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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简直胡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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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宋清霜提着裙摆,脸色煞白地冲出庄门,扑到宋知远“昏迷”的身体旁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尘土飞扬中,苏大夫勒紧缰绳,几乎是直接从马背上翻滚下来,脚步踉跄地冲到近前。
“知远!”两人几乎同时喊出声,声音里都带着惊惶。
苏大夫甚至顾不上和宋清霜打招呼,直接单膝跪在宋知远身边,修长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但他还是专业的迅速探向他的颈侧,感受脉搏,同时另一只手轻轻翻开他的眼皮查看瞳孔。
宋清霜站在一旁,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节泛白,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目光死死锁定在苏大夫的动作和宋知远“染血”的脸上,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努力缩小存在感、眼神飘忽的林月禾。
“脉搏……有力,瞳孔……正常……”苏大夫喃喃自语,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仔细检查着宋知远额角和嘴角那刺目的“血迹”,指尖沾了一点,凑近鼻尖轻轻一嗅。
朱砂混合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
苏大夫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抬起眼,扫过宋知远那张虽然抹了“血”却难掩红润的脸,又瞥了一眼旁边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的林月禾。
“情况……不容乐观。”
苏大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又想气又想笑的情绪,脸上摆出极其凝重的神色。
他声音沉痛地对宋清霜说道:“需立刻移至静室,容我仔细检查!清霜小姐,请带路!”
宋清霜一听“不容乐观”,心更是沉到了谷底,连忙点头:“好,跟我来!”
她此刻心乱如麻,也顾不得多想,转身就在前引路。
苏大夫弯腰,动作看似轻柔,手臂穿过宋知远的膝弯和后背,微微一用力,将这位“重伤员”打横抱了起来。
宋知远身材颀长,虽不笨重,但成年男子的分量也不轻,苏大夫抱着他,脚步却依旧稳健,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了些。
宋知远被抱起来的瞬间,身体僵了一下,差点破功,幸好及时忍住,继续维持着“昏迷”状态,心里却叫苦不迭:苏大哥,你手能不能轻点,勒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林月禾像个小尾巴一样,低着头,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被苏大夫抱着的宋知远,又瞄了瞄前面宋清霜那紧绷担忧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这戏是不是演过头了?苏大夫看起来好严肃,清霜姐姐好像真的吓坏了。
完了完了……
一行人沉默而迅速地来到庄内一间僻静的客房。
苏大夫小心翼翼地将宋知远平放在床榻上,动作堪称轻柔。
宋清霜立刻上前,拿起干净的软布,想去擦拭弟弟脸上的“血迹”,却被苏大夫抬手阻止。
“清霜小姐,且慢,待我先仔细查验伤势。”苏大夫语气严肃。
他坐在床边的绣墩上,再次执起宋知远的手腕,三根手指搭在脉门上,闭目凝神,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几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宋清霜紧张地看着苏大夫搭脉的手指,又看看弟弟“昏迷”中依旧“痛苦”蹙起的眉头,只觉得心如刀绞。
林月禾则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缩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一会儿看看床上的“伤员”,一会儿看看专注的“大夫”,一会儿又偷偷瞟向忧心忡忡的宋清霜,内心疯狂祈祷:
千万别穿帮,千万别穿帮!
宋知远你撑住,苏大夫你靠谱点!
苏大夫搭着那强劲有力、节奏均匀得堪比行军鼓点的脉搏,感受着指尖下那明显过于健康的生命力,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对上宋清霜焦急的目光,沉声道:
“脉象……浮滑有力,不似内腑受损之兆,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宋知远额角的“伤”:
“只是这外伤,还需仔细清理,看看有无伤及筋骨。
劳烦清霜小姐去打盆温水来,再寻些干净的布巾。”
他需要支开宋清霜,好好“审问”一下床上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以及角落里那个明显是同谋的小女子。
宋清霜不疑有他,立刻点头:“好,我这就去!”
她转身快步走出房间,一心只想尽快取来东西救治弟弟。
房门被带上的瞬间,床上的宋知远立刻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对着苏大夫挤出一个讨好的的笑容。
角落里的林月禾也瞬间活了过来,一个箭步窜到床边,双手合十,对着苏大夫做祈求状。
她压低声音急急道:“苏大夫,苏大哥,救命啊!我们不是故意的,这都是……都是权宜之计。”
苏大夫看着眼前这两个活宝,又好气又好笑。
他放下宋知远的手腕,拿起旁边一块干净布巾,蘸了点桌上茶杯里的冷水,没好气地开始擦拭宋知远脸上的“血迹”,语气带着明显的无奈:
“权宜之计?就是用朱砂扮重伤,吓得全城皆知,让我扔下一屋子病患,骑马跑得差点断气?”他手下用力,擦得宋知远“嘶嘶”抽气。
“轻点轻点,苏大哥,我错了,真错了。”宋知远连忙告饶,龇牙咧嘴。
林月禾也赶紧帮腔:
“苏大夫,都是我的主意。
不关知远的事,你要怪就怪我。
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清霜姐姐她躲着不见我,我们才出此下策。”
苏大夫看着两人这副模样,摇了摇头,叹道:“你们真是胡闹。”
苏大夫手下不停,仔细擦拭着宋知远脸上那已经有些干涸的朱砂痕迹,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你们可知,方才阿贵冲进医馆,大喊你坠马重伤、昏迷不醒时,我……我险些连药钳都拿不稳。”
他抬起眼,目光深深地望进宋知远心虚和讨好的眸子里,声音低沉了几分:
“宋知远,你若真想吓死人,不妨换个更直接的法子。”
宋知远被他这直白的目光和话语弄得一愣,脸上那点伪装出来的虚弱和心虚,瞬间被受宠若惊的窘迫取代。
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苏,苏大哥,我,我不是,我就是……”
他“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觉得脸上被苏大夫指尖无意擦过的地方,比刚才抹了朱砂还要烫。
苏大夫看着他这副难得的呆愣模样,眼底最后那点无奈也化开了,只剩下一点纵容的笑意。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将宋知远脸上最后一点“血迹”擦拭干净,露出下面因为窘迫而微微发红的皮肤。
站在一旁的林月禾,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
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她看着宋知远那红透的耳根,又看看苏大夫那专注而温柔的侧脸,心里像炸开了一朵烟花。
哎呀,怪不得苏大夫刚才紧张成那样,宋知远这傻小子也算是成功拨云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