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续文-尘缘再续》画沁

6、仙宴为局

　　东方彧卿一席话，将通天神之路描绘得艰难重重，令在场众人心情皆沉重了几分。正当此时，一名弟子送来群仙宴请帖，一直静立旁观的笙箫默忽地抚掌，眼中慧光流转，唇角已噙了那抹惯常的、洞悉一切的了然微笑。

　　“何必舍近求远？”他清越之声打破沉寂，瞬间吸引所有目光，“神界归来，乃六界未有之变局。我仙界身为六界表率，岂能毫无表示？”他踱步至众人中心，目光扫过摩严，最终定在白子画与东方彧卿身上，“眼下现成的群仙宴便是最佳时机，不妨请玉帝一并邀神界赴会。明为庆贺，暗里……正可一探神界虚实。”

　　摩严双眉紧锁，旋即又舒展开，这确是眼下最体面、也最稳妥的法子。他望向笙箫默，语气缓了几分：“你的意思，是让玉帝代我们投石问路？”

　　“大师兄明鉴。”笙箫默从容应道，“神界沉寂万年，重开天门，亦需与六界再建联系。由仙界主导此宴，乃是顺水推舟的诚意。”他语带深意，看向白子画，“我们关切之事，不就有了询问的契机？”

　　东方彧卿手中折扇“啪”地一合，赞道：“高明！儒尊此策，化暗为明，直指核心，省却无数迂回周章，实乃堂堂正正之阳谋。”

　　空气一片寂静，所有视线尽数落于白子画一身。他周身寒意未散，眼底的狂乱却因这线具体的生机而稍见收敛。默然良久，他终是微启薄唇，决断道。

　　“嗯。”

　　一字千钧，掷地有声，将他所有的执念与期盼尽数押上。

　　摩严见大局已定，纵有忧思，亦知此为上策。笙箫默当即拂袖笑道：“既如此，我这便去面见玉帝！”

　　至笙箫默离去，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终是暂得缓和。

　　白子画未发一语，甚至未看摩严与东方彧卿一眼，身形微动，便已御风而起，径自回了绝情殿。

　　“子画……”摩严下意识追出一步，手臂徒劳地伸出，却只触及一片虚空。他望着那人离去的身影，喉头如被巨石堵塞，千言万语，尤其是那句沉重的“抱歉”，最终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溃散在唇边。他终究，没有面对的勇气。

　　凌霄宝殿

　　仙雾缭绕，御座之上的玉帝神色温润，不怒自威。下首的笙箫默一袭青色袍，意态闲雅。

　　笙箫默向玉帝娓娓道来，“神界封闭万载，如今重现于六界，此乃六界盛事。”笙箫默收敛了几分闲散，目光清亮，言辞恳切，“我仙界作为六界秩序维系者之一，若只是静观其变，未免显得局促。故而，晚辈斗胆发言，借此群仙宴之机，由您出面，以六界共主之名，正式邀神界一同来聚。一则，是为神界归来接风洗尘，示我仙界友好之谊；二则，神界久未现世，其间法则变迁、秩序几何，我等皆一无所知。此番接触，亦可探明对方态度，便于日后往来，共维六界安宁。”

　　玉帝沉吟片刻，指节轻轻敲击御座扶手。他自然听出了笙箫默话语中未尽之意，尤其是关乎那位几乎搅动六界风云的长留上仙白子画与其徒之事。但此议于公而言，确实堂堂正正。

　　“儒尊所言，不无道理。”玉帝缓缓开口，目光如炬，看向笙箫默，“只是，神界是否会应我等之邀，尚是未知之数。且此举，无异于将仙界，乃至朕，置于台前。儒尊此法，虽为阳谋，却也风险暗藏啊。”

　　笙箫默心知玉帝已洞悉关窍，也不慌乱，反而坦然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智珠在握的狡黠：“陛下圣明，自然知晓风险与机遇并存。神界初归，根基未稳，同样需要了解当下六界格局。我仙界主动递出橄榄枝，他们顺势接下的可能性，大得多。至于……”笙箫默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些许，“正因是陛下您亲自邀请，方显郑重。成，则陛下统领有方，六界归心；即便不成，于陛下威严亦是无损，反更显我仙界坦荡胸襟。无论如何，主动权，始终在陛下手中。”

　　这番话，既点明了成功的可能，又巧妙安抚了玉帝对风险的顾虑，更将主导权与荣誉感归于玉帝，可谓滴水不漏。

　　玉帝凝视笙箫默片刻。半晌，他威严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玉帝抚掌，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赏，“此法虽险，却也是目前最适宜之策。为了六界未来的稳定，朕，便依你所言。”

　　他袖袍一拂，一道金光凝聚的法旨凭空显现，其上道纹流转，蕴含着无上权威。“朕即刻拟旨，以天庭之名，邀神界共赴群仙宴，共商未来。”

　　笙箫默心中一定，面上笑意更显真诚，起身郑重一礼：“陛下圣明！此举必当名载史册，为六界万世开太平之始。”

　　笙箫默垂首，眼中精光一闪。他知道，第一步，已成。剩下的，便是静待风云聚会于那场注定不再平凡的群仙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