为什么要装病,但她给的银两真的太多了。张少泽从不多问,对外守口如瓶。

      他倒了杯茶递过去,笑着说:“怎么样?可还满意?”

      “不错。”

      李寄欢看到牌匾上六个大字,不禁笑道:“天下第一诡医?”

      “正是老夫。”张少泽扬了扬下巴。

      “你帮我伪造病情,会不会有人看出来?”

      张少泽拧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太医署那些人肯定诊不出来,其他的……有两个人我不能确定。”

      “嗯?”

      “江湖上有一神医圣手,人称‘鬼面鹤仙’。他踪迹不定,极好收集疑难杂症。”

      这话说到李寄欢心坎里了。

      她之所以装病,就是为了寻找这位神医。

      上辈子母亲因心疾去世,也是无人知晓病因。李寄欢眼睁睁看着她吐了两个月的血,而后撒手人寰。

      京城内没有医师能治,包括张少泽。

      重来一世,她定要抢先找到“鬼面鹤仙”。

      “据说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张少泽摇头耸肩,“我觉得应该不好看,不然干嘛说他是‘鬼面’?”

      李寄欢指尖一顿,微笑道:“我倒觉得很好看。重点不是‘鬼面’,而是‘鹤仙’。”

      “呵!这样故作玄虚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仙’。”

      李寄欢:“那另一位呢?”

      “另一位就在永安城里。”张少泽提起一口气,目光中似有赞赏之意,“太子府的医师,孙陵。”

      *

      “说是漕粮损耗,实则都进了信国公府。”

      萧砚舟指节叩着案上的漕运图,眸色沉了沉。

      一旁的廖俊彦继续道:“臣还查到,漕运总督手持国舅牙牌,向运丁索贿。”

      静默良久,萧砚舟道:“先命户部弥补亏空,再拨我的岁禄去赈济运丁。”

      廖俊彦心内一震,迟疑道:“可……殿下,这笔钱数目不小。”

      “我知道。”

      萧砚舟抬起头看向他,目光沉沉。

      “……是。”廖俊彦拱手应承。

      这时,屋外有人来报说四殿下求见。

      廖俊彦心里一动,道:“或许……可以求助四殿下。”

      萧砚舟也想到了这一点,开口道:“让他进来。”

      “皇兄,我有事告诉……咦,廖大人也在?”

      萧砚舟和廖俊彦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向萧寅。

      萧寅:“……?”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半刻钟后。

      萧寅笑道:“……好吧。廖大人这张嘴真是巧舌如簧,若我不出点银两,倒成国之罪人了。”

      廖俊彦是萧砚舟提拔上来的,现任工部员外郎。他最擅长的便是说理。

      “四殿下过誉了。”廖俊彦微笑道。

      萧砚舟:“这些银两,以后我一并还你。”

      “不用!”萧寅面色惶恐,“一点小钱而已,我就当为自己积德了。”

      一点小钱?廖俊彦偷瞄萧寅,这得多富啊。看来传闻不假,四殿下确实腰缠万贯。

      不多时,廖俊彦作辞而去。

      萧寅:“怎么不见纪征?”

      “孙陵今日回京城,他去接应。”

      萧寅了然于心,道:“正好让他给李姑娘看看病。”

      萧砚舟抿了下唇,未置可否。

      “对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今天我在西市碰着她了。”

      “……西市?”

      萧寅点头道:“她在花间堂买酒,说是为了侯爷的寿宴。然后我与掌柜聊了会儿……”

      接下来,萧寅将李寄欢拦下蹴鞠一事讲了一遍。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什么侠女降世啦,广袖飘飘啦,花楼的说书人看了都要自叹弗如。

      听罢,萧砚舟沉默了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哦,我还跟她提起皇祖母要为你选妃一事。李姑娘说……”

      萧砚舟眸光微动,不觉攥紧了袖中的手,道:“……说什么?”

      萧寅道:“她说,恭喜。”

      萧砚舟的手猛地一松。

      *

      三日后,侯府。

      门前车马络绎,冠盖云集,来客大都非富即贵,那华贵衣袍简直映得满地生辉。

      侯爷玄衣玉带,对众宾含笑相迎。夫人绛紫貂裘,与女眷执手寒暄。

      而李寄欢还在屋里。

      她望着镜子里惨白如纸的脸,又看向案上的药粉,不觉露出浅笑。

      那是张少泽给的,吃了能逼出体内剩余废血。虽然药性有点猛,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也该给火里加点盐了。

      这几日关于“侯府千金得不治之症”的言论明显少了,甚至有人怀疑是否确有此事。

      群情易变,人心反复。众目所聚犹如炎夏暴雨,总是来得汲汲去得匆匆。

      人都是这样的。

      不给他们亲眼瞧瞧,又怎会相信?

      虽然可能会把父亲的寿宴闹得鸡犬不宁,但只要母亲能够好起来,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李寄欢把药倒进嘴里吞下,心想:但愿能成功引出鹤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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