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校服里有糖》木丞风

1、青柠薄荷味的早安

　　早自习的铃声像被晨雾浸润过，拖曳着绵长的尾音，缠过教学楼的走廊，最后轻轻落在二楼靠窗的高二（3）班。苏栀夏把脸埋在臂弯里，额前柔软的碎发蹭着微凉的课桌面，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颤动，像只刚停落枝头、还没睡醒的粉蝶。

　　窗外的梧桐树早已枝繁叶茂，深绿色的叶片层层叠叠，织成一张浓密的绿网。清晨的阳光穿过叶隙，被筛成细碎的金箔，零星落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那些被红笔圈出来的函数图像，弯弯绕绕像缠在一起的耳机线，看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昨晚为了攻克这道解析几何题，她趴在书桌前熬到了十一点半，草稿纸用了满满三张，最终还是卡在了最后一步。此刻困意像涨潮的海水，顺着四肢百骸往上涌，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淹没。

　　“栀夏，醒醒！老班来了！”前桌林晓雨的声音像根细针，轻轻戳了戳她的后背，带着几分紧张的雀跃。

　　苏栀夏猛地抬起头，眼角还带着未褪尽的水光，脸颊被压出了淡淡的红痕，像熟透的桃子。她慌忙坐直身体，手忙脚乱地把摊在桌角的小说塞进抽屉——那是她昨晚没看完的校园甜文，封面还印着甜甜的情侣插画。刚抓起笔，就看见班主任李老师抱着一摞作业本，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了教室。李老师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上课走神的学生从来逃不过她的视线。

　　教室里原本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整齐得像春蚕在啃食桑叶。李老师把作业本放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苏栀夏身上，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苏栀夏，上课认真听讲，别总趴在桌上。高二的知识点密度大，一步跟不上，后面就难补了。”

　　“知道了，老师。”苏栀夏小声应着，脸颊更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看练习册，实则眼角的余光，早已不受控制地飘向了斜后方的座位。

　　江逾白就坐在那里。

　　少年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蓝白校服，领口的纽扣扣得严严实实，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线。他微微低着头，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移动，留下一行行工整利落的演算步骤，连涂改的痕迹都没有。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连带着他鼻梁上架着的细框眼镜，都泛着一层柔和的光。他坐得笔直，脊背挺拔如松，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疏离感，却又因为这身干净的校服，显得格外清爽。

　　苏栀夏偷偷看了他半分钟，心里像揣了颗刚开封的汽水糖，甜丝丝的气泡不断往上冒。

　　她关注江逾白，已经快一个学期了。

　　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她从原来的班级转到（3）班，第一次见到江逾白，是在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那时他站在讲台上，个子挺拔，身形清瘦，声音清冽得像山涧的泉水，只说了“大家好，我是江逾白”七个字，就微微鞠躬回到了座位。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刻意的讨好，却偏偏让苏栀夏记到了现在。

　　后来她才知道，江逾白是年级闻名的学霸，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数学更是常年接近满分，偶尔还能拿个满分。他话不多，总是独来独往，下课要么在刷题，要么在看书，偶尔起身接水，也只是低着头快步走过，很少和同学打闹，像一座自带结界的冰山。可偏偏，这座“冰山”，会在她需要的时候，递来一颗恰到好处的糖。

　　困意又一次袭来，苏栀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泪都快逼出来了。她使劲眨了眨眼，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练习册上，可那些x和y组成的公式，越看越像催眠符，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她想起上周三的早自习，自己趴在桌上跟林晓雨吐槽：“这早自习也太折磨人了，困得我眼睛都睁不开，还是薄荷糖最提神，尤其是青柠味的，凉丝丝的能让人瞬间清醒。”当时只是随口抱怨，说完就忘了，没想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轻轻敲了敲她的桌沿。

　　力道很轻，像羽毛拂过，却让苏栀夏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飞快地抬起头。

　　江逾白就坐在她斜后方，隔着一个过道的距离。此刻他微微侧身，校服的袖子被他轻轻挽起一点，露出小臂干净的皮肤，肤色是冷调的白，血管隐约可见。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校服口袋，然后指尖搭在口袋边缘，轻轻往下按了按，像是在给她“开门”，动作自然又隐秘。

　　他的指尖还带着刚翻完书页的薄凉，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健康的粉色，指腹因为常年握笔，带着一点点薄茧。

　　苏栀夏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兔子。她飞快地瞥了一眼讲台上的李老师，见老师正低头批改作业，眉头紧锁，应该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伸出手，探进了江逾白的校服口袋。

　　口袋里很干净，没有纸巾碎屑，没有笔帽，只有几颗圆滚滚的硬糖，隔着塑料糖纸，能摸到凹凸不平的纹路和印花。她的指尖在口袋里轻轻摸索，触感细腻又清晰，很快就摸到了一颗熟悉的形状——那是青柠味薄荷糖的包装，她上周随口提过的那种，糖纸是青绿色的，上面印着小小的柠檬图案。

　　就在她要把糖捏出来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江逾白的掌心。

　　他的掌心微凉，带着一点点薄汗，触感细腻又温热。苏栀夏像触电般，指尖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听见江逾白极轻地“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像耳语，落在空气里，几乎要被周围的笔尖沙沙声淹没。

　　那一声“嗯”，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安抚，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些。她僵在原地，脸颊烫得能煎鸡蛋，犹豫了两秒，还是飞快地捏起那颗糖，抽回了手。

　　“谢、谢谢江同学。”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手指紧紧攥着那颗糖，指节都有些发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江逾白没应声，只是转回头，继续低头刷题。笔尖在草稿纸上移动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频率，平稳而规律，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递糖给她，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可苏栀夏眼角的余光，却清晰地瞥见，他垂落的碎发下，耳根悄悄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像被晨光染透的樱桃，又像熟透的草莓，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涩，被细碎的黑发遮了大半，却依旧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飞快地转回身，把糖攥在手心，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糖，青绿色的糖纸在阳光下泛着亮晶晶的光，图案清晰可见。她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一股清新的青柠味立刻弥漫开来，带着薄荷特有的清凉气息，瞬间钻进鼻腔，让她精神一振。

　　她把糖放进嘴里，冰凉的甜意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恰到好处的薄荷劲，像一阵清爽的风，吹走了闷热，也瞬间吹散了大半的困意。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不腻不冲，刚刚好，正是她最喜欢的口感。

　　真的是她喜欢的味道。

　　苏栀夏咬着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连带着眼角都染上了笑意。她偷偷用余光往后瞥，江逾白已经完全投入到题目中，侧脸线条依旧利落干净，眉头微蹙，透着几分认真，可她总觉得，刚才碰到他掌心时的温度，还有他耳根的那抹红，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江逾白的校服口袋，就像一个藏着惊喜的魔法糖果罐。

　　苏栀夏记得，第一次收到他的糖，是在两个月前的运动会。

　　那天她脑子一热报了800米，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体力已经完全透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呼吸急促得像要炸开，喉咙里又干又痛。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是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点。”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她抬头，就看到了江逾白。他也穿着蓝白校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眼镜片上沾了点细小的水珠，鼻尖泛着淡淡的红，不像平时那么清冷，反倒多了几分烟火气。她当时喘得说不出话，脸色苍白，嘴唇都有些发干，江逾白沉默地陪她在操场边的石阶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递到她面前，声音依旧清淡：“含着，能缓解一下。”

　　那是她第一次从他手里接过糖，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他。他的手指很长，拿着小小的水果糖，显得有些反差萌。她愣愣地接过糖，剥开含在嘴里，甜甜的橘子味在口腔里散开，带着一丝清凉，竟真的让她急促的呼吸平复了不少，喉咙也没那么难受了。

　　后来她问他，为什么会带糖在身上，他只是淡淡回了句：“家里寄的，吃不完，随手放口袋里了。”

　　她信了。

　　第二次收到他的糖，是月考之后。她的数学考砸了，只考了68分，看着试卷上刺眼的红色分数，还有老师在讲台上说的“有些同学最近状态下滑很明显”，她忍不住趴在桌上偷偷掉眼泪。林晓雨在旁边安慰了她半天，给她递纸巾，讲笑话，她还是忍不住难过，心里又委屈又自责，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就在这时，一本厚厚的习题册轻轻放在了她的桌上，习题册的扉页里，夹着一颗草莓味的软糖，包装是粉色的，印着一只圆滚滚的小兔子，看起来格外可爱。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见江逾白站在她桌旁，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数学试卷——满分，鲜红的150分刺得她眼睛有些疼。“这道题的解题思路，我写在旁边了，你可以看看。”他顿了顿，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措辞，又补充了一句，“一次考不好没关系，知识点补回来就好了。”

　　他的声音依旧清冽，却不像平时那么疏离，带着几分笨拙的安慰。那天的草莓软糖，甜得恰到好处，没有腻人的感觉，像小太阳一样，暖了她一整个下午。她把那道题的解题思路看了一遍又一遍，江逾白的字迹工整漂亮，步骤清晰，她居然真的看懂了。

　　从那以后，苏栀夏好像就养成了习惯，每次遇到点小麻烦，或者单纯觉得无聊、犯困时，总会下意识地看向江逾白的方向。而他，好像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情绪，要么递来一颗糖，要么默默帮她解决问题。

　　有一次她笔没水了，正急得团团转，一支灌满了黑色墨水的笔就悄无声息地放在了她桌角；还有一次下雨，她没带伞，正站在教学楼门口发愁，江逾白的伞就递到了她面前，他自己则淋着雨跑回了家。

　　这些小事，像一颗颗散落的珍珠，串起了她的高二时光，让原本平淡的校园生活，多了许多甜丝丝的期待。

　　“栀夏，发什么呆呢？”林晓雨趁老师转身翻看作业本的空隙，偷偷转过头，用口型对她说，眼睛却瞟了一眼江逾白的方向，带着几分八卦的笑意，“又在看江大学霸啊？”

　　苏栀夏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像被煮熟的虾子，赶紧摇摇头，假装认真看练习册上的题目，可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一直往上扬：“没有，我在看题呢，刚才那道题有点难。”

　　“骗人！”林晓雨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用气音说，“我刚才都看见了，江逾白又给你糖了！还是你最喜欢的青柠薄荷味！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你看他对别人，可从来没这么好说话过，连问他题都得鼓足勇气，哪像对你，还主动递糖、讲题。”

　　苏栀夏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漏了一拍。

　　对她有意思？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疯长的野草，再也压不住了。她想起他每次递糖时泛红的耳根，想起他扶她时沉稳的力道，想起他讲解题目时耐心的眼神，想起他默默递来的笔和伞……这些细节，像一颗颗散落的星星，此刻被林晓雨的话串了起来，变成了一片璀璨的星空，在她心里闪闪发光。

　　可她很快又摇摇头，把这个念头强行压了下去。

　　江逾白是年级第一的学霸，是老师眼中的得意门生，是许多女生悄悄暗恋的对象，而她只是成绩中等的普通女生，长相也只是清秀，扔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种。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一个在云端，一个在平地，怎么可能会有交集？他对她好，大概只是出于同学间的礼貌，毕竟他那么善良，看她总是丢三落四、偶尔还会犯傻，才会顺手帮一把。

　　她偷偷往后看了一眼，江逾白还在刷题，侧脸依旧清冷，眉头微蹙，专注地看着草稿纸，仿佛刚才递糖的举动，真的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没有任何特殊含义。

　　苏栀夏轻轻叹了口气，咬了咬嘴里的薄荷糖，清凉的甜意再次弥漫开来，驱散了心底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算了，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能收到他的糖，能这样悄悄关注他，能在他讲解题目时近距离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好像也挺好的。

　　至少，这份藏在心底的小秘密，是甜的。

　　早自习的时间过得很快，四十分钟转瞬即逝。当下课铃声再次响起时，李老师收起作业本，叮嘱了几句“好好复习，下周要小测”，就抱着作业本离开了教室。老师一走，教室里立刻恢复了热闹，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讨论着刚才老师讲的知识点，或者分享着昨晚的趣事，还有人围在江逾白的座位旁，问他刚才那道难题的解题思路。

　　苏栀夏伸了个懒腰，困意已经完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精神。她拿起刚才江逾白递来的青柠薄荷糖的糖纸，小心翼翼地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块，放进了笔袋里的一个小夹层。这是她的小秘密，每次收到江逾白的糖，她都会把糖纸收好，不知不觉，笔袋里已经攒了好多张，有橘子味的、草莓味的、葡萄味的，还有现在的青柠味，每一张都被叠得整整齐齐，像一件件珍贵的纪念品。

　　“苏栀夏，这道数学题，你会做吗？”

　　一个熟悉的、清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淡淡的温度，让苏栀夏的心脏瞬间又开始加速跳动。

　　她猛地抬起头，看见江逾白站在她的桌旁，手里拿着一本深蓝色封面的练习册，正是她昨晚卡了很久的那本奥数题集。他的手指指着其中一道题，指尖修长，落在书页上，格外显眼。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没那么清冷了，多了几分温和。

　　“我、我看看。”苏栀夏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赶紧接过练习册，低下头认真看了起来。这道题正是她昨晚熬到深夜都没解开的解析几何题，题干很长，图形也复杂，她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老师讲过的知识点，可脑子里却一片混乱，刚才江逾白讲过的思路也忘了大半。

　　江逾白没有催她，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耐心地等着，手里还拿着一支笔，似乎随时准备给她讲解。

　　苏栀夏看了半天，还是没头绪，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脸颊红红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窘迫：“我、我不太会，昨晚看了好久都没看懂。”

　　“没关系，我教你。”江逾白的声音依旧清淡，却没有丝毫不耐烦。他拉过旁边的一把空椅子，在她桌旁坐下，动作自然又坦荡，然后拿起笔，在草稿纸上轻轻画了个图，“你看，这道题的关键是建立坐标系，把点A和点B的坐标求出来，然后利用距离公式计算……”

　　他的声音清冽柔和，像夏日里的晚风，拂过她的耳畔，带着几分安抚人心的力量。他讲得很细致，每一步都解释得很清楚，从建立坐标系到代入公式，再到最后的计算，条理清晰，逻辑严谨。偶尔会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问一句“听懂了吗”，眼神专注又认真。

　　苏栀夏点点头，眼睛紧紧盯着他的笔尖，可注意力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到他的脸上。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合着阳光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很好闻，让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合着阳光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很好闻，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她能看到他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不像平时那般冷淡，带着几分温柔；还能看到他认真讲解时，眼底闪烁的光，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格外耀眼。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微弱温度，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暖得让她的脸颊一直保持着发烫的状态，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里为什么要先求中点坐标？”苏栀夏忍不住开口提问，声音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试探。她其实刚才没太听清这一步的逻辑，又怕自己问得太简单，会被他笑话。

　　可江逾白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放慢了语速，重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标注：“因为后续要用到垂直平分线的性质，中点坐标是基础，你看——”他的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求出中点后，再根据斜率乘积为-1，就能算出垂直平分线的方程，这样才能找到圆心的位置。”

　　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草稿纸，和她的指尖隔着几毫米的距离，那细微的触碰感，让苏栀夏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缩回了手，假装整理额前的碎发，掩饰自己的慌乱。

　　江逾白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依旧专注地讲解着，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留下一行行工整的字迹。苏栀夏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跟着他的思路一点点梳理，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步骤，在他的讲解下，竟然变得清晰起来。

　　“懂了吗？”江逾白讲完最后一步，放下笔，转过头看向她。

　　两人的目光瞬间撞在一起。

　　苏栀夏的心跳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大脑一片空白。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镜片后的眼睛，瞳孔是深黑色的，清澈又明亮，像一汪平静的湖水，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他的眼神专注又温柔，带着几分询问，让她有些窒息，赶紧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脸颊烫得能煮熟鸡蛋：“懂、懂了，谢谢你，江同学，你讲得比老师还清楚。”

　　“不用客气。”江逾白收回目光，拿起练习册，站起身准备离开。他的耳根似乎又红了些，被碎发遮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走到自己座位旁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苏栀夏，补充了一句：“这本练习册后面还有几道类似的题型，你可以试着做一做，如果还有不会的，随时可以问我。”

　　“好、好的！谢谢你！”苏栀夏用力点点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看着他坐回自己的座位，心里像揣了颗滚烫的小太阳，暖烘烘的，甜丝丝的。

　　她低头看着草稿纸上江逾白写的演算步骤，字迹工整漂亮，像印刷体一样，每一步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连关键公式都用横线划了出来，看得出来他很用心。她想起刚才他坐在自己身边的样子，想起他耐心讲解的声音，想起他眼底的温柔，想起他泛红的耳根，嘴角忍不住再次上扬，怎么都压不下去。

　　也许，林晓雨说的，并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念头再次冒出来，苏栀夏的心里甜得像揣了罐蜂蜜，连呼吸都带着甜味。她偷偷看向江逾白的方向，他已经重新投入到学习中，背脊依旧挺拔，可她总觉得，他的背影，好像也带着一丝温柔的味道，不再像以前那样疏离。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轻轻摇晃，蝉鸣渐渐清晰起来，带着夏日特有的热烈与喧嚣。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练习册上，也落在她嘴角浅浅的笑意上，把她的侧脸染得格外柔和。苏栀夏咬了咬嘴唇，拿起笔，按照江逾白教的方法，认真做起了那道数学题。

　　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沙沙的声响，和周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独属于青春的旋律。她觉得，这个夏天，好像因为口袋里的糖，因为那个清冷又温柔的少年，变得格外甜，连原本令人头疼的数学题，都多了几分可爱。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低头认真做题的时候，斜后方的江逾白，也悄悄抬起头，透过镜片，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与笑意，耳根依旧泛着淡淡的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口袋里剩下的几颗糖——那是他特意让妈妈寄来的，全是她喜欢的口味。

　　他想起昨晚在图书馆，看到她对着这道解析几何题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特意提前研究了解题思路，想着今天找机会教她。他还想起她上周抱怨青柠薄荷糖提神，就特意在口袋里放了好几颗，等着她犯困的时候递过去。

　　江逾白的视线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阳光洒在她柔软的发梢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她的嘴角还带着浅浅的梨涡，看起来格外可爱。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赶紧收回目光，假装继续刷题，可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口袋里的糖是甜的，而心里的那个人，比糖更甜。

　　这场藏在蓝白校服里的暗恋，像夏日里悄悄绽放的栀子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它始于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升温于一颗草莓味的软糖，又在这颗青柠薄荷味的硬糖里，悄悄发酵，等待着某个合适的时机，惊艳整个青春，把双向的心动，酿成最甜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