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铁血女王与她的绿茶未婚夫》纵水

22、第 22 章

　　疗养星的短暂宁静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返程的穿梭艇载着各自心事的两人，驶向帝都星那个充满规则、视线与无形压力的牢笼。
　　艇舱内，林栖和顾明渊的座位依旧被安排在一起。与来时不同，这一次，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近乎默契的沉默。林栖靠着舷窗，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由星光和黑暗构成的虚空，脑海中却在复盘这次疗养星之行的所有细节——顾明渊的失控，他脖颈下的异样，他夜半脆弱的呢喃，以及最后那声生涩的“谢谢”和关于导航星的笨拙分享。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试图从这些杂乱的信息中，构建出一个关于顾明渊的、更接近真相的模型。危险，非人，脆弱，对她存在异常依赖……这些看似矛盾的标签，被强行糅合在一起。
　　顾明渊则安静地坐在她旁边，膝上放着一本厚重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的书。他没有看，只是微微侧着头，视线落在林栖映在舷窗上的、有些模糊的侧影上。穿梭艇引擎稳定的嗡鸣，似乎比疗养星的自然环境更让他感到“舒适”，他内部系统的运行日志里，记录着持续稳定的参数，以及一个被反复调取、名为【林栖·观测记录·疗养星】的加密文件。
　　偶尔，当穿梭艇进行小幅度的轨道修正，带来轻微的颠簸时，林栖会下意识地瞥一眼顾明渊，确认他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而顾明渊，则会在她目光扫过来的瞬间，迅速垂下眼睫，仿佛一直在专注地“阅读”膝上的书本。
　　一种无声的、相互的“确认”在沉默中流淌。
　　行程过半，林栖有些口渴，伸手去拿固定在座位旁边的水袋。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吸管时，另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先她一步，拿起了那个水袋。
　　林栖动作一顿，看向手的主人。
　　顾明渊拿着水袋，没有立刻递给她，而是用另一只手，从自己座位旁拿起一个造型奇特的、似乎是自带净化功能的小水杯，将水袋里的水缓缓注入杯中，然后，才将那个杯子递到林栖面前。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演练过无数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林栖看着那个杯子。那是顾明渊的私人用品，据说材质特殊，能最大程度隔离外界干扰。他这是在……分享他的“特供”水源？还是某种更隐晦的……圈地盘行为？
　　她犹豫了一秒。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这种莫名其妙的“好意”。但想到疗养星上他因为环境因素引发的种种问题，一种“避免节外生枝”的念头占了上风。她不想因为拒绝一杯水，而可能刺激到这个状态看似稳定、实则内部参数未知的“精密仪器”。
　　她接过了杯子，低声说了句：“谢谢。”
　　顾明渊的眼底，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类似于“任务完成”的光芒一闪而过。他重新拿起膝上的“书”，恢复了之前的姿势，仿佛刚才那小小的举动从未发生。
　　林栖喝着杯子里温度恰到好处、没有任何异味的纯净水，感觉有些怪异。这水，确实比普通水袋里的水口感更……“纯粹”？她说不清那种感觉。
　　就在这时，穿梭艇的广播响起，提示即将进行一次稍大幅度的航线调整，以避开一片密集的小行星带，可能会有较为明显的颠簸。
　　广播刚结束，林栖就感觉到顾明渊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放在书页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林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将喝完的水杯放回原处，然后，她的左手状似无意地、轻轻搭在了两人座位之间的扶手上，距离顾明渊放在扶手上的右手，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她没有看他，依旧望着舷窗外的星空。
　　顾明渊的视线，从“书页”上移开，落在了两人近在咫尺的手上。他能“感知”到从林栖手上传来的、微弱的生物电场和温暖的辐射。那种感觉，不同于疗养星自然能量场的干扰，更像是一种……定向的、稳定的信号源。
　　几秒钟后，穿梭艇微微一震，开始了航线调整。
　　预期的颠簸传来，艇身轻轻摇晃。
　　顾明渊的身体随着晃动微微倾斜，他放在扶手上的右手，因为惯性，手背轻轻地、短暂地擦过了林栖搭在旁边的手指。
　　一触即分。
　　如同蝴蝶翅膀拂过水面，涟漪微不可察。
　　林栖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有改变。
　　顾明渊也迅速稳住了身体，重新坐直。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与林栖有过一瞬间接触的手背，内部记录下了一次极其短暂的物理接触事件，伴随的生理参数波动……轻微，且迅速恢复稳定。
　　预期的“颠簸反应”并没有出现。那片可能引发内部警报的小行星带，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屏蔽”了。
　　航线调整结束，穿梭艇恢复平稳。
　　林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搭在扶手上的手，继续看她的星空。
　　顾明渊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膝上的“书”，只是，如果有人能读取他的内部日志，会发现刚刚那段记录后面，被手动添加了一个新的标签：【稳定锚点 - 物理接触（微量） - 有效】。
　　一段原本可能因为环境变化而充满不确定性的归途，就在这种无声的、近乎本能的相互“校准”中，平静地度过了。
　　当穿梭艇终于抵达帝都星空港，熟悉的、带着工业气息的人造重力笼罩下来时，林栖竟然产生了一丝微妙的……不适感。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顾明渊。他已经恢复了那副标准的、需要被小心呵护的柔弱模样，在护理官的搀扶下，准备离开座位。
　　在走下穿梭艇舷梯前，顾明渊脚步微微停顿，回头看了林栖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有回归熟悉环境的疏离，有重新戴上面具的平静，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类似于“坐标已记录”的确认。
　　林栖接收到了那个眼神。
　　她知道，疗养星那份短暂的、褪去伪装的平静，已经结束了。
　　他们回到了这个充满规则、视线与博弈的舞台。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比如，她知道了他的弱点。
　　比如，他确认了她的“稳定”作用。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是最初简单的“观察与反抗”，也不再是单纯的“狩猎与反击”。
　　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危险，也更加……紧密的共生。
　　像两颗彼此引力纠缠的星，在浩瀚而冰冷的宇宙中，偏离了最初的轨道，驶向未知的深空。
　　而那颗被他指出的“导航星”，其光芒，似乎也悄然发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偏移，牢牢锁定在了新的航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