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为祂献上爱》问道章

21、Chapter21 希望！绝望？

　　很好，它走了。

　　确认那非人的气息彻底远离巢穴，杀手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计划早已在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

　　第一步——物资。

　　他走到那处异种为他划开的亚空间裂缝前。虽然他自己无法主动开启，但异种似乎设置了某种权限，当他靠近时，那道流淌着微光的裂缝便会自行显现。里面依旧堆满了琳琅满目的“贡品”。

　　但杀手的目标很明确。他直接忽略了那些华而不实的珍馐美酒，找到被随意收进来的几大块高能量的压缩军粮，它们体积小、热量高，是完美的逃亡干粮。

　　接下来就该是武器了。

　　他回到巢穴角落，那里藏着他这些天利用异种离开的间隙，偷偷打磨的“作品”。几片从发光风铃上撬下的、边缘被打磨得异常锋利的晶石薄片，用坚韧的、取自某种地窟藤蔓的纤维捆扎成简易的握柄，成了危险的切割武器。还有一些收集来的、具有腐蚀性或麻痹效果的生物毒液，被小心地储存在中空的骨节里。

　　虽然比不上他惯用的武器，但总好过赤手空拳。

　　最后，应该说是成功的关键。

　　每次异种的“宠爱”结束后，杀手便解开腰间的衣物，露出苍白皮肤上那些尚未完全消退的、属于异种的痕迹。他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由某种光滑坚韧的大型叶片卷成的容器，开始用一种近乎自虐的冷静，细致地收集那些残留在自己身体深处和皮肤表面的、粘稠而冰冷的异种□□。

　　这些□□散发着浓烈而新鲜的、属于那个强大存在的讯息素。

　　这是最有效的驱怪剂，也是他通过那些“牲畜”怪物畏惧态度所确认的、在这颗“牧场星球”上通行的护身符。

　　他将这一段时间收集到的□□小心地涂抹在刚换上的灰色服装外层，重点照顾袖口、裤腿和肩背等容易遭遇扑咬的部位。

　　一切准备就绪，他闭上眼，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被异种带着“狩猎”时强行记忆下的地窟地图。

　　哪条路径怪物相对稀少，哪里地形复杂便于隐藏，哪个时间节点异种通常会离开得久一些……所有信息交织成一条最优的逃亡路线。

　　终点，就是那道空间裂缝。

　　就是现在。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将晶石短刃贴身藏好，压缩口粮塞进内袋。

　　他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悄无声息地滑出巢穴，融入地窟昏暗的光线中。

　　他避开那些磷光菌丛密集的区域，沿着记忆中外围怪物较少、地形起伏较大的小路快速穿行。

　　涂满□□的外套起到了关键作用，沿途几只游荡的、形态扭曲的生物在嗅到这股气息后，都惊恐地退避开来，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直到刚才被那几只虫族袭击前，进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

　　距离在一点点缩短。

　　远处那片被奇异光芒映亮的岩壁已经隐约可见。

　　下一秒，天旋地转。

　　杀手甚至没看清梅提耶是如何出手的，视野猛地倾斜，他重伤的身体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护身动作，只能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要散架。

　　“呃——！”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挣扎着抬起头。

　　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环形场地，仿佛掏空了一颗小行星的核心。场地四周是高耸的、由某种暗沉金属和蠕动生物组织混合筑成的墙壁，墙壁上方是层层叠叠、座无虚席的……“观众席”。那些座位上，是形态各异、但无不散发着强大或诡异气息的异种生命体。它们有的如同流淌粘液聚合体的、纯粹能量漩涡的、甚至是由无数细小虫群构成的临时形态，无数非人的感官器官齐刷刷地聚焦在场内，聚焦在他这个突然闯入的、格格不入的人类身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

　　场地中央的“展示”仍在进行。

　　一个类人形态、但皮肤如同覆盖着一层细碎水晶的“配偶”候选者，正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半空中。它面前悬浮着一团不断变换形态、散发出强烈精神干扰的能量体。

　　“吱嘎——！”

　　水晶生物发出尖锐刺耳的悲鸣，仿佛玻璃被强行碾碎。

　　那水晶生物发出尖锐的、仿佛玻璃摩擦的悲鸣，身体在干扰下开始出现裂痕。

　　“……精神屏障太脆弱了，连基础的‘絮乱’都承受不住。”

　　“……裂了？真是劣质品，不配与‘裂晶主宰’缔结纽带。”

　　“……看来这次的‘熔炼’又要淘汰掉一批了。”

　　观众席那带着鄙夷的嗡鸣声，让杀手不禁悚然。

　　紧接着，另一个区域，一个形似麋鹿、却通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生物，正温顺地跪伏在一个巨大的、覆盖着鳞片的怪物投影前。

　　那怪物伸出能量触须，轻轻触碰白光生物，白光生物则发出愉悦的波动，周身光芒更加温润。观众席传来赞许的波动：

　　“……嗯，这个‘宁和之光’纯度很高，对稳定‘岩核领主’的狂暴能量很有帮助。”

　　“……依附性很强，是个合格的‘稳定器’。”

　　与之前那些或奇异或强大的“候选者”相比，他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满身血污，衣衫褴褛，左肩不自然地塌陷，呼吸间带着内脏受损的杂音，唯有一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冷焰。

　　“！”

　　然后，他被推举着上台。

　　“……人类？这种低维生物怎么会出现在‘熔炼之环’？”

　　“看他那样子，全身骨头断了吧？”

　　“脆弱得可怜，精神波动也杂乱无章，连做‘稳定器’的资格都没有。”

　　“是哪个主宰的恶趣味？拿来当消耗品都嫌不够格。”

　　“无趣，太无趣了。”

　　观众席上对此兴趣缺缺。

　　那里，一团不定形的、仿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异种缓缓“流”入场内，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表面不断浮现出各种扭曲的图案和色彩。

　　紧接着，一股温暖的能量流涌入四肢百骸，左肩碎裂的骨头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胸腔内的剧痛也在迅速缓解，连皮肤上的擦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但还没等杀手喘过气，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破坏性的震荡波便猛地冲击在他刚刚愈合的肋骨上。

　　“咔嚓！”

　　熟悉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再次响起，他甚至能感觉到断裂的肋骨刺入肺叶的尖锐痛楚。

　　刚刚恢复的血肉之躯，如同一个被随意蹂躏的破布娃娃，再次遭受重创。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并非恶意、而是纯粹感到“有趣”的精神哄笑。

　　“看啊！就像捏一个水泡，噗，就破了！”

　　“碳基生命的结构果然充满了一种……低效的趣味性。”

　　“连最低等的‘压力测试’都承受不住，真是……可怜的猴子。”

　　那能量异种似乎觉得这“游戏”颇有意思，如同顽童反复撕扯蝴蝶的翅膀般，治疗，然后再重伤，像是在测试某种材料的弹性极限，又或者，仅仅是一场冷酷的、供这些高等存在消遣的“耍猴”戏码。

　　而杀手成了那个被围观、被随意摆弄的“猴”。

　　高悬于观众席上方的某个奢华隔间内。

　　梅提耶，复眼转向身旁气息越来越危险的同伴。

　　“看吧，我就说直接扔进‘熔炼之环’最有效。让他亲身体验一下，失去你的庇护，他会遇到什么。对比之下，他才会明白待在你身边是多么幸运。”

　　“至于如何让他乖巧……《手册》里提到过，人类这种生物，在经历极度恐惧与绝望后，一旦获得拯救，很容易对施救者产生强烈的依赖情绪，称之为……‘吊桥效应’？虽然我不太理解这种逻辑漏洞，但似乎出奇有效。你现在出去，正是驯服他的时候。”

　　异种手指紧紧扣着王座的扶手，那由未知金属锻造的扶手在其无意识的巨力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理智上，它知道梅提耶的策略或许是最优解。

　　但是——

　　它的伴侣……太柔弱了，那因逃跑而沸腾的怒焰也被当头浇熄了。

　　愤怒，是基于力量相当或至少存在反抗前提的情绪。

　　而面对它小心翼翼从雪地带回，用最纯净的能量温养，连筑巢的絮状物都要亲自梳理到最柔软的脆弱伴侣，任何过于激烈的外部力量，哪怕初衷是“保护”，其结果都可能是彻底的毁灭。

　　而这过程……

　　该死的，这让它想立刻降临场内，将那些胆敢触碰、伤害它伴侣的渣滓，连同这个该死的“熔炼之环”一起，彻底湮灭成宇宙尘埃。

　　快呼唤我吧，我的伴侣。

　　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