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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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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月咲从另一边入口向山里奔去。
两侧佩刀已经不会对行动造成一星半点的影响。脚下动作愈快，她拔刀出鞘，向左侧身，劈开迎面而来的木锤，落回雪地上的动作轻盈无声，她顺势俯身弯腰，刀光过处，破空而来的锐利长箭被尽数打落。
被挽起的银白长发与月光同色，像夜空中的流水。
她注视着四周。得到极大提升的五感随着全集中呼吸的深入如涟漪不断扩散，林间的风与乔木，藤与壤土，无一不在向她传递信息。
“我想，林之呼吸的先祖，是从想掌握林中的风这个想法起始的，而后来，每一丛花木，每一株灌木，每一声鸟鸣，林间万物众生，皆在她的刀下。”
女孩端正跪坐，提笔誊抄，原本太过珍贵，于是她想自己再誊一本。写至一半，忍不住心生赞叹。
只有森林，才能纳下这样沉静却无边无际的刀法。
“林之呼吸，伍之型，森间涟漪。”
柚月咲轻声开口。
圆形刀轨在月色下携风而去，被刻意控制的力道化作墨绿色的气息越过乔木，中心的女孩飞速扫视，心念一动。
左边有点不一样。
她迅速转身，朝那个方向奔去！
渡边师父不再隐藏自己的踪迹。他有些惊讶地望向在飞奔而来时还能兼顾模糊自己路线的女孩，颇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看错柚月咲的天赋所在。林之呼吸匹配双刀，足以使她成为出色的剑士。
“林之呼吸，肆之型，深林难测。”
横刀，跃起。
林木簌簌。
只见刀风，不见身影。
但毕竟只是初出茅庐的剑士，想瞒过经验老道的猎鬼人还差得远，渡边师父不动声色，调转刀身，一一挡去锐利风息，最后横刀向上一别，正面接下那略略偏左，迎面而来的一击。
消失的柚月咲出现在他身前，在被挡下之后毫不犹豫地向后跳，女孩身形利落轻盈，像林间奔跑的鹿。
“林之呼吸，壹之型，木落风起。”
这是林之呼吸中最快的招式之一，柚月咲深深呼吸，血液和氧气在经脉间游走。青竹色的眼睛在夜里添了分暗色，紧紧地盯着目标。
攻击又被挡下，渡边师父看似轻轻往旁一挑，顺着相触的刀传递过来的力道却重若千钧。柚月咲只能顺着就势滚地化解，重新站起。
无数训练让她的一举一动都成为本能。
“林之呼吸，贰之型，林间隙。”
以速度为核心的突刺技在瞬间逼近，毫不起眼的攻击在逼近的瞬间聚起墨绿色光澜，如暗夜萤火灼灼，融化了师父羽织的飘起一角。
因为从低向高处攻，柚月咲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体力消耗太大，她一时没有站起来，便坐着向师父笑：“师父!我通过了吗？”
“明知故问。”
“重视你的感知，善用你的速度，不断提高攻击力和范围。老夫能教给你的，都已经教给你了，能在这一代把林之呼吸传承下去，是老夫的幸运。”
前代的猎鬼人这样说，柚月咲被他拉起来，闻言俯身：“是，柚月谨记，日后，柚月也会继续努力修行，绝不辜负先祖与师父所愿。”
女孩的眼睛在夜里也亮晶晶的。
“嗯，回去吧。”
提灯望着这边的夈野匡近朝他们挥了挥手，师徒三人一起往渡边宅的方向走去：“就快过年了，你们已经离家近两年，这次回家看一看吧，再回这边训练到明年四月，参加最终选拔，怎么样，可以吧？”
柚月咲忍不住雀跃地笑起来，脚下步子轻快，夈野匡近扶了一把她，见她欢喜，也忍不住高兴：“好！谢谢师父！”
“休息这几天也不能松懈，每日训练半天是必须的。”
“知道啦师父——”
「义勇启：
……
师父决定让我参加明年春天的最终选拔。这几天给我们放了假，我想来看你，还想回家看姐姐和前辈他们。所以想问一问义勇的安排。是否会有影响呢？
……」
“咲，你过来一下。”
“是，师父。”
“老夫记得，你提过，你一直在通信的那位朋友，是师从使用水之呼吸的鳞泷，对吗？”
“是的，师父。”柚月咲点了点头，边答边在榻榻米上坐下，歪头有些疑惑。
渡边师父好像只是为了引出话题而并非为了确认那样，问了一声。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往事那样微笑起来：“我和那家伙可合不来，没想到老了还有这样的缘分。”
“欸?”
合不来吗？看表情可并不像。
“总之，前些日子我给他去了信，拜托他，在你去最终选拔之前，指点你一二。”
“欸？？？好突然。”
“别大惊小怪的，你这孩子，林之呼吸最重要的就是沉着冷静。”
“我现在可不在训练呀，师父，您终于觉得我背离风之呼吸要把我逐出师门了吗——”
柚月咲被敲了敲头，不重，但她还是捂住了头：“瞎说什么呢。”
“鳞泷……”想接上的前辈二字看起来被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渡边师父闭了闭眼睛，放弃了，“左近次那家伙，可是前代的水柱，也就是整个鬼杀队最厉害的几人之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些年，一直把自己困在狭雾山那地方。
这句话他没有说。只继续道：“众多呼吸法之间，其实是相互紧密联系的，水之呼吸，是基础呼吸法里面，衍生最多，形态最多的呼吸法。”
“你所学习的林之呼吸，老夫所无法注意到的，提点你的，也许左近次可以。所以老夫才舍了这张老脸，写信去拜托他。你可给我好好偷师，听到了没有？”
“好艰巨的任务……开玩笑的啦！谢谢师父——”
“而且，你不是想去和你朋友见一面吗，这么久不见，肯定很想念吧。这下有更多时间可以呆在一起了，怎么样？”
他有些得意道，这些天柚月咲在思索的事情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女孩瞪大眼睛，欢呼了一声：“师父你是天下最好的师父——
“行了，烦死了。儿女都是债，徒弟也差不多……”
「义勇启：
……
是的！我师父也刚刚和我讲这件事，刚刚听到的时候我好惊讶呢！
我们俩的师父好像也是旧相识，师父他拜托鳞泷前辈对我指导一二，这是我的荣幸。
但，最开心的还是可以和义勇一起训练啦。
……
一起回去过新年再回来吗？好哦。
好久没有一起过年了呢。我也很想茑子姐姐了。
我看了一下路线，那我们一起回去吧。我有些想拜访和问候一下鳞泷前辈，不知道前辈是否有空……接下来实在要叨扰他了。
可以麻烦义勇帮我转达吗？
……」
义勇抿了抿唇。
竹制的风铃在冬日被障子同温暖一起关在室内。手绘海浪蔓延其上，下面是条木刻的小鱼和浅蓝布匹制成的“册”，娟秀字迹同信纸上显然来自一人。
和纸被仔细折起，放回信封里。义勇拉出旁边的盒子，把新的信放了进去。
锖兔瞧他拆信时带着的点笑意在最后忽然垮了下来，隐隐约约带了点委屈的样子：“怎么了？不是柚月要来狭雾山吗，你怎么还不开心了？”
他自然知道和自家师弟保持着高频率通信的人的名字，问时也很顺口。
烛火重重里，义勇摇了摇头，细腻的情绪有些难以表达，同样的盒子已经有了四个，他默了一会，道：“感觉……有点生疏了。”
“阿？”
锖兔歪头。
“信里的内容，感觉有点生疏了。”
锖兔心说四大页的信纸难道都写的是敬语和客套话吗？
那很可怕了。
“唔，可能确实有一点点，毕竟都这么久没见了。”但作为靠谱的师兄和合格的男子汉，他还是思考了会，宽慰到，“你们不是马上要一起回去过年了，她还要来狭雾山上训练，那时候就不会生疏啦。”
“嗯嗯！”
他的师弟重重点了点头。锖兔伸手帮义勇捡起掉落的空白和纸，道：“不知道修行林之呼吸的剑士会是怎么样的，真期待到时候的切磋……”
烛火熄灭，师兄弟俩都怀揣着期待入睡了。
「义勇启：
……
嗯，好，我明白了。
这封信到你那里的时候，应该我也到了，是不是有点傻？
……」
柚月咲出发去狭雾山那天，东京府出人意料开始下雪，细细弱弱的，落在地上就化了。
比雨柔软得多，但柚月咲还是撑起了伞。
小感怕冷，藏在羽织里，知知和皎皎坐在她肩膀上，一左一右地晃着腿，欢欣雀跃地唱起歌来。
义勇从大清早开始就在山脚的亭子里坐着。通向狭雾山的路就这一条，只要坐在这，就必定不会错过。
他带了本书打发时间，是临行前柚月咲送他的《枕草子》，已经有的两本里面，她把写了更多批注的那本送给了义勇。
这样细腻清淡的文字对十几岁的孩子来说难免会觉得有点无聊，可周围的批注横跨了柚月咲一年多的光阴，无数个在树荫里昏昏欲睡的下午，她不单单对着文字内容做批注，顺手写下所见所思也是常有——像是把她和藤隐山的一小部分藏了进去。
义勇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信使赶来，他有些惊讶地站起来，心中本有些忐忑，以为又有意外发生。匆匆忙忙地拆开信，读过才放下心。
信纸被妥帖收好，夹在书里面。他时不时抬头，往远处高远无边的天扫一眼。
直到天的尽头出现一抹柔软的青竹色。
和眼睛一般颜色的羽织，水蓝的和服。
义勇站起身，瞧来人在远处慢慢收起了和伞，露出绾起的银发。那身影的动作顿了一下，义勇知道，她看见自己了。
长高了很多。
头发更习惯扎起来。
好像清瘦了一点。
气质有些不一样了。
……
分离的岁月落下痕迹，陌生和生疏似乎无可避免。
可是雪落在她春日湖水般的眼眸里，漾开一阵又一阵涟漪般的笑意。
一如当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