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金蟾肚·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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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小满去取了些井水来洗干净手，将陈述的小葫芦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石榴，取出小刀哗啦几下，将石榴拨开。
先是给了长乘，他不要。于是又分给陈述和苏进。陈述不客气接了坐在一旁吃了。
苏进终于见到了她所谓的神明——长乘跟在小满身后进来，走到芭蕉树下看龙小满做的躺椅。
苏进举袖朝长乘行了一礼，微风轻轻托起苏进的手臂，苏进抬头看去，神明大概是累了，阖目躺在躺椅上微微摇晃着。苏进到底是不敢多看，胡乱在一旁坐了。
龙小满剥了满满一把石榴一口吃了，问苏进：“说吧，找我干嘛”
苏进道：“小生昨日在野外迷路，多谢龙姑娘和神明大人搭救。”
龙小满背书一般道：“我家大人菩萨心肠，遇见这种事情都会救的。”话音刚落，一粒小珍珠就轻轻敲在小满头上，她捡起珍珠收在荷包里，又面不改色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苏进：“......”他再次站起抬袖行礼：“龙姑娘是有本事的人，小生有一事困扰，还望姑娘能为小生解惑。”
小满按着苏进坐下，道：“讲来听听。”
苏进：“小生有个姐姐，数年前因雨天赶路掉入池塘溺毙了。”
都说人死后入土为安，近些时日苏进常常梦中见到他姐姐。他姐在梦中也不说话，只是掩面哭。
前些日子苏进也去姐姐坟前烧过纸币，可是当晚还是梦见了他姐姐，这次不同以往，他姐姐转过身来，一张脸湿淋淋往下滴水，口里一直说在下边冷。
苏进在梦里知道家姐已经死了，有些着急便说隔日给她烧冬衣，可是姐姐仍旧哭，说没有用。
很快姐姐就说时间到了，轮到她值班了。苏进心里奇怪，鬼魂也要上工吗？
于是偷偷跟着他姐，见她一路飘着去了高阳县主家，穿过墙壁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苏进跟上前，那守门的秦琼厉声一喝，说了句生魂莫近！苏进被他一吼，魂魄直接飘起！一阵下坠感之后，苏进从床上惊醒过来！
他有心去高阳县主家查看，可是高阳家高门大户，他一介书生根本就进不去。
陈述在一旁突然说道：“前些日子我不是去义坊捐钱被拒了嘛，那就是高阳县主家的。”
苏进道：“她家从商多年，甚得武皇青睐，年年都上东都朝贡。这长街上商铺十之八九是他们家的。义坊也是高阳县主家开的，自然是不缺钱的。”
“她家老夫人心善，收容了很多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好吃好喝供着，还让他们读书。”
陈述少年老成道：“难得啊，明明是巨富之家还能舍得钱财做善事。”他下意识看向龙小满，见她捂着嘴笑，立刻闭嘴了。
苏进道：“据说县主家有个神秘的账房先生特别厉害，基本上从他手里过的生意，就没有亏的。只是从未有人见过。”
苏进挠头：“早些年我家里也曾富裕过一些时候，只是没几年便败了。他们家得亏了这个账房先生，虽说有过颓势，但却很快就越加兴隆起来。”
这书生显然是个话唠，想到什么说什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说着说着又生了些感慨：“说来我也曾和他们家长子李焕做过同窗。李焕性格温和，没有世家子弟的骄纵，学业又好，在我们当中备受推崇。只是后来生了病就不爱出门了，后来连学堂都不来了。我们还去看过几次，都没见到人。后来我父母相继离世，家业凋零，渐渐的便没什么往来了。”
苏进梦见姐姐后，也曾去拜访，但无一例外，投出去的帖子都石沉大海没有下文。无奈只好来找龙小满试试。
桌上的小葫芦好像动了动，龙小满见状伸指弹了它两下，葫芦又没了反应。
龙小满道：“人死之后，通常魂归泰山蒿里，判生前过错，再论因果投胎。”
说着又去看长乘，见他点头，便对苏进说：“行，我答应了，明日替你姐姐招魂问问看，你带些她生前用过的东西给我。”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去高阳府看看。
天色越发暗了，苏进起身告辞。临走时，龙小满让他等等：“这回儿街上应该快宵禁了吧？”她去门边上取下一盏灯笼，又递给苏进一件薄薄的纱衣，嘱咐他穿上到家以后再脱。
故意吓唬他道：“别穿着睡觉哦，小心再也脱不下来了！”
吓得苏进不敢言语，穿上衣服提着灯笼，一路急行。平时里长长的道路，今日半炷香不到就到了燕云城下，刚好赶上闭城。
苏进随着人流往里挤，遇上守城的张叔手里捏着两张画像在比对出城的人。苏进跟他打招呼，他就像看不见苏进一样，挥手间差点打到苏进鼻梁，唬得苏进再顾不得寒暄。进城后，巡街的官兵比往日更多，听人说是高阳县主家掉了什么东西，让官府捉贼！
苏进纳闷，也不知掉了什么东西，这么大的阵仗。他裹紧衣裳，埋头疾步回家，闭好门窗歇息了。
夜间，苏进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迷迷糊糊间听见吱呀一声，他的房门被打开了，苏进原本稀薄的睡意这下彻底烟消云散。
他听见有人悉悉索索走过来，心里顿时闪过千百个念头，又强自镇定悄悄眯着眼睛偷看，只见一只雪白的狐狸立在它的床边，尖尖的眼睛似乎在看苏进醒没醒，苏进立刻将眼睛闭上！
狐狸看了半天似乎不放心，又朝苏进吹了口气，苏进暗自屏息，哪知这口气直往他鼻孔里钻，浑身立刻就软绵绵的。
隔会儿，狐狸见苏进一动不动，从苏进脚边爬上床，贴着被子悄悄接近苏进，苏进全身酸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狐狸爬上来，心想这狐狸定是要附他的身！可他连叫喊救命都做不到！
吾命休矣！
突然，刺啦一声，苏进家的衣柜门滑开来，只见柜子里瑟缩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高一胖！苏进瞳孔一缩，这二人正是进入城门时官兵要搜捕的强盗！他们居然缩在自己家柜子里！
狐狸好事被扰，怒极！登时瞳孔压紧，一声尖啸，将柜子门板吼了个稀烂！
这时！书生床头那件薄衣轻飘飘的飞起来，在空中变作一个大大的口袋，用力一吸！狐狸和两个盗贼顿时被扯入口袋之中，口袋立刻束紧团成一团，咕噜噜就滚出门外，眨眼间就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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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芥子山上，一群夜猫子还没睡。
小满正在偷看长乘酿酒，她现在没有了身体，睡不睡觉都是跟闹着玩儿似的。恰好今日下午兔子给的一堆草里面混了一株橙红的花，长乘说这是佛陀无忧树结的花，可以抵九叶彼岸花，拿来酿木樨酒。
于是吸引了一群馋鬼大半夜守着他。并暗中打赌这酒几日能开封。
除了小护，他已经困极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正闹腾着，龙小满突然被撞了一下，转头一看背后出现了一个圆滚滚鼓囊囊的口袋。
小满：“？”这是捉了个什么给我?
顶着一众疑惑的目光，龙小满掀开一看，袋子里面掉落出一只狐狸和一对夫妻。
哟，还是个熟人！正是小满进燕云城那日在街头表演杂耍的夫妻。
这对儿夫妻很小心警惕，反观狐狸从被抓来起就一直骂骂咧咧的，被吼月呲牙一凶，终于识时务的闭嘴了。
龙小满问狐狸几次三番骚扰书生是想干嘛，狐狸嘤嘤半天说是书生小时候救过她，她来报恩。
小满不理解，哪个人家报恩方式又是装鬼吓人又是半夜爬床啊。
陈述本来已经困了，一听此话又精神了，他不动声色支楞着耳朵，只听狐狸又说道：“奴修了一百年刚学会变人，第一次在竹林是奴太高兴了没控制好才导致狐脸漏出来了。”
小满问：“那今天呢？”
狐狸害羞：“奴今日在城里听人说书，里面那些才子佳人都是生米煮成熟饭，他就不反抗了。”
小满：“......”小满扶额小满佩服！这狐狸胆子真大！她都不敢这么做，于是看狐狸的眼光不由得带上一丝敬佩。
狐狸更加害羞了。
陈·八卦·述：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龙小满问完狐狸又问夫妻，夫妻二人装无辜，说好端端的不知怎么被抓来了。狐狸在一旁嗤笑一声道：“今日奴在城中见到很多画像，官兵在抓捕他们！”
原来他二人盗取了高阳县主家的东西，导致燕云城到处都是巡查的官兵，他二人躲躲藏藏一日，好不容易选个没人的屋子，却遇见了狐妖吃人！
狐妖愤怒反驳那不是吃人！
龙小满奇道：“你们偷了什么？”
他二人不吭声，那丈夫眼睛下意识往怀里看，见状，陈述在一旁补充：“死人钱你俩都敢拿，不交出来你俩会死。”
说得两人一个哆嗦，对视一眼，尚在犹豫。龙小满接了杯水，往二人手上一泼，只见二人手上黑雾连连，甚是不详！汉子老婆使了个眼色，汉子方才拿出：却是一个巴掌大的金蟾蜍，黄灿灿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原本二人听说高阳家富甲一方，便动了心思，那次在街上杂耍是为了转移视线，妇人借机进入高阳府盗取财物。
她寻到一间华丽丽的房，屋内却只供着一个金□□，这偌大一间房连个金玉镯子都没有！本着贼不走空，她便将这□□盗了，还想去其他屋子找找，隐约听见人声，妇人连忙撤出高阳县主府。
哪知他们仅仅只是盗取了一个金疙瘩，就被全城通缉，这高阳县主家也忒小气了！他夫妻二人躲藏了一天，滴水未进，话未说完他二人肚子便饿得呱呱呱的叫唤。
陈述心善，给了他们两个石榴。今晚大家都没吃饭，都是吃的石榴。
长乘从后院进来了，龙小满将金蟾蜍递给他。他拿着金蟾蜍看了看，又将它放在石桌上敲敲□□的头，这蟾蜍突然张嘴一吸，夫妇二人身上的黑雾尽入其口！只见吸入这雾气之后，蟾蜍身上金黄色暗淡下去，渐渐溃烂成一滩黑水！
夫妻二人看不见长乘，他们眼中只见到这金□□突然张嘴吸入了什么！顷刻就化为黑水！滋啦一声将那石桌腐蚀出一个坑！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说不好是该惋惜还是庆幸。
还是女人机灵，一面谢过龙小满，一面又堆着笑请求放过他们。
龙小满看着夫妻二人似笑非笑：“行啊。”妇人还来不及欣喜，就听龙小满又说：“今日太晚了，明天再走吧。”
汉子想说什么，被妇人手腕一撞，便闭嘴了。
龙小满也不问，抱起吼月跟着长乘走了。
陈述见好戏散场，打了个哈欠，也拖着小护回屋了。
徒留俩盗贼和一个狐狸在庭院内面面相觑。
狐狸琢磨一下，老实缩在台阶下准备睡了。
夫妇二人却另有打算，准备趁着四周没人，二人慢慢朝山门外面挪动。
龙小满回头刚好见到二人要走，还没说话，就听长乘问她蹦蹦跳跳一天了累不累。
龙小满还不想睡。长乘笑，承诺酒好了一定给她喝，哄着她去睡。
龙小满只好抱着吼月回屋，将小葫芦搁在桌子上，吼月跳上去拨弄几下，葫芦一点反应都没有。
吼月觉得又无趣，挨着龙小满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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