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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每天晚上都在偷偷写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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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丫鬟轻细的脚步声,带着几分犹豫:“公子,昭阳宫……派人送了封信来。”
姜安亿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住,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昭阳宫?是她吗?是那个恨她入骨的昭阳公主,还是她日思夜想的姬治婉?
“拿来。”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还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丫鬟轻手轻脚走进来,将一封封缄的信递到她手边。
信封是素色的,没有繁复的花纹,只在封口处印着一枚小小的、不甚规整的梅花印记,
那是穿越前,姬治婉学刻章时,给自己刻的第一个印章,歪歪扭扭的,却宝贝得不行,总爱盖在给姜安亿写的便签上,说这是“只给安亿看的专属标记”。
姜安亿的指尖触到那印记,像被烫了一下,又像被一股暖流瞬间裹住。
是她!是她的治婉!不是那个冷冰冰的昭阳公主,是那个会哭、会吃醋、会乖乖让她标记的姬治婉!
她用尽力气,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生怕弄坏了这封来之不易的信。
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发疼,可她浑然不觉,眼里只剩下那叠素白的信纸。
信纸上的字迹娟秀,带着几分仓促的潦草,却正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模样,
是姬治婉独有的、带着点小弯钩的笔迹,连顿笔的弧度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安亿:
写下这封信时,殿外的烛火都快燃尽了。我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是趁着宫女都睡熟了,偷偷摸去书房写的。
白天对你那样,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一个声音说你是冒犯我的狂徒,要狠狠惩罚你;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看到你被侍卫架走时,心疼得快要死掉。
打你一百大板的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每一声板子响,都像打在我自己身上。
我好像忘了很多事,又好像没忘。清醒的时候,我是昭阳公主,觉得你不知廉耻,对你满是厌恶;
可每当夜深人静,或者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时,脑子里就会闪过很多回忆,
你家楼下的路灯,我手里攥着的戒指,你说要永远陪着我,还有昨夜你标记我时,那种安心到想落泪的感觉。
那些回忆很模糊,我抓不住,可我知道,那是很重要的事,是关于你的事。
我好像很爱你。不然为什么,看到你受伤,我会偷偷哭;
看到你绝望的眼神,我会心慌意乱;你的信息素,会让我觉得无比熟悉,无比依赖。
我不敢光明正大地找你,怕被人发现我的异常,也怕自己下一秒又会变成那个冷冰冰的昭阳公主,伤害你。
这封信,是我鼓足了勇气写的。安亿,你还好吗?后背的伤疼不疼?我让小厨房做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让送信的人偷偷带给你,你一定要好好上药,别落下病根。
还有……对不起,安亿。等我,等我把那些忘了的事都想起来,
等我能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心,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再等等我。
你的治婉
字
”
信纸的末尾,还画着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哭脸,像穿越前姬治婉做错事时,给她写便签道歉的样子。
姜安亿握着信纸,指尖微微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
疼,后背的伤依旧疼得钻心,可这一刻,心口的疼却被一股浓浓的暖意取代,那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浑身都泛起了热意。
她就知道,她的治婉没有消失。她只是被困住了,只是暂时忘了。
丫鬟见她哭,吓得连忙递上帕子:“公子,您怎么了?是信上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姜安亿摇了摇头,泪水却流得更凶,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露出一抹又哭又笑的模样,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满是释然与欢喜:“不是是好消息,是她她没有忘了我!”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好,贴身放进衣襟里,感受着信纸贴着胸口的温度,像感受着姬治婉的心跳。
怀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瓷瓶,应该就是信里说的药膏。
“少主,要现在上药吗?”守夜的丫鬟见她情绪平复了些,轻声询问,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安宁。
姜安亿点了点头,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活气:“麻烦你了。”
丫鬟应了声,取来干净的棉巾和剪刀,先轻轻将姜安亿后背缠着的绷带剪开。
绷带早已被血渍浸透,粘连着伤口,稍一用力,姜安亿便忍不住闷哼一声,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可她没像白天那样抗拒,只是咬着唇,脑子里想的是信上那句“别落下病根”,心里便涌起一股暖流,连疼痛感都淡了几分。
绷带拆开,后背的伤口狰狞可怖,血肉模糊的地方还泛着淡淡的红肿。
丫鬟看得心惊,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先用温盐水轻轻擦拭干净伤口周围的血污,才拿起那只小巧的瓷瓶,拔开瓶塞。
“公子,涂好了,要不要再缠上绷带?”丫鬟问道。
“不用了。”姜安亿轻声说,“让伤口透透气,也让这药香,多留一会儿。”
丫鬟应了声,收拾好东西,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她一人。
自那封浸着玉兰香的信后,姜安亿的日夜,便被一场隐秘的期待撑了起来,
白日里养伤时,后背的疼都像有了盼头,只等着暮色漫过宫墙,等那封带着姬治婉气息的信,悄悄撞进怀里。
天刚擦黑,姜安亿就会让丫鬟把小桌挪到床边,素纸铺展,墨研得浓淡刚好。
烛火跳着暖光,映着她指尖,却迟迟不落笔,要等,等那封来自昭阳宫的信,先暖透心口。
往往是烛芯结了第一颗灯花时,门外会飘来丫鬟极轻的脚步声,压着雀跃:“公子,信来了。”
姜安亿的呼吸会顿半拍,伸手去接时,指尖都带着微颤。
信封永远是素色的,封口有时是歪扭的梅花印,有时是画得潦草的小猫,
偶尔还会沾着一点极淡的脂粉香,是姬治婉常用的那款,清冽里藏着软。
拆信时,动作轻得像怕惊着什么。
信纸展开,姬治婉的字迹总带着点仓促的软,墨痕偶尔晕开,像是写着写着,指尖就沁了汗,又或是落了泪。
“今日梳发,宫女扯到我后颈,竟莫名颤了一下,安亿,是不是你留下的印记,还在偷偷想你?”
“御花园的玉兰开了,香得我心慌,总觉得该和谁并肩闻,可脑子空空的,只知道那个人是你。”
“白天对宫人发脾气,心里却在骂自己,若是你在,定会捏我脸说我凶,可我偏想让你捏,偏想听听你的声音。”
“药膏还够用吗?”
每一句话,都像带着温度的指尖,轻轻搔过心尖。
姜安亿读着,眼眶会热,嘴角却忍不住往起扬,连后背的钝痛都淡了。
她能想象出姬治婉的模样,趴在书桌上,耳尖红透,一边警惕着门外动静,一边咬着笔杆,把那些说不出口的软,一笔一划写在纸上,连呼吸都带着偷来的雀跃与慌张。
读完信,她才提笔。
墨汁落在纸上,字迹是沉稳的,可字里行间,却藏着化不开的软:
“后颈的印记,是我的,自然要想我,就像我,闭眼是你,睁眼也是你,连梦里,都在抱你。”
“你凶也好看,我就爱你这模样,等你想起来,让你凶个够,只要你肯对着我。”
“信纸别藏得太急,若是被人发现,大不了我去闯昭阳宫,只要能见到你,挨多少打都值。”
写罢,她会对着信纸,指尖轻轻摩挲,像触着姬治婉的脸颊,然后折成小巧的形状,塞进信封,
封口处,也学着姬治婉的样子,画一个小小的、歪扭的爱心。
丫鬟取走信时,总会笑着说:“昭阳宫的姐姐也在等,每次我去,都能看到她的丫鬟在角门后,脚都快跺疼了。”
姜安亿听着,心里暖得发烫。
夜色渐深,烛火燃得更柔。姜安亿把姬治婉的信贴身放着,感受着信纸贴着心口的温度,像抱着她的人。
姬治婉在昭阳宫的寝殿里,也是一样。拆开姜安亿的信,指尖会先碰一碰那小小的爱心,
然后逐字逐句地读,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每个字都刻进心里。
信纸被她藏在枕头下,睡觉时,能闻到淡淡的墨香,像姜安亿的气息,缠在鼻尖,让她睡得格外安稳。
姬治婉坐在昭阳宫的梳妆台前,指尖捏着一枚玉簪,却久久没有插上发间。
铜镜里映出她姣好的面容,眉梢眼角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迷茫,像蒙了层薄雾的湖面。
她总觉得,自那日摔了脑袋,回宫里之后,自己就像中了什么邪术。
从前的昭阳公主,是何等骄傲。
陛下指婚姜安亿时,她是一万个不乐意,为了让姜安亿知难而退,
她特意找了宫里画技最差的画师,画了一幅丑态百出的画像送去,
画像上的人眉眼歪斜,面色蜡黄,她当时看着,只觉得解气,想着姜安亿见了,定会吓得退婚。
可如今……
夜色漫上来时,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挠着,坐立难安。
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窗外,盼着那个心腹小丫鬟,能像前几夜那样,揣着一封薄薄的信,偷偷从角门溜进来,把信塞到她手里。
这太荒唐了。
姬治婉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试图用痛感唤醒那份清醒的厌恶。
她是昭阳公主,是该对姜安亿避之不及、冷语相向的,怎么会盼着她的信?怎么会在拆开信封时,指尖发颤,耳尖发烫?
她掀开枕头,底下压着几封叠得整齐的信,都是姜安亿写来的。
素色的信纸,沉稳的字迹,墨香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说不清的暖意。
她拿起一封,展开,那些字句像带着钩子,一下下勾着她的心:
“治婉,今日见窗外玉兰落了些,竟想起你发间若簪着这花,定是极美的”
“后背的伤已大好,多亏了你送的药膏,闻着那香,便像你在身边陪着我”
“夜里静时,总想起你信里画的小猫,像极了你慌慌张张藏信的模样”。
姬治婉看着,心跳莫名快了几分,脸上竟泛起热意。
她不明白,这些话明明该让她觉得轻浮又冒犯,可为什么读着,心里会像被温水浸着,软得一塌糊涂?
更让她惶恐的是,自己写给姜安亿的信。
那些信,都是她趁着宫女睡熟,在灯下偷偷写的。
提笔时,脑子里明明告诫自己要冷淡,要疏离,可笔尖落下,字里行间却全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软:
“今日御花园的秋千,我坐了坐,竟觉得空落落的,好像该有个人在身后扶着”
“后颈总有些痒,像有什么印记在发烫,是你……留下的吗?”
“药膏你要好好用,别偷懒,我会偷偷问丫鬟你的近况”。
写的时候不觉得,可写完重读,姬治婉总会惊出一身冷汗。
这不是她,不是那个骄傲冷漠、视姜安亿如敝履的昭阳公主。
这更像一个对姜安亿藏着满心牵挂,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傻子。
她把信按在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又急又乱,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
为什么?
为什么摔了一跤,一切就都变了?
为什么看到姜安亿被自己罚打大板时,心里会像被针扎一样疼?
为什么闻到她的信息素时,会觉得无比熟悉,无比安心?
为什么夜里做梦,总会梦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抱着自己,声音温柔地叫着“治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