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博弈》苦橘夏

7、五月二十二日（2）

　　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楚珛玉像是惊醒一般，死死甩开殷向晚的手腕，咧嘴勾出一抹笑容，犹如对自己的嘲讽，“不然呢？”

　　殷向晚盯着她唇边绽开的笑容，目光幽远深邃，“可我想要拯救你。”

　　她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捏住殷向晚的下巴，楚珛玉没有控制力度，手指下瓷白色的皮肤已然被她捏出了浅浅的红痕，“拯救？殷小姐说笑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

　　殷向晚望着楚珛玉脸上冷漠到近乎于无情的表情，刚刚自己看见的真实，就只是对方的伪装。

　　她拨开楚珛玉的手，指尖仿佛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酒精味，没等对方的回答，已然转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

　　楚珛玉下意识的拉住她的手腕，又像是被烫伤一样，猝不及防的放开自己的禁锢。

　　赤着的那只脚踩在石子路上，尖锐的痛楚顺着神经往上爬，可她却没有心思再去顾及——比起脚上的伤，她更关心殷向晚的心思。

　　本以为早就彻底被冰封的心，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悄融化。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边条街，路上没有一句话，只有风吹过树梢时的沙沙声，还有楚珛玉偶尔因为脚痛而传出的极轻的吸气声。

　　走到街角的咖啡店，殷向晚突然停下脚步，没回头，声音却没有刚刚的尖锐，仿佛在下意识的安抚，“还能走吗？”

　　楚珛玉愣住了，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的脑子里明明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利用自己脚上的伤博得殷向晚的同情，可那已经组织好的语言，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捏住自己的裙摆，选择了嘴硬的方式回答她的问题，“有什么不能走的，小伤而已。刚才打架的时候，你没看见……”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这是殷向晚第一次毫不犹豫的打断她的话，她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脚上，眉头皱的更紧。

　　“你逞英雄的时候，能不能想想自己脚上的伤？明明不习惯穿高跟鞋，为什么一定要穿出来？楚珛玉，你是在逼自己吗？”

　　“我……”

　　楚珛玉望着对方，想要反驳，却突然想起小时候被跌伤了膝盖，哭着喊着想得到父母的安抚，可是，没有一个人问她痛不痛，她们口中只有说不清的数落——这种小伤哭什么？

　　“愣着干什么？坐下，我看看。”

　　殷向晚拉过楚珛玉坐在咖啡厅前面的木椅上，蹲下身，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踝，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疼了她。

　　楚珛玉僵硬的紧绷身体，看着殷向晚仔细的检查她脚上的伤口，垂着的睫毛在她的眼帘上打出一片浅色的阴影。

　　她的手指很冰，在触碰到自己脚踝时，她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随即就是犹如安抚般的轻柔。

　　殷向晚从背包里掏出一枚创可贴，小心翼翼的贴在她被磨红的脚后跟上，抽出一片酒精消毒帮她处理被石子割出的细小伤口。

　　“我生气不是在怪你擅自做主，而是我很担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刚刚对方有刀怎么办？”

　　“他已经缠了我一个学期了，我很害怕。事实上，刚刚你在我身前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他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没有抬头，楚珛玉看不清殷向晚脸上的表情，可是她敏锐的觉察到对方声线里的那丝不安。

　　“但当你自顾自的冲上去时，我的心，真的下意识的揪紧。我关心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楚珛玉扯了扯唇角，想要勾出一抹笑容，却失败了，她楚珛玉也配有朋友？

　　殷向晚，你知不知道，我接近你，其实只是为了一个可笑的赌约？而你，居然把我当成了朋友。

　　等她检查完楚珛玉的伤口，天空依然彻底变成了黄昏。殷向晚放开对方的脚踝，抓起她的鞋子拎着，背对着她，像是做出什么邀请。

　　“上来，你这个鞋子不能穿了。”

　　“我没看错吧，你要背我？”

　　楚珛玉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背对着自己蹲着的殷向晚，眼里的抹讶然不似伪装，像是切切实实的表情。

　　“殷小姐这么热情吗？还真是盛情难却。但恕我拒绝，我可不想拖累一个病秧子。你看着就柔柔弱弱的，别到时候半路摔了。”

　　她佯装轻松的拒绝了对方的后背，手指却不自觉的攥紧自己的裙摆。

　　“上来。”

　　殷向晚没有起身的打算，嘴里也没有催促，仿佛楚珛玉一定会同意自己的邀约。

　　楚珛玉望着那虽然单薄却异常坚韧的后背，第二次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无法说出口。

　　她心中那惯用于衡量利弊的天平，此时摇摆不定。楚珛玉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衡量出“趴上去”和“继续逞强”哪一个代价更大。

　　“事先声明，摔了可不是我的责任。”

　　“放心，摔不到你。”

　　殷向晚的后背虽然并不宽大，但是却带着一种让人想要沉溺于此的温暖。

　　楚珛玉在贪念这种温暖的同时，却又害怕会将自己燃烧。

　　她的头靠在殷向晚的肩膀上，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桔梗香让她觉得十分舒服。

　　暮色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叠成模糊不清的第三个人，两个破碎的灵魂，在相互照见时，认出了彼此原初的模样。

　　楚珛玉突然觉得，或许……殷向晚的内心也很孤独。但她依然选择用燃烧自己的方式去照亮其他人。

　　这时候的她，才真正意识到——她们果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