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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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香杏离开后，野蜂窝孤零零地躺在书案，周明婉尝试抬起来，发现它确实是有些重量。她不敢单凭自己的力气强行搬移至厨房，思虑再三，她决定向裴含章求助。
“含章，你能否帮我个忙。”周明叩响主屋门。
裴含章敞开房门：“自是可以，明婉姐，请讲。”
裴含章为避免姚香杏上门教周明婉制衣感到拘谨，清晨用完朝食一直待屋里读书，甚少现身。
“姚娘子的相公上山碰巧拾到野蜂窝，她就提着蜂窝送给我，个头不是一般的大，沉甸甸的我搬不动。”周明婉三言两语说清缘由，“你帮我挪到厨房。”
裴含章脚步放慢，让周明婉前头带路，到东厢房门口，他略有迟疑：“明婉姐，我进去了。”
“进来吧。”周明婉现在只想把蜂窝完好无损地搬离自己的寝室，她担忧留久了会招来嗜甜食的爬虫。
裴含章目不斜视地走入这间从前属于自己的卧房，呼吸间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馨香，与主屋的气息截然不同。
他顺着周明婉手指的方向看到蕉叶层叠包裹着的蜂窝，毫不费力将其拿起，而后稳妥地放到厨房灶台。
“太好了，我的桂花算是有着落了。”周明婉欣喜万分，“终于能酿桂花蜜。”
“置物柜有几个空罐，你可以用它们装花蜜。”裴含章建议道，“久不用恐染灰，我把它们洗干净拿来给你。”
“我自己洗吧，含章还是安心读书。”周明婉清楚裴含章平时不仅要备考功名，还要抄书赚钱维持生计，点灯熬夜伏案苦读诗书是常有的事。
裴含章：“有劳明婉姐挂念，读书亦讲究劳逸结合，适当的干活益于身心放松。”
金灿灿的阳光仿佛细碎的金粉飘飘扬扬洒落大地，七零八碎的光斑在叶间跳动。裴含章清洗罐子溅起的水花晶莹剔透，折射亮晶晶的光芒。
院子中央摆着一张木桌，硕大的蜂窝被分割成数块，周明婉手持汤勺慢慢用力碾压碗中的蜂窝，大股大股琥珀色的蜜浆一涌而出，诱人口齿生津。
她耐心地将残渣和蜂蜜分装到旁边的两个大空碗，木勺微微倾倒，粘稠丝滑的蜜液宛若丝绸般柔顺。
周明婉持续不断地重复一连串过滤蜂蜜的动作，不知不觉攒了大半碗。她悄悄扭动腕骨，试图缓解酸痛，眼前尚有四五块蜂窝等着她滤除残渣，时间不待人。
裴含章将洗净的空罐有序倒扣平铺在簸箕，余光窥见周明婉神情似有疲累。
“明婉姐你歇息片刻，剩余的那几块我替你捣。”裴含章坐到周明婉对面。
“我缓缓就好。”周明婉推辞，“你也需休息。”
裴含章：“身为男子，区区这点小事累不着我。”
“我便不客气了。”周明婉坦然接受，让位置给裴含章接她的活儿。
裴含章到底年轻力盛，不费多大气力轻而易举过滤完，满满一碗蜂蜜肆无忌惮的弥漫甜香。
趁着日光好，周明婉和裴含章一起把蜂蜜与桂花层层交叠灌入晾干水分的空罐。
满满当当的十罐桂花蜜整齐地摆在桌面，周明婉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她跟裴含章商量道：“含章，我想各分两罐给姚娘子，方娘子她们。”
“我陪你一起去。”裴含章自顾自将其中六罐桂花蜜放进置物柜，尔后动作利索地用绳子把送人的四罐绑扎好，顺手掂了掂其重量。
桌面上徒留三个装过蜂蜜的大碗，碗壁和碗底残留些许蜜液，能拿它们做桂花糕。
“家中的米粉剩的不多，勉强够做一笼桂花糕给你尝尝鲜。”周明婉弯腰从厨房亮格柜的倒数第二层抽出两个布袋，揭开绳口敞开袋子，露出雪白的粳米粉和糯米粉。
背过身收拾东西的裴含章眸光微动，不自觉握了握手心，他没有料到周明婉居然记得她随口说的话。
周明婉按照比例把它们混合倾于面盆，再次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倒进蜂蜜碗，加适当的水和桂花糅合搓散，染成黄澄澄的米粉。
她又用筛子把一份白米粉抖搂进四四方方的竹屉，扬扬洒洒似雪花飘落，有了它垫底，再铺上一层黄色的米粉，最后盖一层白米粉。
裴含章眼疾手快一把抬起它，直接送进他刚烧热水的大锅里蒸。
周明婉和裴含章一边吃晌午饭一边等桂花糕熟，看着丝丝缕缕的白雾沿锅边钻出。
周明婉粗粗估计时间，揭开盖子，滚滚浓雾夹杂米香，桂花香充斥鼻间。
一整块米糕被她切分成一个个方块，她舀出一勺桂花蜜依次点几滴在米糕上，然后拈取一块递给裴含章，随即她自己迫不及待咬一口桂花糕。
入口即化，口感软糯，夹层的桂花米粉芳香四溢，加以桂花蜜的清甜，可谓是唇齿留香。
裴含章不住赞赏：“明婉姐的手艺甚是精湛，如不是吃过晌午饭，我定要大饱口福。”
周明婉谦虚道：“含章过誉了，乡间吃食用来解解馋。”
“明婉姐莫要自谦。”裴含章点出桂花糕的优点，“此糕绵软适合幼孩与上了年纪的老人食用。”
“含章说的极是，可惜我这回做得匆忙，份量不多。下回我多做一笼桂花糕分给姚娘子家与方娘子家，让远哥儿，杨婆婆都尝一尝。”得到他人的认同，周明婉喜形于色。
裴含章示意：“明婉姐亦能拿这笼分给她们。”
周明婉摇摇头，否决道：“这是做给你一人的。”
“我并异意，桂花糕是你辛辛苦苦制成，理应由你安排它的去处。”裴含章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内心难掩动容。“除此之外，天气炎热，糕点娇贵不易保存，变质造成浪费岂不可惜。”
骗人，分明喜吃甜食硬是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之前自己煮桂花陈皮水背地里偷加两勺蜂蜜，方才谈话间还连吃两块桂花糕。
周明婉细细端详裴含章的表情，辨别他是否因碍于情面说这番话。裴含章感受到她热切的目光，微微侧脸低眉避开，身姿挺拔端正，短褐长裤难掩温文儒雅的书卷气。
“含章分甘绝少，真君子也。”周明婉宛实无法看穿他的真实想法。
裴含章难得展颜：“明婉姐说笑了，可贞称不上真君子。”
“我斟酌了一下，还是下次做了，再送去他们吧。”周明婉磨搓指尖，“这碟桂花糕就辛苦含章了。”
不等裴含章领会其中深意，周明婉拿着积累的残羹剩饭去喂鸡鸭。
枝叶繁茂的大榕树底聚集着三三两两的农妇扎紧的黑发凌乱，豆绿色短衫搭配靛青长裤，裤腿挽至膝头，小腿沾了零星泥点。
她们顾不得劳累，肆无忌惮谈论某家某户见不得人的糗事。
裴含章提着四个罐子慢悠悠的走在周明婉身旁，目不斜视的路过槐花村谣言兴盛之源。
一名三旬妇人直勾勾地盯着这一幕：“裴秀才当真晓得疼人，好几次我都见他双手拎满东西，周娘子两手空空，一样也没提。”
“不是我说，周娘子不会体贴汉子，懒婆娘一个，裴秀才图她颜色好。”李桃一个劲儿拍大腿懊悔，“当初我要是上门提亲，不愁我家秀丫头过不上好日子，裴秀才不用那么辛苦了”
“呸，净是没脸没皮的，这话说出来也不臊得慌。”对面的妇人啐了她一口，不留情面的戳破，“就你这样的人想做秀才的外姑，青天白日论得着你做美梦！？想疯了吧！”
“林家的，说谁呢！别没事找事，也不怕我绞了你的舌头。”李桃怒不可遏，食指就差戳到林家媳妇何花的眼珠子。
“陈家的，说的就是你，整个槐花村数你嚼舌根嚼的最欢。”何花也不啰嗦，新仇旧怨一齐报，“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一箩筐瞎话全吐露人前。”
两人一言不合纠缠推搡，其他妇人手忙脚乱的上前制止，反被抓花脸。
曾几何时，李桃，何花是同嫁进槐花村的一对异姓好姐妹。李桃生性极爱热闹，不仅如此，她还喜欢说闲话，捕风捉影的事经她的嘴变耳闻目睹，好似她亲眼所见一般。
有一回李桃聊别家忘了分寸，竟拿何花未出嫁前的私事瞎掰扯，引得何花夫妇两人相互大吵一架，一气之下的何花相公险些出妻。
从那以后，何花跟李桃决裂，一抓住机会她立马见缝插针刺李桃几句，日复一日怨子就结下了。
裴含章与周明婉根本没留意到有人会因他俩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撕扯。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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