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 21 章 ...
-
赵琢被这眼神一瞪,心里直发毛,想一想不管是否有意自己确实是晚到先得占便宜的那一方,不由得气势上更加弱了几分,她陪笑站起,“姑娘想是饿了吧,要不先吃这盘肉饼,我还一点没动。”
那姑娘鄙夷的哼了一声,“我不吃,我看着你。”说着,拉开赵琢对面的长板凳,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眼睛仍紧紧盯着赵琢。
赵琢心中叫苦不迭,哀求着看向景老板,哪知景老板早已不在身旁。向后厨一看,果然看到景老板正在馄饨锅前忙得满头大汗。
这下没了指望,可是总这么对峙着也不是个事儿呀,想了想,赵琢从怀中掏出几文钱,数了数放在桌上,象征性的冲后厨方向喊了一声,“老板,钱放在这儿了不用找啊!”说完,也不管景老板听没听见,冲黄衣女子挤出一个生平最谄媚的笑容,“姑娘您慢座,我确实有些急事儿,先走一步。”说完,站起来就要跑。
还没等站起身,那黄衣女子已经拦在赵琢面前,“我还没吃上,你不能走!”
赵琢一听,哭笑不得,一句为什么就在嘴边。
旁边桌上的魁梧大汉先笑出了声,“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胡搅蛮缠,走不走是人家的事儿,吃没吃得上是你的事儿,还讹上人了,一看就是爹妈没教好,哦,难道你没吃上饭全天下人都不能吃,我看皇上也没你金贵!”
黄衣女子一听,容长脸气得发青,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异族话,却把大叔说懵了。
“哟,还是外地人,这么一长串也听不出来是啥,不过看她那样子估计也不是啥好话。”
原本欲走的赵琢一听这女子的话吃了一惊,原来她竟是勒然国人。更令赵琢惊讶的是,听女子口气,似乎她在勒然国还颇有些地位。
勒然国与本国的关系自来便不好,每年总要打上几次。两国的关系一直打打和和,颇纠结。
大约三年前,勒然国又一次主动向熙国示好,当今皇上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欣然应允。
然而勒然国的示好并非全无条件,每年要求本国送去的银两布匹数目颇巨。因此,朝中反对与勒然国交好的大臣不在少数,只是终究没能左右皇上的决定。
自那时起,三年来,勒然国与熙国边境再无战事,年间商贾贸易不断,使团朝贺之类的更是频之又频。
勒然国每次派使团前来,都会在京城久住,少则三月,多则年余,为了彰显本国国力,使团成员得以享受最高规格的待遇,其间耗费之大自然可以想象。
如今以这位黄衣小姑娘的话看来,她在勒然国应属权贵阶层,千里迢迢来至本国,显然不可能只身前来,背后应是一只勒然卫队。
若果真如此,照惯例,这批勒然卫队恐怕一时不会离开京城,如此一来,不知是否会对两个月之后的行动有所影响。
赵琢越想越担忧,便不即走,静静在一旁听着,打算多探得一些消息。
那女子犹自气鼓鼓的咒骂,二师傅走了过来,嘿然冷笑,“柳大爷料得不错,这勒然刁姑娘可没说你好话,人家说要找爹爹砍你脑袋呢!”
黄衣女子见区区一个帮厨居然听得懂自己的家乡话,有些吃惊,直接用勒然话问道,“你怎么听得懂,你去过我的家乡?”
二师傅冷冷看向黄衣女子,“去过又怎样,刁蛮未化之地而已,不值一提。”
二师傅这句话是用中原官话说的,且有些文邹邹,黄衣女子一时没有听懂,怒道,“我命令你用勒然话。”
那位被称为柳大爷的魁梧汉子眼见黄衣女子气势越发嚣张,不禁插口笑道,“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想我柳某一向对勒然女子心存向往,以为皆如《勒然行》中所写的那般飒爽热情,□□果敢,原来是只会仗势欺人的草包。”说着,失望的摇摇头。
赵琢一听忍不住向柳大爷看了一眼。
以黄衣女子的官话水平,柳大爷的这段话她自然也应当听不懂,然而不等柳大爷说完,她脸上竟现出惊喜之色,急忙凑上前问道,“《勒然行》,江蓼簌簌生写的?”
这句话的发音竟然难得的标准。
柳大爷有些意外,遂应声道,“是又怎样?”
闻声,赵琢不免又深深看向柳大爷。
黄衣女子更是激动,她着急得想说什么却越发组织不好语言,一看旁边站着的二师傅,叽里呱啦的说起来,二师傅初时只是摇头,黄衣女子见状,态度转为卑微,后来还上前抱住二师傅的手臂一个劲儿哀求。
二师傅哪里受的了这个,只得抽出手臂,叹道,“好了,你说吧,我替你转达。”
黄衣女子这才放下心来,冲着柳大爷激动的说个不停。
赵琢听着,越发觉得惊奇。
好容易停了下来,柳大爷茫然看向二师傅,“这丫头说些什么?”
二师傅掏掏耳朵,道,“话里有八成都是在表达对江蓼簌簌生的崇拜,说什么从小就看他写的话本,中原话就是那么练出来的。这些都无关紧要,就最后问了一句实在的,他想让你带她去见江蓼簌簌生。”
柳大爷一听这话,对黄衣女子倒有些好感,态度也客气很多,抱拳道,“没想到还遇到同好了,只是这位江蓼簌簌生成名的年代太过久远,且即便在正当红的时候也属于小众文人,喜欢他的人相当有限。不像当红的红婷娘子这般拥趸众多,连未成名时的暧昧往事都能被扒出来……扯远了,总之就是关于江蓼簌簌生除了书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信息流传,不独不知道他的所在,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这件事柳某实在爱莫能助。”
待二师傅将柳大爷的话转达给黄衣姑娘后,她脸上的神采气焰肉眼可见消退,眉头皱皱的,嘴巴憋憋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甚至沮丧得眼中都崩出泪花。
那样子与之前判若两人,活像一个受了百般委屈的小娃娃。
柳大爷是古道热肠之人,一见之下心中很是不忍,抓耳挠腮思索半天,终于一拍脑袋,道,“也许,你可以去书局打探打探,书局来往的文人多,指不定七绕八绕的就能绕到江蓼簌簌生…….说起这个柳某突然记起早年间曾在一家破旧的小书店看到过一本簌簌生的《苍茫传》……”
“那小店的名字好像叫什么雪松屋的,名字冷,店又寒酸,伙计也不热情,若不是那条巷子就那一家店我也不会进去,那条巷子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叫瓢箪巷,好名字,有些风骨……不过以那家店的情况现在还在不在还不好说,倒是有些为难……哦,对了,若这家店不行,还有一条线索,可以去问问红婷娘子,她……”
柳大爷一边说,二师傅一边转译,黄衣女子听的异常认真,几乎二师傅说一句,她便重重的点一次头。
正说的热火朝天,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黑衣黑甲的卫队齐刷刷向馄饨摊跑来,众人吓得四散逃开。
卫队兵士见状,快速上前控制人群。
众人正不知发生何事,卫队后方两匹红棕烈马一前一后驶来,在离摊位不远处停住,两位红衣官员齐齐下马。
只一眼,赵琢便别开脸,顺势将自己的身体向后方的人堆里藏了藏。
当先一人道,“嫣蔻公主不辞而别,真是让鸿轳寺上下一阵好找,既已找到了,嫣蔻公主随在下回去吧,免得圣上着急。”
说话的正是鸿轳寺少卿谢岱侣。
一听到官老爷唤这位黄衣女子为公主,在场众人看她的眼神瞬间改变。莫名觉得眼前的娇小身影立时高大了起来。
躲在人群中的赵琢也吃了一惊,早料到这位姑娘不是一个普通的勒然姑娘,没想到身份竟尊贵至此,竟然是勒然国主唯一的女儿嫣蔻公主。
嫣蔻公主见到大批卫队之时脸色已经有些不高兴,等到红衣人一开口,果然不出所料要带自己回去,更是急得直跺脚,“你们干嘛找来,我不过就出来这一会儿,等我问清楚自己就回去了。”
说的仍是勒然话。
谢岱侣听着,一脸懵懂,那表情分明表示他没有听懂。
他无奈回头,求救得望向身后的红衣人,红衣人立时明白,笑一笑走上前,对嫣蔻公主道,“公主还是早些回去,皇上听闻公主素喜中原花卉,专门为公主从各地搜集来了时令鲜花,已布置下了百花宴专等公主回去赏玩。”
一口勒然话说得甚是熟练。
虽说远远看着身形,赵琢已大约猜到来人是谁,只是直到此时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才有了实感,心潮不受控制得起起伏伏,一种难言的情绪将心胸胀得生疼。
说话的人正是吏部侍郎沈舒琮。
只是,番邦小公主的事情显然不该归吏部管,他出现在这儿多是因着与谢岱侣的私谊。
不管是何原因,能多看见他几眼总是好的。赵琢将自己的身子向人群中更深的藏了藏,两只眼晴却只是盯着沈舒琮。
沈舒琮平静的说完,嫣蔻公主咬着嘴唇苦苦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本来央求爹爹放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那些勒然没有的鲜花,也罢,我便跟你回宫。”
说完,转向柳大爷,“你的家告诉我,我还会去找你问的。”
柳大爷早已因为黄衣姑娘与自己爱好相同而对她改观,如今又得知她乃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对她的要求自然满口应允。
嫣蔻公主离开,谢岱侣和沈舒琮便也随后跟上。
人群散去,赵琢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人都走远了,还看呐。”景老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