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晚课余波与暗涌的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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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morning, everyone—let’s kick off today’s class.”（同学们早上好，咱们开始上课吧。）
周老师捧着教案稳步走上讲台，指尖带着些微凉意轻叩讲台边缘，语调温和却有安抚人心的力量，瞬间将教室里细碎的喧闹收拢。
她笑意浅浅地抬了抬下巴：“把课本翻到第三单元吧，今天我们要走进一段满是生活气息的英文对话～”
周老师的目光扫过教室，落在靠窗的许梦洛身上，语气带着鼓励：“Long time no see, classmate Xu Menglu，（好久不见，许梦洛同学），could you read the first dialogue with me? I’ll be Lily, and you’re Tom.”（不重要）
许梦洛愣了愣，飞快地翻到对应页码，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课本边角。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Hi Lily, long time no see! Did you enjoy your weekend?”（不重要）
“Very much! I went hiking with my family— the air was so fresh,” （不重要）周老师的语调轻快起来，刻意放慢了语速配合他，“What about you, Tom? Did you stay at home?（不重要）”
“Um… I helped my mom clean the house and watched a movie,” 许梦洛的声音渐渐平稳，甚至跟着对话的情绪扬起了嘴角。
对话结束时，教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周老师笑着点头：“Perfect! Your pronunciation is getting better and better—next time, try to speak a little louder, okay?” （非常棒！你们的发音越来越好了，下次试着再大声一点，好吗？）
她转身在黑板上圈出对话中的重点短语，抬眼看向全班同学，语调清晰温和：“Now, please pair up with your deskmates and translate the second part of the dialogue into Chinese. Remember to keep the original tone and sense of daily life—we’ll invite some groups to share their work in five minutes~”（接下来请大家和同桌搭档，把第二部分对话翻译成中文，注意保留原有的语气和生活感，五分钟后我们邀请小组分享成果哦～）
自从上次被王老师一同叫进办公室后，温琳和许梦洛之间便像凭空裂开了一道马里亚纳海沟。
两张紧挨着的课桌，明明不过一拳之隔，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彼岸。她们各自偏着头，视线刻意避开对方的方向，连不小心碰到的胳膊肘，都会像触电般迅速收回。
姜歆妍的同桌还在请假，单人课桌显得有些空旷。她转身后仰，手肘搭在自己的椅背上，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目光恰巧撞进温琳的眼里——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似乎顿了半拍。
“看我干什么？转回去。”温琳的声音裹着股没散开的戾气，眉峰蹙得紧紧的。
“谁乐意看你？自作多情。”姜歆妍嗤了一声，拎着笔袋起身，径直坐到了斜前方叶洵纪的空位上——她同桌的位置。
“滚。”温琳翻了个白眼，语气冷得像冰。
一直沉默着的许梦洛忽然伸手拽住她的衣角，指尖带着点用力的弧度：“有病就去治，你b事儿怎么这么多？”
温琳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带起一阵风，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也给我滚！”
许梦洛的手“唰”地举了起来，声音清亮得打破了教室里的窃窃私语：“老师！温琳无缘无故辱骂同学！”
周老师握着粉笔的手顿了顿，目光从黑板上移开，温和却带着审视的视线落在温琳身上，语气平静却有分量：“哦？是这样的吗，温琳同学？”
温琳从座位上弹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声音裹着浓重的怨气砸向讲台：“老师，她们讨论不带我！”
苏莫坐在座位上，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温和却清晰：“老师，让温琳和我们一起讨论吧。”
她说着朝温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眼底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友善，像是全然没察觉方才的争执。
温琳的怨气顿了顿，眉峰依旧拧着，脸上满是不情愿。她瞥了眼苏莫身旁空着的位置，又狠狠瞪了许梦洛一眼，嘴角撇了撇，才磨磨蹭蹭地拿起笔袋，脚步重重地挪了过去。
苏莫转头看向她，笑意浅浅，语气却带着暗戳戳的挑唆：“许梦洛她翻译的水平确实一般，咱们俩搭档，肯定能比她们做得好。”
苏莫刚指着课本念出一句翻译：“‘I really appreciate your help’ 译成‘我特别感谢你的帮忙’，既贴合原意又自然。”
温琳立刻嗤了一声，笔尖在句子下重重划了道线：“太普通了吧？‘万分感激你的鼎力相助’才显得有水平，不然显得咱们跟没学过高级词汇似的。”
旁边的同学小声反驳：“可是对话里是日常聊天，用‘鼎力相助’会不会太正式了？”
“懂不懂什么叫加分项？”温琳抬眼睨了对方一下，语气带着不屑，“老师都说要保留生活感，但没说不能优化啊。” 她顿了顿，故意看向苏莫，“还是说你就只会翻这种大白话？”
苏莫忽然皱着眉，语气直愣愣的，完全没顾上温琳的脸色：“琳琳，你这不对啊。”
她伸手点了点课本，“上周老师明明说日常对话要接地气，‘鼎力相助’太书面了，肯定要扣分。而且这就是大白话对话，用不着这么复杂的词，你是不是想多了？”
她说的这番话，直白又生硬，既没给温琳台阶，还直接否定了她的想法，完全没察觉自己的话有多让人下不来台。
温琳猛地抽回被按住的笔，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刺耳的痕迹。
她瞪着苏莫，脸色瞬间涨红，语气又冲又硬：“我想多了？你懂个屁，我乐意用什么词就用什么词，用得着你管？”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里，小组成员瞬间噤声。他们低头盯着课本假装研究翻译，连空气都像凝固了似的，只剩下笔尖偶尔划过纸张的细碎声响，满室沉默里裹着说不出的尴尬。
……
天色浸着薄暮的灰蓝，校门口早已堵得水泄不通，车辆排成长龙，喇叭声此起彼伏地交织在晚风里。
下课铃声刚划破校园的宁静，教学楼里瞬间炸开了锅。同学们像归巢的小鸟般涌出来，背着书包的身影挤挤挨挨，脚步声、说笑声瞬间填满了走廊与操场。
不过十几分钟的光景，喧闹便骤然褪去。方才还人声鼎沸的校园，只剩下零星几个慢悠悠收拾东西的学生，以及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冷清得仿佛刚才的热闹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薄暮的光线透过窗户斜斜洒进教室，许梦洛坐在座位上，指尖细细规整着书包里的课本和文具，动作不急不缓。
温琳背着书包起身时，脚步顿在姜歆妍桌旁，忽然勾起嘴角冲她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算不上友善，也绝非善意。
姜歆妍愣了愣，皱了皱眉，只觉得莫名其妙，转头目送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温琳走后，教室里只剩她们两人，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晚风拂过树叶的轻响。
约莫五分钟过去，许梦洛胸前的校园卡突然响起清脆的铃声，她抬手接通。
“梦洛，你怎么还不回家呢？”电话那头传来许妈急促的声音。
“我正在收拾书包呢，妈。”许梦洛下意识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快回家！”许妈的语气陡然严肃，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我有事和你说，十分钟以后要是还没回来，那就别回来了！”
话音刚落，电话便被匆匆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许梦洛握着校园卡愣了两秒，心里咯噔一下——许妈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难道是知道了上午和温琳吵架的事？还是温琳又在背后说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将最后几样东西塞进书包、拉好拉链，问道：“歆妍，你收拾好了吗？”
姜歆妍正埋着头，双手在桌柜里翻找得飞快，眉头紧紧蹙着：“我找不到作业了，明明记得放在这儿的。”她顿了顿，抬头看向许梦洛，语气带着歉意，“要不你先回家吧，我再找一会儿，要是还没找到，我就直接回家了。”
许梦洛咬了咬唇，起初有些迟疑，但面对略懂武术的母亲，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实在找不到就别太着急了。”
说完，她不再迟疑，转身加快脚步朝楼梯口走去，书包带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背影里藏着几分对家里未知情况的忐忑。
姜歆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低头继续在桌柜、抽屉里翻找，指尖划过一堆书本和文具，心里莫名有些不安——那本作业她明明收好了，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姜歆妍的手在桌柜里翻来覆去，指尖都磨得发麻，却连作业的一角都没瞥见。
她撑着桌子直起身，额角沁出细汗，顺着记忆一点点回溯——发作业时，她明明顺手夹进了语文书里，后来苏莫突然凑过来请教数学题，她随手把语文书塞进桌柜，就转身去讲题了，回来后便再也找不到了。
一个名字猛地撞进脑海：温琳？
是温琳！
她后知后觉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心头的火气直往上冲。
刚才温琳离开时那抹莫名其妙的笑，此刻都串成了线——一定是她让苏莫引开我，通过自己教题的间隙，偷偷拿走了作业！可气的是，连证据都没有，满腔怒火只能憋在心里，烧得她胸口发闷。
走廊里的照明灯突然一盏盏熄灭，教室瞬间陷入半明半暗的暮色里，只剩窗外路灯的微光勉强勾勒出桌椅的轮廓。
姜歆妍看着空荡荡的桌柜，终究是无力地松了手，眼底翻涌着委屈与不甘，却只能认命地收拾好书包，准备走出教室。
姜歆妍刚拎起书包走到教室门口，指尖还没碰到门框，一束刺眼的手电筒光突然从黑暗里射来，直直落在她脸上。
她下意识抬手挡了挡，耳边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同学，你怎么还在教室里？”
光束微微偏移，照亮了对方的身影——男生穿着件明黄色的学生会马甲，袖口别着执勤徽章，手里的手电筒握得稳稳的，站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轮廓分明。
“我——我找不到作业了。”姜歆妍的声音带着点发颤，一想到学生会执勤可能会给班级扣分，心里顿时慌了神，手指不自觉绞紧了书包带。
男生往前迈了两步，手电筒的光顺着她紧绷的侧脸往下移，忽然顿住：“你——是姜歆妍吧？”
随着他渐渐靠近，昏暗中的五官逐渐清晰起来——眉骨清秀，眼尾带着点软乎乎的弧度，鼻梁挺翘，唇线干净，明明穿着规整的执勤马甲，却浑身散发着奶狗般的温顺气息，长相标致得让人没法忽略。
姜歆妍愣了愣，绞尽脑汁在记忆里搜寻，却完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只能讷讷地点头。随后又小声问道：“你是？……”
“一面之缘，不重要。”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困惑，轻笑一声化解了尴尬，语气依旧温和，“对了，你什么作业找不到了？”
“化学单元测试A卷。”姜歆妍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心里还在打鼓。
“等我会儿。”陈屿烁说着卸下书包，指尖在里面快速翻找了几下，很快抽出一张卷子，抬手递到她面前：“这张？”
姜歆妍走上前，目光刚落在卷子上，视线却突然被右上角的名字勾住——陈屿烁。
她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宕机：什么？！他居然是那个表白墙常驻嘉宾、坐拥无数小迷妹，学校公认的大暖男兼“最佳男友人选”陈屿烁？！难怪刚才觉得他面熟，原来都是在表白墙的照片里见过！他本人比照片还好看，奶乎乎的气质居然一点不违和，难怪这么受欢迎……
“同学，你呆什么呢？”陈屿烁见她盯着卷子出神，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声音带着点调侃的软意。
“哦！——是这个！”姜歆妍猛地回过神，脸颊瞬间发烫，连忙点头。
“你拿上吧。”
姜歆妍清了两下嗓子：“哦——！谢谢—— ”
陈屿烁把卷子轻轻放在她课桌上，拉书包拉链时，指尖扫过内侧别着的创可贴——是宋渝早上打球擦伤手，随手塞给他的。他没多想，抬眼道：“我送你出校门吧，天黑了不安全。”
姜歆妍垂眸攥了攥校服衣角，迟疑几秒后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夜色漫过操场的路灯，晕开暖黄的光晕。
陈屿烁从书包侧袋摸出手电筒，递到她掌心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手腕，像被细碎的电流窜过，他的心跳骤然漏了半拍，连呼吸都慢了半分。
快到校门口时，姜歆妍接过手电筒说了声“谢谢”，转身走进昏沉的巷口。
陈屿烁站在原地，看着那束晃动的光渐渐远去，才收回目光。
走出校门，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点开和宋渝的聊天框，指尖在输入栏敲了又删——原本想提一句帮A班女生找卷子的事，可想起递卷子时姜歆妍泛红的脸颊、慌乱的眼神，他突然不想让宋渝知道了。
陈屿烁把手机紧紧贴在掌心，指尖传来机身的微凉，心脏却跳得有些急。
两秒的停顿里，他脑海里闪过宋渝平时冷着脸却总默默关注姜歆妍的样子，最终还是删掉了输入框里的文字，重新敲下一行：“你到家没？晚上打球的伤没渗血吧？”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有些怅然——这是他第一次对宋渝隐瞒关于姜歆妍的事，就像把一份小心翼翼的心思，悄悄藏进了晚风里。
昏黄路灯下，一个身影靠在墙上。
“他们两个认识？”宋渝捏着刚买的热奶茶——是上周让陆南封特意打听来的，姜歆妍最喜欢的香芋味。刚才路过便利店，瞥见货架上熟悉的包装，他鬼使神差就拿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点开陈屿烁的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两秒，最终没有回复。他力道没轻没重，把奶茶的吸管捏得变了形。
等姜歆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宋渝才吐掉嘴里的棒棒糖棍。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奶茶，香芋的甜香顺着吸管口飘出来，却让他莫名烦躁。
抬手一扬，奶茶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哐当”一声砸进垃圾桶，温热的液体溅在桶壁上，像他没说出口的心事，悄无声息地凉了下去。
姜歆妍走了很远，才低头摸了摸卷子边缘，看见折痕里露出半笔“渝”字——是宋渝课间找陈屿烁借草稿纸时，随手画在他卷边的。
她眨了眨眼，只当是无关的涂鸦，把卷子塞进书包，手电筒的光在巷子里投出一小片暖黄，连风都软了下来。
微弱的灯光下，一道纤细身影正伏在电动车座上疾驰。车头那盏小灯的光碎在风里，像揉皱的星子——许梦洛盯着手腕上表跳闪的时间，指尖猛地将车把拧到最底：“糟了，只剩三分钟了。”
电动车的轮轴碾过柏油路面的裂纹，风灌进她的校服，一路朝清文阁小区的方向掠去。
“叮咚——”
脆响刚落，紧跟着是急促的“叮咚叮咚”，许梦洛攥着书包带抵在门扉上，指节都按得发红，喘气声裹在门铃里。
“别吵别吵，来了！”许妈的声音裹着围裙上的烟火气走出来。
门刚错开道缝，许梦洛就直愣愣撞进去，后背“咚”地陷进沙发里——客厅里的冷气裹着沉钝的呼吸，在顶灯暖光里浮成一团软绵的乱。
“妈，快给我倒杯水！你女儿要累死了。”她把脸埋进抱枕，声音闷得发黏。
许妈端着玻璃杯过来时，杯壁凝着细汗，凉水晃出轻响：“你要是早点往家赶，也不至于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递水的指尖轻轻戳了戳她汗湿的发顶，暖香裹着水汽，漫过了客厅里的倦意。
“谢了妈。”她指尖勾住杯沿接过来，凉水滑过喉咙时，倦意散了大半，“这么急着叫我回来，有何贵干？”
许妈却没接话，伸手把她从沙发里拽起来——围裙上还沾着刚炒完菜的油星，神色却少见地绷着：“梦洛，你最近在学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这话像颗小石子砸进许梦洛心里。往常许妈对学校情况不闻不问的，今天突然揪着学校的事不放，肯定是听到了风声。
她捏着水杯顿了顿，指尖蹭过杯壁的凉意，抬眼反问：“您这是听谁说什么了？”
许妈往沙发上一坐，胳膊环在胸前：“别管我听谁说的，老实跟我交代。”暖黄的顶灯落在她皱起的眉梢上，连带着客厅里的烟火气，都浸了点沉下来的严肃。
“妈，是我们班那个休学好久的女生——前几周刚返校，脑子跟有泡似的，整天cosplay百变马丁，一会儿装得像个软乎乎的天使，一会儿就翻脸跟带刺的恶魔似的。”许梦洛灌了口凉水，眉梢拧成个疙瘩，“这周她居然盯上姜歆妍了，您也知道我跟歆妍关系好，她被人这么欺负，我哪儿能不管不顾？”
“姜歆妍难道自己没长嘴？轮得到你来多嘴多舌？”
“姜歆妍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温温柔柔的一个小女孩，哪儿敢张嘴反驳？”许梦洛把水杯往茶几上一搁，杯底撞得玻璃面轻响，“我要是眼睁睁看着不管，她指不定要被欺负到什么地步呢！”
“那你同样也是女生，性子怎么就不能柔和些？”
“那我要是温柔了，谁来保护姜歆妍！”
许妈被怼得一时语塞，脸色微微一沉，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固执：“我不管你怎么说，这事儿你必须少插手！”
许妈脸色稍缓，却仍带着几分严肃，紧跟着追问：“那欺负歆妍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许梦洛噘着嘴，没好气地将头扭到一边，眼神飘向别处，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温琳。”
许妈闻言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思忖，沉吟片刻后追问道：“这名字听着倒有些耳熟……她的父亲，莫不是姜海建？”
许梦洛刚要开口反驳，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姜歆妍红着眼眶叮嘱她的模样突然撞进脑海：“以后别告诉任何人，姜海建是我爸爸……我宁愿说他不在了，也不想认他。”
她喉结动了动，把到了舌尖的“那分明是姜歆妍的亲爸”咽了回去，声音低哑地吐出一个字：“是。”
许妈一听“是”，顿时像炸了毛似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语气又急又重：“我把话撂在这儿，这事儿你敢沾半点边，往后就别再叫我妈！”
“为什么啊妈？”许梦洛攥紧了拳头，语气又急又涩，带着难以置信的倔强，“歆妍被人欺负，我怎么能不管？您为什么要拦着我？”
“还能为什么？”许妈胸口起伏着，语气又急又沉，带着几分无力的焦灼，“你爸是姜海建的秘书啊！他在人家手下熬了这么多年，起早贪黑的，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的位置，我怎么能让你因为这点事，把他的前程全毁了？”
“妈！”许梦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委屈与不甘。
许妈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眼底却藏着一丝疲惫的妥协：“这几天你先别去学校了，我会联系好辅导老师的，在家安心待着，别再掺和外面的事。”
许梦洛胸口憋着一团火，猛地转身怒气冲冲地冲回卧室，“咚——”一声重重甩上门，门板撞击门框的巨响沉闷又震耳，仿佛整栋楼都跟着颤了颤。
许妈在客厅静坐了许久，胸口的起伏渐渐平复，眼底的焦灼褪去些许，只剩满心的无奈与疼惜。
她转身去衣柜翻出一床厚实的棉絮被，轻轻走到许梦洛的卧室门前，指节叩了叩门板，声音放得柔缓又低哑：“梦洛，别气了好不好？你床上那床被子太薄，夜里降温会着凉的，开门换这床厚的。”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许梦洛刻意压得极低的呼吸声，她故意抿紧唇，没应声。
“那妈妈进来了。”许妈轻轻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时，目光骤然一紧——许梦洛竟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脸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连忙把棉被子往床上一扔，快步上前蹲下身，费了些力气才将女儿扶起往床边带。
“别碰我！”许梦洛猛地甩开她的手，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怒气与委屈。
“哎呀，我的小祖宗，别气了别气了。”许妈叹了口气，语气软得没了半分之前的强硬，伸手想替她擦去泪痕，却被她偏头躲开。
许梦洛依旧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耸动，显然还没消气。
许妈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眶，心里又疼又无奈，终是妥协了，放轻了声音哄道：“好了好了，我让你去，我让你去还不行吗？”
这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许梦洛心头的郁结，她猛地转过头来，眼底的水汽还未散尽，却亮得惊人，带着不敢置信的急切：“您说真的？”
“妈什么时候骗过你？”许妈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指尖带着几分无奈的暖意。
许梦洛瞬间破涕为笑，一把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声音还带着点没散尽的鼻音，却满是雀跃：“妈！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
许妈拍了拍她的后背，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这下气消了？能好好睡了吧？”
“嗯！”许梦洛用力点头，松开怀抱拿起厚被子裹在身上，乖乖躺进被窝里，眼睛亮闪闪的，“妈您也早点休息，晚安！”
许妈站起身，轻轻拉灭了床头的灯，房间瞬间陷入柔和的昏暗。
她替女儿掖了掖被角，才蹑手蹑脚地退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门外，她望着紧闭的门板，重重叹了口气，眉宇间拢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虑。
回到自己的卧室，许妈没有立刻躺下，而是走到床头柜前，拿起相框里丈夫穿着正装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笑得温和，眼角却有淡淡的细纹。
她指尖轻轻拂过照片边缘，心里满是焦灼：女儿是护友心切，可海建那边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老许这十几年的打拼，真能经得起折腾吗？
她坐在床沿，望着窗外的夜色，辗转难安。
手表上的时针刚掠过十点的刻度，姜歆妍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只亮了半盏——空阔的客厅里，只有冰箱的运行声轻得像呼吸。
她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放，摸出手机，屏幕上跳着姜妈的留言：“妍妍，妈妈今晚加班，写完作业早点睡哦「月亮」”。
她放下手机，坐到书桌前，拿出那张化学卷，里面掉出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号码，附带“不会的可以问我”的文字。
姜歆妍指尖捏着纸条，指腹蹭过那行清秀的字迹，脸颊悄悄泛起热意。
她想起傍晚陈屿烁递卷子时，指尖刻意避开她的慌乱，还有塞手电筒时，掌心里那点暖人的温度——原来他在她发呆的间隙，偷偷把这张纸条夹进了卷子里。
她趿着拖鞋走到床头，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手指在搜索栏里敲下那串数字。页面跳出来的头像很干净，昵称就叫“陈屿烁”。
姜歆妍的拇指悬在“添加到通讯录”按钮上方，迟疑了两秒——她很少主动加其他班的同学。
可一想到要是没这张卷子，明天化学课她准会被老师点名批评，咬了咬下唇，还是点了下去，附了句验证消息：“我是姜歆妍”。
刚放下手机，屏幕就“叮”地响了一声。
手机屏幕亮起“好友申请”提示时，陈屿烁正坐在书桌前刷题，指尖的笔“咔嗒”一声顿住。
“对方已通过你的好友申请”。
他盯着姜歆妍的验证消息看了两秒，耳尖不受控地泛红——其实他从把纸条夹进卷子起，就一直攥着手机没放下，连刷题的草稿纸都写歪了两行。
紧接着，消息框弹出陈屿烁的消息：“姜歆妍？”
手指飞快敲出“姜歆妍？”三个字，发送的瞬间，他后知后觉地懊恼：会不会太直白了？
她指尖敲出两个字，发送过去：“是我”。
刚想撤回，姜歆妍的“是我”就弹了出来。陈屿烁松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敲下一行字：“卷子的题你要是有不会的，现在就能问。我还没睡。”
另一边，姜歆妍看见消息，把化学卷拉到面前，指尖划过最后一道实验题——那是她卡了半天的难点。
她对着题目拍了张照，发送过去：“这道实验探究题的第二问，我不太懂怎么推导反应物。”
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陈屿烁的回复就来了：【是氧化还原反应的推断对吧？你看题干里的“无色气体使澄清石灰水变浑浊”，说明有CO??生成，再结合反应物里的CuO，化合价变化的话……】
他没直接给答案，而是拆成了两步引导，连化合价的标注都用括号标得清清楚楚。姜歆妍跟着他的思路往下算，笔尖在草稿纸上划了两笔，突然就通了。
她抱着手机，指尖弯起：“懂了！谢谢你！”
陈屿烁看着屏幕上的感叹号，嘴角不自觉翘起来：“没事，以后有不会的随时问。对了，你回家路上没碰到什么吧？那巷子晚上确实有点黑。”
姜歆妍想起手电筒暖黄的光，心里软了一下：“没碰到，你的手电筒帮了大忙，明天我带给你。”
陈屿烁盯着屏幕上“明天我带给你”几个字，指尖顿了顿，敲下回复：“不用急，你先拿着——我明天和朋友一起走。”
发送完，他盯着“朋友”两个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屏幕——没提宋渝的名字，是不想打乱此刻松弛的聊天节奏。
另一边，姜歆妍看到消息，只轻轻“哦”了一声，指尖在键盘上敲下“好，那谢谢你啦”，并没追问“朋友是谁”。
对她而言，此刻更在意的是刚弄懂的化学题，和手机里还亮着的聊天框。
她把手机放在床头，重新拿起化学卷，笔尖顺着陈屿烁的思路往下整理步骤，草稿纸上的公式渐渐变得清晰。
窗外的月光漫过书桌，裹着房间里淡淡的纸墨香，连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都轻缓了许多。
而陈屿烁放下手机后，又点开和宋渝的聊天框——对方还没回复“打球的伤”那条消息。
他犹豫半秒，终究没提和姜歆妍聊天的事。
宋渝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震，是陈屿烁发来的第二条消息：“没看到你回，伤没事吧？”
宋渝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三秒，最终只敲了个“嗯”，发送后直接把手机调了静音。
他不是不想回，是怕多聊一句，就会忍不住问“你今天有没有碰到姜歆妍”——可他又怕听到那个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晚课余波与暗涌的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