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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抱歉把你困在记忆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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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说什么呢?你的人设是那种会面不改色撩妹的吗?你不是只是个爱叫的怪力小学生,初中生,这些东西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所以我问出了一句令我后悔的话——
“你还是桃初吗?”因不可置信我准备逃避,明明下一秒就要融入身后红色幕布了,却被他一把揽住了。
他的脸在我面前无限放大,稚气未退的脸,鬓角垂下的两缕长发也落在我脸上,痒痒的,一切都是那么柔软而美好,我却,无法动弹?
“在这个世界上的你还未让我萌生过厌恶的念头,所以,不要再问可爱的问题了好吗?我当然一直都是我,我是连贯的,不可置疑的,至少,现在,我还不想质疑你。”
他紧紧抱住我,比我矮一点点,他的头和我的头交错,他将头磕在我肩上,我从相拥的身影里感到了熟悉的温度。
却也感受到了充满恶意的注视,不过我总是被凝视着……
温度,多么不可思议,只要是人都会有的东西,我却在冗杂的记忆里穿梭,拨出了那一片早已淡去的一抹粉,这过程突然就像午夜闪回的惊魂。
“我想起来了!对不起,我总是忘事。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吧。我们还约好接下来一起玩的。原来我们早就是朋友啊。抱歉我忘了你,桃初。”
喋喋不休说着道歉话的我,与激动扑入我怀中的他。
“没关系。我原谅你啦。你可终于记起我了。明明听到你的名字后我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你,现在的你是早就和我是同伴的人啦。”他说。
“我告诉你哦。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他顺势在我耳边轻轻说道,我动弹不得,紧张的心情,是既怕他突然推开我,又怕他这样靠近我。
“我是回归者哦,至于能力——你应该能懂吧?”
“我当然知道。”桃初却半天没说话,我有些难过,难道我又说错话了,但话题的沉默,为什么总要我来挽回呢?
他说:“总而言之,在这个世界的我就是个普通人啦,因为我只能改变自己死亡的结局,在这里我相当于没有任何能力。”
“那你还……那么强。我总感觉你身体素质很好啊。”
突然想起他死过一次我沉默,在那个公交车里死去的他——而我用了能力救活了他,但如果他本来就能活的话,那么这次行为的意义为何?
“终于意识到了?”在我面前总是笑得灿烂的如花的笑靥,总是那样的话,就算心不累的话,脸部肌肉不会酸痛吗?
“所以我是给你留下来了?”
“差不多,我本来可以前往下一条世界线的,却被你留下来了。”
“嘿?那还真了不起,或许我能力的优先级更高?哈哈,虽然浪费了一次机会。”
不知道哪个字戳痛了他,心里叫着“浪费”啊,他眼底迅速晕开一片绯红,他用兔子般白粉罩染的眼睛瞪着我,双手紧握成拳。
喂喂,明明是回到初次相见时,我们的敌对状态,为什么你一副要哭的样子啊?
我想弹一弹他的爱心呆毛,手在伸过去之前却被抓住了。
“别碰我。”说完这句话他跑远了。
“别理他。”下一秒有人在我旁边说。
我看见郁生竹抱着六个娃娃过来,手上有点抱不住了,“你哪来的钱抓娃娃的?”
我接过三个,看向桃初的方向,不知道他知道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被快速花了,会不会再生气。
“这也才花了十块。”
“啊,还可以这样的吗?”我迅速跟在他身后,实际上一群马赛克的穿着彩色衣服的人也围着他,只见他左右甩着钩子,钩子左右乱挥着下坠,抓住娃娃后将它甩了出去。
我想,这也只是没安防抖片的机子罢了。但是他又换了台机子,转过头问我:“你喜欢哪个?”
难道这是那种场景?娃娃机里的东西总比自己买的要可爱多了,加上还有各种换色,在那个流光溢彩的世界里就像一家人,配着各种音乐,活在一墙之隔的童话世界里,我怎么好意思拆散它们。
“随便随便啦,你看哪个好抓。”
他选了个边上的身子很胖的皮卡丘,可惜这次他没用甩抓的方式,夹子在快到洞口的地方松了,周围人嘘声一片。
郁生竹却好像没受影响,他再次投入一枚币,但他居然没选半个身子快出来的那个皮卡丘,而是隔了一会选了它旁边的。
啪,这次被甩来甩去的娃娃,在空中抛出漂亮的抛物线,斜坠入洞口。
上一次没进的皮卡丘也被撞得摇摇欲坠,一股脑跌下去陪它的伙伴坠入黑洞洞的口了。
周围人就像看球进了一样叫好,我赶紧蹲下,在出货口摸着。
“你还真是喜欢冒险啊。”我说。
“嘛。”他抱着那个背着书包的皮卡丘,“这样才能挽尊呢,也算是两块抓两个了。”
他把别的娃娃十块一个卖给了那些虎视眈眈的孩子们,没想到还真有人收,看来玻璃橱柜里的静物总是更有吸引力。
“你应该一个卖二十。”何色在赛车上翘着腿,扶着下巴思忖道。
“管他呢,我们有饭钱了。”我打着圆场。
在梦里还要为钱烦恼,难道不应该到了每天都在变化的末世里,超市里的员工都逃命了吗?
走出电玩城的路上,我们求近在地下商场走着,不知是经济不景气了,还是世界末日了,所有店都紧闭着门,但它们为了展示衣服而安上的玻璃门,在这时让一切无所遮挡。
纯白的模特身上的衣服被撕毁,可怜露出的肢体上的关节粗糙,也终究不似人类。他们脸上的空洞表情被人用油笔画出各种各样的图案,乌龟、眼睛、浓睫毛……“傻子”、“受着”、“去死”之类的字令我看到很不舒服。
我脚踩到一个东西差点摔到,踉跄了几下,才发现那是一节手肘,五指连在一起的掌心里写着一段话,我蹲下去看。
“如果可以,希望我的心还是飘着白色烟雾的蓝色坟场,我与他人之间总是有界限,融入不入他人的世界,我也总是一个人 。”
(哇,人偶还会有这样的烦恼吗?)
「你凭什么认为他们没有心呢?」
雾气渐浓,尽管心里有感觉要发生怪事了,却没有办法反抗。
这里的路错综复杂,空气中是潮湿的味道,地上是粉色的满是白色杂质的,黑水从那缝隙里渗出。
我听见游戏般嘶溜而过的声音,孩子们笑闹的声音,黑影不断从玻璃处掠过,我抬头看见蝙蝠,地上是老鼠快速窜过。
这里冷得不像夏日,我抱着臂才发现身边没有人了。
就像桃初很久前跟我说的,他们传到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只剩我一个人了该怎么办?」
玻璃组成的众多店铺失望地看着我,无人来访的展览,成排店铺在走廊尽头缩成一个小小方块,那里是彩虹般眩目的色块,播放着令人着迷的东西。
却唯独没有人。
哗啦,一股水流从走廊尽头的小小电视机里流出,我向反方向跑去,但没过几秒水就追上了我,携我和许多摆在店外的模特、鞋架、衣架,向着来路驶去。
我惊慌地看着两旁,想扒住什么,尽管注视它们的时间不足两秒,我却看见了店里模特凹陷的五官都冒着红光,它们机械地靠近店门,向我挥着手……
在光来回穿梭折射的泛着阳光下泡沫般脆弱七彩光泽的镜子地狱里,我从擦得光亮的表面上看到出生的我光着头,童年的我扎着辫子,中年的我一脸脆弱,老年的我长出斑纹。我目视她们,我送别她们,我哀悼她们的逝去,我向我的随波逐流致意……
模仿着,打开锁住的门,也一起随我冲下来了,白色的塑料质地撞得我膝盖很痛,却因比我更轻?更快的速度向深渊坠去,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在笑,想要抓住我的肢体,泛着红色支配欲的凹陷的眼窝。
每个人死前出现走马灯的时候,应该回忆自己的存在价值是什么,无关你的出身,无关你受了什么苦获得了什么成就,而是你的定义。
如果你整个人都已经存在于此了,那世界还为什么让你降生呢?是因为祂需要你。
所以,除你之外一定还有不计其数个你,这里的你不幸被车撞飞了,那里的你第二天睁眼继续抱怨这无趣的循环日子。
「你到底是谁?」
(这是我们都要问自己的问题。但我已经不需要它来提醒自己该做什么了。)
心中某个想法萌芽,我已经找到了我自己了。啊!他就是我,作为我而存在,所以我在尘世受的一切痛苦都无所谓,就算下肢断掉,断掉的小腿还被食人鱼噬咬,我也不会死去。
「这很了不起吗?」
(时间本不存在,我们在这条坐标轴上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信其则有,不信则无,所以痛苦时会想这些都与自己无关。)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替你承担这一切的人,他很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