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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三 危机 ...

  •   “诸位爱卿可还有要事奏报?如若无事,便退朝了罢。”
      “臣等无事。”
      “退朝——”
      宦官高唱退朝,诸大臣次序走出麟德殿。在离开之前,哪吒最后暗中朝龙椅瞧了一眼,敖丙依旧正襟危坐,翻阅众臣递上的奏章,似乎完全没在意他。
      就好像那一夜极乐从未存在过。
      此时已过旬月有余,天气渐凉,无论是皇帝还是群臣都加了衣。因此哪吒有时会冒出一个傻傻的念头:那日敖丙寻他交欢,化为半龙之身阴阳共体,云雨过后,在那宽大龙袍之下,现在是否已有小小心脏在其中搏动。不过随后便将这种想法抛出脑中——他一介凡人,何德何能让真龙有孕,再者就算真有,那也是皇家子嗣,与他无关。
      不过哪吒仍对那夜情事念念不忘,心中欲念沟壑难填。唯一的希望似乎只有像敖丙所说,等到下一年情潮来袭,他再次奉召进宫,共度良宵,事毕又隐秘离开,无人知晓这一夜真情。
      然而无论哪吒如何对待这暗生的情愫,国事永远置于其上,敖丙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安插在全国各地的密探暗枭卫来报,邻国鹰派蠢蠢欲动,关镇出现奸细,暗通边关守卫倒卖军需、撺掇叛变。于是,敖丙钦点哪吒为黜陟使,调皇家卫率龙武卫随行,明为考察官员政绩,实为暗中彻查此事。
      “哪吒,知道朕为何将此事交由你去处理吗?”
      枝头抖动,一片黄叶飘落,随风掠过两道身影。偌大御花园中,只有敖丙和哪吒二人漫步,夕阳斜照,层叶尽染。
      “臣猜测,就目前情况来看,如此明显的异动不可能不被察觉,而边关官吏却无一奏报,实乃蹊跷。陛下是担心,已经有人将手伸入朝堂之中。”
      哪吒近前,低声回复。
      敖丙微微点头,随即驻步对视。
      “不错,不过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是你。”
      “陛下与臣自幼熟识,一同长大,臣的为人陛下是最清楚的。”
      “哪吒,你志虑忠纯,智计过人。此事由你负责,朕是再放心不过了。”
      余晖擦过敖丙脸侧,一抹放松的笑容随之浮现。
      “在这满朝文武之中,除了申太傅,就只有你是朕可以完全信任的。”
      自历史有所记载以来,帝王之位所面对的都是杀戮、死亡和背叛,一生都在政治漩涡中挣扎,“完全信任”一词本不该从一个帝王的口中说出。然而面对哪吒,敖丙从未有过一丝一毫怀疑,就好像他们自一开始就毫不设防,完全敞开心扉。
      “臣定不负陛下信任所托。”
      闻言,哪吒赶忙回禀,以表忠心,敖丙伸手制止,示意话还未完。
      “另外还有一点。为了你此行方便,朕还会予你便宜行事之权,赐尚方斩马剑,若有必要,大小官吏均可不经奏报就地处置。”
      “臣叩谢陛下恩典。”
      哪吒正欲深躬谢恩,却被拉住,耳畔传来伴着轻笑的“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等你回来,朕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同你商量。”
      抬眼观望,晚霞融进敖丙那双湛蓝眸子里,清澈通透,仿佛落日坠海,波光粼粼。瞳孔深邃,所有心思都藏匿于名为“城府”的黑暗之中,深处似有星火闪烁,渴望坦诚相待。
      “何事?”
      “到时你就知道了。”
      天边赤红,若烈焰自云中奔腾,晚霞灿灿,与红日一道投入地平线。银月出东方,乘着云,牵着风,划过天穹,拽来启明星。又一轮新日初升,晨曦烁烁,唤醒州城。车水马龙间,午后阳光肆意横流,洒在州衙紧闭门前。
      沉闷鼓声撕破宁静。衙役打着哈欠,不情不愿出门查看,暗骂又是哪路刁民搅扰清净。熟料刚踏出门槛半步,就被揪住领子扯出衙门,阴沉面孔横亘眼前,周身威压令人胆寒。
      “百姓有冤情上诉,还不快去把刺史喊来。”
      石狮子般的青年向前一甩,将衙役扔回州衙。衙役瘫坐在地,本想拿出刀笔吏的威风唬住眼前平头百姓,却双腿酸软无力,两股战战不能自已。心知那青年是个硬茬子,自己难为敌手,只得挣扎站起,奔向后堂,去唤正赏玩字画的刺史。
      “什么?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州衙门前耍威风。”
      刺史拍案而起,怒目圆睁,胡子都气得直哆嗦。收好字画,吩咐开堂,想着定要令其尝遍诸般酷刑,以此震慑那群不识好歹的刁民。
      一班衙役聊着昨日收到的孝敬,懒懒散散走入公堂,寻位站定,高唱威武。刺史一拍惊堂木,命将滋事之人带上堂来。
      老妪入堂,跪地喊冤,一位青年站在其后,身旁伴随两名虎背熊腰的随从。城内有名的恶少被其中一人押着,鼻青脸肿,骂骂咧咧,似是挨了一顿毒打。
      见此情形,刺史正欲申明公堂尊卑,却反被抢话。青年指向门外,横眉怒斥。
      “为何将百姓尸体置于府衙门前,不予收尸使其暴晒?”
      刺史一愣,瞥向受押恶少,随即又拍惊堂木,摆出官威,却内里发虚,心说此人如此好管闲事,怕是难缠。
      “堂下何人?见到本官胆敢不跪,先拉下去打二十杀威棒。”
      “回答我的问题!”
      青年震声发问,顷刻之间便击碎刺史装模作样的仪态。
      “与……与你何干……”
      刺史颤声抵赖,即使不知此人身份,一种大难临头之感也涌上心头。
      青年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卷龙纹黄绸,高高举起,日光普照,若天降之物。
      “圣旨在此,尔等还不快快接旨。”
      刺史闻言大惊,即刻起身,忙率阖衙僚属伏地接旨。聆听青年宣读旨意,刺史愈觉脊背发凉,汗毛倒竖——眼前之人竟是皇帝钦点的黜陟使李哪吒,微服至民间私访,自己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对钦差如此出言不逊,只怕是难以善终。
      “……便宜行事,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
      宣读完毕,哪吒合上圣旨,斜睨而去,刺史起身迎接,战战兢兢。
      “‘便宜行事’这四个字,阁下可听得懂?”
      “不要说将你革职关押,就是杀了你,也在便宜之内!”
      然而一旁传来恶少狂言,甚为刺耳。
      “那又如何,死了几个刁民而已。我爹镇守边关,连皇帝的旨令都可以不听!你算什么东西。”
      哪吒面无表情,收好圣旨,缓步走向出声之处。恶少心觉不妙,步步退后,片刻便退无可退。哪吒站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照着面门就是一拳。
      数招之间,恶少便已跪地不起,蜷成一团直喊饶命。哪吒方才停手,回归原位,俯视众官。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身为朝廷命官,尔等不知替天子牧养黎民,反而上下勾结,贪赃枉法,为害一方,残害我治下良民。更兼侵吞军饷,暗中通敌,藐视钦差,抗拒调查。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却还在本钦差面前大言不惭,狂言什么此非王法所至之处,恬不知耻,可笑之极。如此逆贼真真是罪该万死。”
      众官垂头不敢回应。哪吒每说出一条罪名,众官皆吓得全身一颤,冷汗簌簌而下,有人甚至抖如筛糠,非得旁人搀扶不可。直到“罪该万死”破口而出,在场官吏更是彻底吓破了胆,当场就有数人瘫地不起,面色惨白如纸。
      当此之时,府衙朱门大开,钦差卫队鱼贯而入。两列并进,包围正堂,手握刀柄,不苟言笑。
      “来人,请尚方斩马剑!”
      刀锋闪过冷光,倒映人影晃动,照出淡蓝绸缎。敖丙坐在铜镜前,痴痴地与镜中倒影对望,长发如丝绸般散落,每一寸都绣着思念。
      会像谁呢?
      敖丙没头没尾地想,嘴角却不由自主勾起一抹弧度。
      也许我应该在哪吒离开前同他商量的。他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更了衣,屏退侍从,敖丙独自躺在床上,看着身侧那日哪吒所睡之处,伸手抚摸,想象心上人就在身旁。
      自那夜之后,几乎每晚都能听到海螺鸣响,即使远隔千里也从未中断,传说中的青鸟也不过如此了。
      灿烂笑容浮现,晶莹龙角自额间伸展,炫彩白鳞蔓延身躯,长尾从被中钻出,无所事事地在空中晃动。
      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特殊感觉。情潮真的如此神奇吗?仅仅一夜就能……
      匆忙步履传入耳中,声极细微,但对半龙之身的敖丙而言仍然清晰。瞬间收回龙身,起床披上大衣,立于门边等候。
      敖丙并没有严令休息时间不得打扰,凡有重大事宜,皆可求见。
      “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吏部尚书匆匆赶来,进入寝宫上奏,气喘吁吁。
      “怎么了?”
      敖丙察觉事起紧急,赶忙追问。吏部尚书缓息片刻,从袖中取出六百里加急的奏章呈上。
      “黜陟使李侍郎将平虏侯的独子枭首示众,平虏侯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一定要陛下给个说法,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他会……他会……会拿李侍郎的人头来血祭。”
      敖丙怔在原地,瞳孔紧缩,思绪缠绞一团,碍于天子威仪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正是两国对峙的关键时刻,哪吒怎么就查到平虏侯头上去了?这下事情不小。
      “陛下,此事该如何处置?”
      一声呼唤将敖丙拉回现实,吏部尚书仍在眼前等待谕令,也是心神不宁,强装镇定。
      敖丙一手扶额,深呼吸平复情绪,道:
      “先去延英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三 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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