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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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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景和发觉到不对的苗头是在那一场所谓的抢椅子游戏里。
空有一个记忆中本应蕴含着轻松愉快名字的游戏项目远没有听上去那样富有童趣,尤其是当他们没了欲望驱动器只能凭借毫无防备的肉身应对来势汹汹的邪魔徒的时候,这场游戏的潜在本质似乎透露的越发明显。
那好像是他第一次在这位往日一向无往而不利的浮世英寿身上看见挂彩——不说脸颊额头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更是点着一块紫红色的暗沉,虽然依旧没有毁坏大明星这张脸应有的俊秀,但该说是平时给人留下的强大印象太深刻了吗,莫名有种不该如此的奇妙违和感。
也许是因为存着些不希望看见这种面容的心思,樱井景和递出了自己的欲望驱动器。
然而哪怕已经处于这种劣势局面,浮世英寿脸上却依旧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让人看不透心思的狐狸微笑,甚至没有丝毫接过自己借出的道具的意思,在鞍马祢音询问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时那微笑上扬的更加明显。
受伤的肌肉因为动作的牵扯而本能地微微抽搐着,连呼吸都似乎暗自停滞了一会,随意插在兜里的双手隐隐有着扶住胸腹的意思,身体上也受伤了吗……?
不得不说浮世英寿的掩饰能力极好,无论什么动作的幅度都是极小,又加上本身呼吸起伏和宽大风衣的掩盖,若不是自己就站在这人身边还将注意力放在了这点上,怕是也发现不了分毫。
原来浮世英寿也会感觉到疼。
樱井景和脑海中恍然间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明明本应理所当然的东西现在却让他有些暗暗心惊。
为什么以前不会这么觉得呢?
这个念头一出,自相遇以来的许多画面便尽数重现于眼前——面对城堡奋不顾身闯入内部的浮世英寿,面对邪魔徒毫不畏惧甚至还有余力拉一把旁人的浮世英寿……这个过程中,红白狐狸的动作透着的都是格外的游刃有余,配上那掩盖神色的狐狸面甲和漫不经心的玩笑语气,好像就真的没有人会去思考这个仿佛全能的人究竟有没有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伤。
“身上的伤还好吗?”
他原本想要这样询问。
可惜现实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来将这实际上只能算是很短的一句话说出口。
紧接着而来的邪魔徒再到那之后的英寿意外淘汰、吾妻道长退场和基罗利安排的猎狐行动,就像是生怕他把这话传达到似的一个个接踵而来,等到他再度找到机会和浮世英寿平静地聊天时,已经是在得知欲望大奖赛真实面目的那个晚上。
可怜的狸猫先生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谅解,好不容易在茨姆莉的旁观下和姐姐糊弄过去回不了家的理由,再回过神来时就发现偌大的一个休息室已然要没了他安身的位置,兜兜转转,最后只得将可怜的目光投向那个一直没来得及说话的人。
才因为退赛而被重置了的伤势如今又换了一轮,从据说是支持者的那里归来的浮世英寿脸上还带着猎狐行动中留下的擦伤,白色伤口贴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也不知道是谁帮忙包扎的。
总归大概不会是英寿自己。
樱井景和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这样想到。
浮世英寿自然不知道一边旁观着自己的狸猫心里都想了些什么,他只是打量了一下相较于之前,无论是物理上还是氛围上,都只能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的休息室,选择默许了狸猫在吧台边圈地的行为。
如今的情势倒也简单,单是看几个人的神情眼色就足以判断依旧不懂得变通和口舌功夫的狸猫吃了大亏,看来之前能在猎狐行动中骗过自己和基罗利也算是潜能爆发。
狐狸到底还是狐狸,三言两语打发回敬了那个似乎已经在这里胡言乱语了好一阵的五十铃大智,也没去在意其他人的心思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轻舒口气坐回了吧台前。
没等他给自己从吧台里随手捞点什么东西润润嗓子就忽然感到眼前微微一暗,随后身后就传来了另一个人轻缓的脚步声。
“太狸?”
浮世英寿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他用来划开吧台的隔门被关上了,难怪觉得光线暗了一点,看着来人逆光的身影少见的有些疑惑,“找我有什么事吗?”
闻言,樱井景和提了提手中拎着的那个他怎么看都有点眼熟的箱子,随后将那箱子放上吧台,笑了笑简单解释道:“来帮你换药。”
浮世英寿心下了然:所以这果然是和茨姆莉借的医药箱吧,看这样子真是一模一样。
“怎么……”看着惯常被自己调侃的老好人先生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一样样东西在眼前尽数摆开,浮世英寿笑着给自己倒了杯冷水,抿了一口咽下,这才又开口道:“这算是对我没有抢走沙发的感谢?”
“一定要算的这么清吗?”好脾气的狸猫无奈地摇摇头,垂眼从医药箱里翻出一瓶消炎酒精拧开盖子放到了手边,“不过你非要这么想的话也没关系啦。”
“我帮你把旧的伤口贴取下来。”
老实说他一开始想用的其实是“撕”这个字,不过那听上去大概会有点疼,下意识便换了个字眼。
“等等等等。”浮世英寿看着眼前人就等着准备动手的动作摆了摆手,语气悠闲却暗藏着只有自己能够发觉的那一分疏离,“这种事我自己完全可以来的,就不用麻烦了吧。”
谁知道樱井景和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少见的怀疑目光就这么投了过来,“英寿真的会自己好好上药?”
“当然。”浮世英寿脸不红心不跳地直接点头。
“我不信。”樱井景和干脆利落地给堵了回去,倒是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先前那番什么“我不会再相信你了”的言论。一边内心感叹自己竟然也有和英寿对着干的一天,一边毫不客气地往浮世英寿的方向又凑近了些,指着吧台内侧隐隐露出的软被一角直言道:“我要是不来的话,英寿是不是打算直接睡觉休息了?”
浮世英寿顺着樱井景和指的方向看去,落入眼中的正是离开前自己铺好的床褥,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这只狸猫想的倒是的确没错。
纵横DGP的不败神话可不会就因为这点“质问”怯场,浮世英寿笑笑算作默认,颇有一种承认了你也拿我没办法的意思。
当事人都摆出这种态度了,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樱井景和叹了口气,只觉得今天自己感到无奈的次数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多。
不过虽说如此,这药还是必须要换的!
樱井景和将那瓶酒精在硬质的桌面上轻磕了磕,表示今天这药自己换定了。
这回无奈的换成了他浮世英寿。
自认识以来,狸猫先生表露在外的一向是个温柔善良的性子,最近才发现说不定还有点钻牛角尖的执拗底子——不过拥有世界和平这种愿望并一直坚持着的人会有这种性格似乎也不是很难理解就是了。 “好吧好吧。”
浮世英寿放松地撑在吧台上,大抵还是受到先前狸猫骗过了基罗利帮了他的影响吧,竟然少见的选择接受了这份好意。哪怕有着方才说过的什么“感谢”“扯平”之类的作为理由,都还是让他自己感到些许不可置信。
什么时候开始ACE也会再次接受他人的善意和靠近了?
没等他再深思些什么,脸颊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就先一步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合着那扯动伤口引起的痛觉的,还有点点温热指尖落在皮肉上勾连起来的丝丝麻痒。
比起本能的疼痛,他还是觉得这样的触觉更让自己想要回避。
他这么想着,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也就这么做了,可谁料他仅仅只是微微仰了仰半身,自己的肩膀就被另一只手给抓了个结实,紧接着,熟悉的嗓音夹杂着些许柔和的呼吸轻缓地在耳边响起:
“果然英寿想要逃避的不是痛觉吧。”
浮世英寿想要回避的动作微微一滞。
樱井景和动作依旧轻柔地将那最后一点贴在浮世英寿脸颊上的伤口贴取下,他知道此刻身旁的人正在注视着自己,说不定那目光还算不上怎么友善,所以他只是低头干着自己的事——将那换下来的伤口贴丢掉,打开一块新的放在一边,然后伸手取了棉签准备给捂了许久的伤口消毒。
虽然错开了狐狸的视线,但狸猫的话语却依旧在继续:
“英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抗拒甚至是依赖疼痛的呢?”
浮世英寿少有地陷入沉默。
“好几次扯动到伤口的时候英寿反而更加亢奋激动了,对吗?”
将棉签从酒精的小瓶中蘸过,樱井景和首先选择了那些细小的浅浅划伤。有些伤口过于细小,几乎都已经结痂,却还是没能逃过被抹上一层酒精的命运。回忆起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兴奋目光,樱井景和同时接着道:“明明身体本能下意识的反应还是颤抖。”
“……我表现的很明显?”从方才起一直沉默的浮世英寿终于出了声,似乎是已经发觉再去掩饰也没有了意义,言辞间那平日里流于表面的轻浮已然消失不见。
“不,当然不。”伤口虽小,但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按到伤口引起眼前这人的疼痛,樱井景和还是放轻了动作,连带着表达否定的摇头幅度都是微微的一点,“英寿平日里的伪装是完美的呢。”
“这么高的评价?”浮世英寿轻笑一声,只是这笑声中却似乎没融入多少本应有的情感,“但还是被你发现了不是吗?”
“因为我是狸猫啊。”樱井景和像是在说着什么理所当然的缘由,“并且还有在注视着英寿而已。”
“这是什么理由啊。”
“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说了一通看上去似乎完全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但今天的这一遭,的的确确让浮世英寿想起了些被深埋在过往久远回忆中的东西。
两千年的轮回太过漫长,漫长到足以改变一个人本能的向往。一次次从无边的黑暗中挣扎着醒来,又一次次随着时间的流转坠入黑暗,他渐渐地开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现在的生活是新的人生吗?还是说,这不过是最初那个自己的一场千秋幻梦?
就像人们常说的用疼痛分辨是否做梦一样,疼痛总是最好的刺激方式。
它可以让自己明白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尽管这现实充斥着痛苦残酷并且永无止境,却也是他必须要继续存在下去的清醒人间。
他的灵魂开始追逐疼痛。
但疼痛终究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报警器,每一次人生的崭新□□可不会随着他不变的沉重灵魂一同转生,避免受伤总是人类的本能,他又从来不是一个会去选择主动自虐的人。况且浸透于灵魂之中的这千年间的战斗经验总是很快就足以支配每一次崭新的身体,感知疼痛的机会也因此再度大打折扣。
如今算来,他这一次的人生的确受伤有限,越发厚重的沉淀使他已经几乎没有了最初几次踏入DGP战斗时的滞涩感,为数不多的几次也就发生在最近。来自灵魂的震颤终究没能让他掩盖住神色眼眸间流露出的那几分异样神采,偏偏还就让这只狸猫抓住了狐狸尾巴。
一旁的樱井景和将浮世英寿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他知晓眼前人实力不凡,像这样对疼痛有着所谓的执着也一定有着属于他自己的重要秘密,但浮世英寿却也是个会在DGP这样充斥着欲望和争斗的地方对旁人伸出援手的人。
所以他只是轻声开口:“万一受了更严重的伤怎么办?”
“呵。”浮世英寿发出一声含笑的气音,“也有人说疼痛会让人变得清醒不是吗。”
“这就是英寿的理由吗?”
“嘛……谁知道呢?”
樱井景和大概是想再次叹气的,眼前的狐狸明显重又找回了原本的游刃有余,就算再追问下去也肯定不会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还真是像极了山野林间那东躲西藏由不得人伸手碰上一根毫毛的灵巧狡狐。
“想要保持清醒也不一定非要依赖疼痛啊。”
不管怎样,樱井景和还是选择相信了这个理由,同时看着浮世英寿脸颊上仅剩的几处较大的伤口,转头放下了棉签,选择用镊子夹起了一块浸润了酒精的医用棉球。
浮世英寿递过一个不解的眼神。
樱井景和握着镊子的手将棉球靠近了浮世英寿的侧脸,他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那柔软物体上隐隐传来的凉意,相信下一秒那里就会传来夹杂着痒意的刺痛。可几次呼吸过去,那只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怎么,担心弄疼我?”浮世英寿眨了眨眼,有些玩笑道:“不是已经发现我反而更喜欢疼痛了吗?”
“我可以握住你的手吗?”
无声片刻后,樱井景和突然说道。
嗯?
一直纵横于游戏场的浮世英寿这回是真的愣住了,恍惚间竟是有了种按下了游戏跳过键的错觉:他们方才的对话有什么是可以推导出这个问题的吗?
“就像我说的,保持清醒不是只有疼痛一个选择。”樱井景和对上浮世英寿那一双此刻难得有些意外的暗沉黑眸,浅笑着开口:“温柔一点、柔软一点的触觉也是可以的吧。”
说着,樱井景和率先伸出了那只空闲着的左手。
年轻人的手掌干净而温热,带着仿佛同那一双澄澈眼眸中流露而出的如出一辙的温度,就这么自然而然敞开着,放在了浮世英寿的眼前。
浮世英寿搭在吧台上的那被衣袖掩盖的手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
他是想要说些玩笑话把这一页揭过去的,像是什么“温柔难道不是幻觉的专属吗”之类的,毕竟以他的脑子想些岔开话题的言语根本算不上什么困难。
但樱井景和的目光就在那里,一如往常,没有半分强势,却像是一团棉□□直堵住了他的喉咙,竟是没能挤出哪怕半个字来。
一时间,他简直生出了一种想要把眼前人的狸猫脑子挖出来看看上面都写了些什么的久违冲动,神奇的思考方式简直就和他此刻毫无逻辑的行为一样让人感到意外。
还是说,其实思维方式不对的其实是自己?
纵使浮世英寿面上绷着一张脸内心实则百转千回,樱井景和也只是那样静静地等待着。
不得不说,看见浮世英寿这般“纠结”的样子还真是让他有些想笑,一种“我竟然让那个浮世英寿说不出话”的诡异自豪感就这么爬上了心口。
或许是僵持着,又或许没有,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消磨,静待到吧台外都几乎没有了声音,浮世英寿那只有些泛凉的右手才缓慢地抬了起来,犹豫再三,随后落入溢满了温热的另一只手掌。
果然,想要回避的是这个才对。
浮世英寿按捺着想把手直接抽回来的反应,心下无奈地这样想到。
大概也是感受到掌心这只手的抗拒,樱井景和就只是那样将手掌摊开,既不握紧也不移走,只当是一个拥有体温的置物架,另一只握了半天镊子的手也随之放下,带着那块湿润的酒精棉球轻轻擦过仅剩的几处伤口。
脸颊处传来的刺痛明显转移了一部分注意力,至少此刻浮世英寿的心思已经不是全然用来抵触右手传来的温度。脸上的疼痛与手心的温热一上一下牵动着他的意识,让他下意识地忽视了那一点温度似乎有着越发扩大的趋势。
或者,他根本没有忽视也说不定呢?
“好了。”将之前准备好的崭新伤口贴盖在伤口上,樱井景和看了看自己处理的成果满意地点点头。
浮世英寿伸手碰了碰新包扎的伤口,那里酒精带来的痛麻感还没有完全消退,但的确没有了原先那捂住许久而滋生的难耐。
看着樱井景和一只手缓缓收拾着桌上的物品,垂眼一看,果然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还没有分开。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樱井景和将医药箱的盖子“咔哒”一声合上,大抵也是留意到了外面的人已经休息,压低了声音轻轻说道:“怎么样,有好一点吗?”说着还幅度极小地晃了晃正交握着的左手。
浮世英寿是何许人也,很快便调整好了在旁人眼中的状态,暗色的光线下也足矣看出面上的漫不经心,“嘛……感觉不如受伤来的清醒。”
“英寿果然会这么说呢。”樱井景和完全没有意外,不如说如果他认可了这般动作他反而才要惊呼一声“你不是我认识的浮世英寿!”。
“总之,今晚谢了,太狸。”
浮世英寿毫不忌讳地握了握掌心那只来自眼前人的左手,语气轻松,摆脱了方才那种气氛的他依旧是那个滑不溜秋的狡猾狐狸。
“那我也要去休息啦。”樱井景和回握了一下,动作自然地像是在完成什么外交礼仪,同时另一只手试图提起医药箱的把手,只等着浮世英寿松开手就打算离开。
谁知此刻的浮世英寿反而似乎没了松手的意思,就那么握着然后抛下一枚重磅炸弹:
“今晚就在这睡觉吧。”
说着,还指了指吧台内侧已经铺好的床褥——尺寸很大,看上去似乎的确足够他们两个成年人躺进去休息,甚至还能有个翻身的余裕。
“你的东西还没收拾好不是吗?”
字里行间尽是理所当然。
“欸?”
樱井景和下意识松开了拎着医药箱的手,神色怔愣。
浮世英寿十分乐意见到狸猫先生大脑被冲击的有趣场面,很难说这其中没有含着对自己方才“失态”的小小报复。
“就算是对你先前帮了我的感谢。”
说着,浮世英寿径直站起身借着未松开的手把人拉到了床铺旁。
“英寿真的是一点都不愿欠下人情呢。”被拽走的樱井景和轻声说道。
四下静寂,哪怕声音再低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也能听个清清楚楚,浮世英寿却只当做自己没听见,等到走到了床铺边上这才松开了那只握了好一会的手。
时间渐晚,对于明日还有着DGP比赛安排的人来说,休息时间也算是十分宝贵,很快偌大的休息室就陷入了全面的沉静,只有轻柔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不知过了多久,总归是在半梦半醒间,樱井景和似乎听见了身旁传来了几下被褥的摩挲声,声音并不算大,却似乎离的很近。
随后,有什么微凉的柔软若有若无地碰上了他的指尖。
被睡意笼罩的大脑混沌一片,仅剩的一点微薄清明很快也就淹没在了流淌着温柔暖意的被褥之中,樱井景和下意识本能地将那点凉意握进了掌心。
感受着手中握着的逐渐染上同自己相同的体温,樱井景和再度沉入了梦乡。
所以他没能发觉,就在他的身侧,有一双宛若林间深潭般幽深的黑色眸子静静地睁开着,复杂的色彩在其中涌动,过了许久才重又平复于潭水之下。
最终,那双疲惫的眼缓缓阖上,放任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清浅悠长。
黑暗的房间重归寂静。
今夜无人彻夜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