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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下药 ...

  •   带着巫族圣水、雪山冰蚕以及早已备好的沙漠血莲,慕容景与谢临渊回到了沙蝎帮营地。三种罕见药材集齐,意味着救治白瑾、解除鬼蛊终于有了实质性的希望。营地内的气氛却并未因此轻松多少。

      就在慕容景亲自监督巫医准备解药,谢临渊在旁协助分拣药材时,他的目光忽然被其中一味晒干的、形如弯月、色泽淡紫的草药吸引。这草药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清冽气息,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他拿起一株,在指尖捻动,眉头微蹙,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忽然,一个画面闪过脑海——楚氏也常吃此药。

      为何解除鬼蛊如此霸道的方子里,会出现大嫂日常温补药方中的药材?而且分量似乎还不轻?

      心中疑窦顿生,谢临渊不动声色地拿着那株“月痕草”,走到正在小心翼翼处理雪山冰蚕的沙蝎帮老巫医身边,语气平和地请教:“老先生,这味月痕草,在此解药中是何功用?我观它性似平和,竟能克制鬼蛊之阴寒么?”

      老巫医抬头看了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他放下手中的玉刀,沙哑着嗓子道:“将军好眼力。此月痕草单独服用,确是上好的温补安神之品,尤其适合久病体虚、心脉耗损之人缓慢调理。”

      谢临渊心中稍定,但紧接着老巫医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是——”老巫医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此物若与另一种名为‘赤焰椒’的常见香料——这东西很多地方做菜都会放少许提味——长期同食,哪怕两者分量都极轻,也会在体内悄然化合,生成一种慢性毒素。初时毫无所觉,只会让人日渐精神倦怠,体弱畏寒,仿佛旧疾难愈。可天长日久,便会无声无息地侵蚀心脉根基,最终……咳,形神俱损,药石无灵。”

      老巫医叹了口气:“这月痕草本身无毒,甚至算良药,故而极难察觉。唯有在化解鬼蛊这等至阴之毒时,需以其温和药性为引,中和冰蚕寒气,并借助血莲的至阳之力,将其潜藏的药性彻底激发转化,方显其真正价值。老朽也是年轻时听先师提及过这等隐秘的相克之道。”

      老巫医的话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谢临渊看似平静的外表。月痕草……赤焰椒……长期同食……慢性毒素……侵蚀心脉根基……形神俱损!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楚氏多年来那缠绵病榻、日渐憔悴的模样,御医们总是诊断为“忧思过度、旧疾难愈”,开的方子里也总有这温和的月痕草!而楚氏的饮食中,确实偶尔会用到赤焰椒提味,因用量极少,从未有人在意!

      原来,大嫂并非只是体弱,竟是被人以如此隐秘阴毒的方式长期下毒!

      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窜起,几乎要将他吞噬。是谁?是谁要对一个与世无争、甚至很少出门的孀居妇人下此毒手?是朝中政敌?还是与谢家有旧怨之人?

      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脸色阴沉得可怕,但理智尚存。此刻营地内人员复杂,他并未立刻声张,到底是谁?可即便真有仇怨,也应冲着他谢临渊来,不至于用这等下作手段对付一个内宅妇人。

      他暗自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当务之急,是先稳住白瑾的伤势。

      解药在慕容景的亲自监督和老巫医的主持下,顺利配制完成。给白瑾服下后,他腕间那狰狞的青黑纹路果然开始缓缓变淡,身体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冰冷刺骨,呼吸趋于平稳。老巫医仔细诊脉后,告知众人:“鬼蛊之毒已解,性命暂且无忧。但他中毒日久,心神损耗过巨,加之双目……能否醒来,何时醒来,还需看他自身造化。”

      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慕容景明显松了口气,看向昏迷的白瑾,眼神复杂。

      谢临渊则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白瑾身上时,悄然唤来一名绝对忠诚、且在京中有人脉的旧部,低声密令:“你立刻动身,秘密回京。想办法查清大嫂这些年所有的用药记录,尤其是月痕草的来源,以及她日常饮食中,赤焰椒的使用情况。记住,暗中查访,切勿打草惊蛇,有任何发现,立刻传信于我。”

      “是,将军!”部下领命,当夜便悄然离去。

      接下来的几日,营地表面平静,谢临渊却度日如年。他一边协助照料白瑾,一边焦灼地等待着京城的消息。慕容景似乎察觉到他心事重重,几次欲言又止,但谢临渊都以身体不适或担忧白瑾为由搪塞了过去。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派去的部下终于带回了密信。

      谢临渊几乎是颤抖着手拆开了火漆封缄的信函。信中的内容,让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部下查证得极其详尽:楚氏服用的月痕草,多年来一直由太医院一位资深太医负责配给,记录清晰。而问题,正出在这位太医身上!他并非谢家惯用的太医,而是在数年前,由当时还是皇子、已开始暗中培植势力的慕容景,以“精于调理”为由,“推荐”给楚氏的!并且,部下设法拿到了楚氏小厨房过去几年的部分用料记录,发现赤焰椒的采购频率和用量,恰好是从那位太医接手调理后,开始变得规律且稳定!
      而那太医正是林太医!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最终指向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的答案——

      下毒之人,竟是慕容景?!

      是他,以关怀之名,将带了慢性毒药的太医送到大嫂身边! 是他,默许甚至可能暗示了赤焰椒的规律使用! 是他,多年来,一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方式,折磨着他视若亲母的大嫂!

      为什么?!

      谢临渊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他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

      信任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裂成齑粉。往日种种温情、守护、甚至那支象征着承诺的玉簪,此刻都变成了无比尖锐的讽刺,狠狠扎在他的心上,痛彻心扉。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慕容景所在营帐的方向,眼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失望,以及一种近乎毁灭的悲怆。

      慕容景……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我们之间,到底还隔着多少,无法跨越的鸿沟与……血仇?

      谢临渊拿着那封密信,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营地的喧嚣仿佛离他很远,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他径直走向慕容景的营帐,守卫见他脸色骇人,竟不敢阻拦。

      慕容景正在灯下查看西北舆图,闻声抬头,见到是谢临渊,眼中刚泛起一丝柔和,却在触及对方那冰封千里、隐含着毁灭风暴的眼神时,瞬间凝固。

      “子默?你……”慕容景的话音未落。

      “啪!”

      那封密信被谢临渊狠狠摔在慕容景身前的案几上,纸张散开,上面清晰的调查结果暴露在灯光下。

      “慕容景,”谢临渊的声音嘶哑,像是砂石摩擦,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恨意,“告诉我,这是什么?”
      慕容景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些字眼上,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刺穿。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纸张上每一个字都化作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子默......"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这些......你从哪里......"
      慕容景目光扫过信纸,当看到“林太医”、“月痕草”、“赤焰椒”、“慢性毒素”等字眼时,他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子默,你听我解释……”

      “解释?!”谢临渊猛地打断他,上前一步,几乎与他鼻尖相抵,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暴怒和痛楚,“解释你如何假借关怀之名,将林太医送到我大嫂身边?解释你如何默许甚至暗示,让她长年累月服用那相克的毒物?!解释你如何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方式,一点点耗干她的性命?!慕容景!她是我大嫂!是将我抚养长大的人!!”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让一丝软弱流露:“是因为你那个宫女母亲吗?就因为她家族可能参与过的、连她自己都可能不知情的阴谋?!你就用这种方式报复?!这就是你身为帝王的胸襟和手段?!卑鄙!无耻!”

      慕容景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憎恶刺得心口剧痛,他试图抓住谢临渊的手臂:“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最初是被恨意蒙蔽,确实下令让林太医……但我后来查明了,她与此事关联甚微!我早就让林太医换了药!后来的方子只是让她看起来虚弱,绝不会再伤她根本!林太医可以作证!子默,你信我!”

      “信你?”谢临渊猛地甩开他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荒谬,“慕容景,你让我如何再信你?在你一边说着悔恨,一边对我大嫂下毒的时候?在你一边赠我玉簪许诺此生,一边在背后捅我刀子的时候?!你的信任,值几斤几两?!”

      他指着案上的密信,字字诛心:“证据确凿!林太医是你的人!你的命令!慕容景,我们之间,隔着的是我大嫂这么多年受的苦,是谢家可能欠你,但你用最龌龊的方式讨还的血债!”

      慕容景看着他眼中那彻底碎裂的信任和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恐慌。他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确实做了,无论初衷为何,无论后来是否弥补,伤害已经造成。

      “子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哽咽,“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是,我混账,我该死!你怎么怨我恨我都可以!但求你……别否定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们之间?”谢临渊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眼神冰冷而疏离,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从我知道你对我大嫂下手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仇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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