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桃路口》林仔

3、三

　　回答土地公的，是沉默的小五从小庙里抽出的几根红蜡烛。
　　土地公眼明手快，立刻伸手去抢，但小五更快，不知道哪里学的，一个翻身，像小说里的大侠似的，跃到头顶上的树枝上去了。
　　肖思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但是接下来土地公的啕声大哭才更让他大开眼界。
　　那个穿得风骚流气的土地公，泪汪汪的像小狗盯着肉骨头似的，可怜兮兮的望着树上的小五，声音颤巍巍的说，“呜，还给我。”
　　“回答问题。”
　　“好、好嘛。”姓谷的土地公一边假装可怜抹着泪，一边低声牢骚了一堆什么诸如“现在的年轻人不尊敬传统也就算了，不来上香打扫也就算了，还这么趾高气昂的啊，啊，一点礼貌也没有，这个时代没救了”的话。
　　肖思岳心想着土地公能做到你这地步，这个时代没救也是正常的吧……嘴上却不敢说出来，还是老实地笑着问，“土地公，我想问问最近在仙桃路口有什么人死了吗？”
　　“叫我谷哥，不然不答你。”哪怕是软肋在别人手上，土地公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树上的小五眯起了眼睛，土地公瞥见了，哼了个鼻音，说，“不叫谷哥，叫小谷也勉强接受了。”
　　“呃，小谷，那你能告诉我最近仙桃路口死过什么人吗？”
　　小谷抓过自己的马尾在手里玩着，分了一缕衔在嘴里，哝哝地回忆起来，“仙桃啊，唔，三天前那有过车祸，死了一个人吧。”
　　“一个？”肖思岳抬起头看了小五一眼，又低下头来抓了抓头发，“只有一个吗？”
　　“是只有一个，勾魂的鬼差来我这登记过了。”小谷看到小五怀疑的眼神，立刻生气起来，“我不会记错啦！本子上记着的，但是那是天机，不能给你们这些小鬼头看啊！”
　　“那……除了这个人，还有别的记录吗？”
　　“第三个问题了哦。”小谷提醒着，“有记录，回答完毕。我要收工睡觉了。哼，你快把我的大餐还给我！”他朝树上伸着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能跳上去和小五抢，土地公不是都挺厉害的吗？
　　小五没有表情的望着他，只是将蜡烛往自己嘴边送，小谷见状都要哭了，连忙拉着肖思岳谄媚的打哈哈，“啊哈哈哈，刚才我开玩笑呢，看在你这么帅，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多回答你一个问题算是送你的吧。记得这几个名字：许槐青、曾梦萍、林吟、施道华、程韵、肖思岳、蓝欣语，这是这两年来仙桃出过事的所有人名了。行了行了，大半夜的扰神清梦还不给我烧点纸钱和香火，我这样已经很厚道了。”他眼盯着小五，小五这才满意的松手。
　　红色蜡烛从树上落下，小谷右手一招，一股清风从地上卷起，吞噬了蜡烛随后散去。他哼了一声，又碎碎念着诸如“真是亏了，泄露天机还被人要挟”“这年头又没人信这个了，我藏几根蜡烛容易吗”“可恶，早知道当时就不该贪吃抢了老山的蜡烛，灰色收入什么的最讨厌了”“长得那么帅却认识了个小混球，下次我得单独出手”之类的话，语速又快又没有停顿，肖思岳也没听清多少，就看到他黑色的风衣融入了土地公庙的阴影之中。
　　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小五无声无息地从树上跳了下来，肖思岳笑着为他鼓掌，“厉害厉害，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想了想，又问，“但是我摸不到草，你怎么摸到蜡烛的？”
　　小五没有表情的沉默了会，才回答，“蜡烛，鬼和神都可以吃。”
　　“这样哦。”肖思岳还是很赞叹，“你的身手也很好啊，莫非你是隐退江湖的大侠或者黑手党？”
　　小五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我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