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茉莉》川上树

12、柚子

　　纪喻之捧着一束花站在那里，路边来来往往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才在校园墙出过风头的人全部打包又聚在这里，能不让人看热闹吗？

　　校园墙上的热度来的快也去的快，纪喻之显然又将这热度重新点燃，而她最讨厌这种被指指点点的感觉。

　　下午四点是午后第一节课下课的时间人群来往比较密集，甚至还能从周围看到不少熟面孔，其中江好就站在二楼朝这里招手。

　　舒柚茉盯着脚下最后几截台阶看了会儿，他总是这样每次在自己下定决心要远离他的时候，适时抛来一道钩子，自己好像就还能像从前一样追着他跑。

　　可是这样好累。

　　光影随着身后人的动作被遮挡，彻底渐渐消失在她的身上，站在她身旁的人自顾自拿走压着她胳膊的花束。

　　舒柚茉在不过两米的距离间，却突然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对纪喻之动心的。

　　是小时候将她挡在身后，还要嘴硬的说我可不是护着你。

　　是因为她害怕交流，他去找小卖部老板为她理论，却被阿姨教训一顿。

　　还是五年前少男少女在海边奔跑的身影。

　　原本以为是少时缘分，长时延续，可惜……

　　舒柚茉心里没怪过他，他没做错什么，只是在她的生活中选择了袖手旁观，或许这才是一个成年人理智的行为。

　　她认输，讲道理是讲不过他，但却没办法还和从前一般心无芥蒂的一起玩。

　　她不想撕破脸闹得太难看，退回普通朋友的位置好像更适合他们。

　　从回忆里抽出思绪，她眨巴眨巴眼睛，表情带上纠结：“你是来给江好送花的吗？”

　　纪喻之有时不知道她的思维是如何跳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贺江敛，然后将花递给她。

　　“许一跟我说你今天答辩，为什么不提前给我说一声？”他面色平平，态度却有些冷硬：“江好那场上午就结束了，不用你担心。”

　　舒柚茉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人是瞧见她最近松快些，来找麻烦了吧，语气这么冲，但又疑心是自己太敏感，他以前说话好像就这语气，她却觉得是性子使然，现在怎么就接受不了。

　　自觉需要硬气起来的舒柚茉也没怎么客气，将花束又重新送回他怀里：“纪喻之，我们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谢谢你的好意，但花就不必了。”

　　“你到底还要闹多长时间，我妈她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舒柚茉，你变了。”

　　贺江敛站在角落频繁低头看时间，所剩不多的耐心支撑他伫在原地不上前将两人隔开，终于瞧见舒柚茉空手走过来。

　　“唔，你还在这里呀！”

　　舒柚茉刚刚朝这边打手势让他们先回去了啊，瞧见他怀里的花束，她的眼神里充满歉意和困惑，“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他其实可以直接走的，反正都要回家，两人住在对门给她放门口就可以了，她和纪喻之聊着这么长时间，他怎么就站在这儿吹冷风。

　　贺江敛的目光略有缓和，停顿片刻：“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舒柚茉拧眉，他说话怎么越来越直接了。这话真的好容易让人误会，就好像他们住在一起，明明就只是邻居而已呀！

　　对视不到三秒，舒柚茉先移开视线，扣了扣手，她和这种不懂人情世故的弟弟计较什么。

　　回到十三楼，她自觉接过贺江敛抱了一路的花，准备美滋滋的进门装扮自己的小家，她喜欢住的地方多点颜色，能让人心情明媚不少。

　　朝站在原地的人摆摆手：“回去啦弟弟，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贺江敛愣在原地，呢喃：“弟弟？”

　　他指了指自己，眼睛里依旧填着笑意，像是在思索，带着点兴奋说：“我应该比你大一个月，不能叫弟弟。”

　　舒柚茉心里咯噔一声，她上学比同龄人稍稍早了一年，确实有可能比他小点。她瞧见贺江敛打开手机图片，将出生年月给她看。

　　贺江敛出生在八月，而她恰好是九月的生日，她浏览完后，心情有些沉重，他为什么看着这么年轻？

　　贺江敛小心打量她的表情，以为她是不高兴，眉眼间闪过一丝懊恼：“你要是喜欢弟弟，我也可以当你比我大。”

　　还能这样？她无话可说。

　　贺江敛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关门回家，躺在沙发上，肥猫自动窝在他的腿上。

　　撸猫的时间，他拍拍它的肚子，自言自语:“你姐姐好像喜欢年下唉。”

　　他平时的生活其实比较简单，家里是放养式教育，大学便独立出来在外面住，屁蛋是他在外面捡的流浪猫，脾气有点像他。

　　手机铃声在空旷的房间响起，似乎带着回声，他瞧了眼备注接起来：“喂，Ella？”

　　“我亲爱的弟弟，有点小事需要你帮忙。”

　　Ella热情的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他揉了揉耳朵：“说吧。”

　　“我和Dave明天要去约会，想将米娅送到你那里。”

　　贺江敛有点乏，靠坐在沙发闭上眼睛，听到这话吸了口气，“米娅的阿姨呢？”

　　“原来的阿姨老是请假，我准备给她换一个，只是还没找着合适的。”Ella的话音渐渐低沉下来，带着几分心虚的意味。

　　贺江敛淡淡地说：“我自己还有课，只带明天一天。”

　　那边嗯嗯两声，能答应都是少爷给她面子。

　　*
　　舒柚茉早上起来出门去丢垃圾，昨天拿到的花束都被插好，收拾出来几袋垃圾要带到楼下。

　　到一楼电梯门自动打开，她眼前一亮，外国帅哥浅金色的短发打理得整齐却不刻意，冰蓝色的眼睛，瞳仁像覆着薄霜的湖面，沉静时带着点疏离感。

　　“老师，我就说我爸爸很帅吧？”米娅突然凑过去抱着她的腿，将还在状况外的人吓一跳。

　　小姑娘仰头很得意，眼轱辘转扭头给她爸爸介绍。

　　“舒老师是我见过最温柔的老师。”她将最字拉的长长的，表达自己的喜欢。

　　“老师好，我是米娅的爸爸，Dave”

　　很意外，金发帅哥的中文很不错，说话时带着英式发音特有的抑扬顿挫，偶尔会下意识轻抿唇角，露出一点腼腆。

　　米娅出现在这里，不用想就是来找她小舅舅的，小朋友天性活泼得知她只是外出丢个垃圾，便站在原地要等她一起上去。

　　Dave瞧着女生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促狭的笑意，蹲下问米娅：“老师看着有些眼熟啊！”

　　米娅环顾四周，神神秘秘的，小手曲在他耳边说悄悄话，“Dad，小舅舅手机里有舒老师的照片，这是我和小舅舅之间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哦！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Dave眉一挑，再看舒老师眉眼都轻松不少，还主动q她去哪一层，听到是十三层也没怎么意外。

　　电梯上行很快，米娅拉着她的手秀自己新学的诗，舒柚茉很耐心纠正她的读音，电梯门开再抬眼就触及地上甩尾巴的银渐层。

　　贺江敛真的不怎么有安全意识，屋门不管好，小猫要是跑进电梯走丢怎么办？

　　屁蛋对上她的担忧的眼神，傲娇的扭过头，甩甩尾巴附带喵喵的不耐声。

　　这猫怎么贱贱的，舒柚茉皱眉。

　　她这阵子不忙，因为出门添置东西或者出门赴约的缘故，偶尔也会遇见贺江敛带着牵引绳带它下楼跑步。

　　cookie一只小狗溜得频繁，小猫的精力怎么也这么旺盛。

　　贺江敛有些头疼，告诉她：“屁蛋十四斤了，胖的有些超标，要带它多运动减肥。”

　　舒柚茉对此表示理解。

　　屁蛋嗖一下撞在门上，站在走廊的三人集体沉默，转头看到贺江敛走出来给她打招呼：“早上好啊！”

　　舒柚茉点头道声好。

　　米娅有些不满：“小舅舅，我来了。”
　　“知道。”
　　“弟弟，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
　　“……”

　　对话还在干巴巴进行，舒柚茉看着尬的不行，朝他们颔首示意先回自己家里。

　　米娅的中文课已经告一段落，是她主动提出的辞职，现在已经毕业，这段兼职也算是划上句话。

　　Ella对米娅未来规划比较开放，但是大概率会送她出国，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小朋友的爸爸，确实同米娅讲的一样帅。

　　贺江敛看着父女俩自来熟进门，Dave到吧台给他自己倒了一杯水，像是进自己家里一样从容。

　　“弟弟，舒老师是你的缪斯女神，对吗？”

　　贺江敛将米娅的书包丢在桌上：“这小混蛋跟你说的。”

　　他顺手扯了扯小姑娘的脸，惹得米娅睁着大眼睛不悦的看着他。

　　Dave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带着挑衅笑：“我能看懂舒老师的眼神，她肯定觉得我很帅。”

　　贺江敛承认自己有些生气，她刚才就盯着Dave看了好几眼，他本来就说错话暴露他不是年下，她好像也没有偷看过他，连这张脸都不占优势了。

　　“快走吧！跟有病似的，再啰嗦不给你带孩子了。”

　　Dave灰溜溜离开，瞧瞧这坏脾气，不知道舒老师能不能好好调教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