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罔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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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他们已经出了夏口境内，朝着滁州的方向前去。
路上山环水绕，夏口多江多湖，有千湖之城的美称，秋天落叶居多，可这边的湖水照旧清澈秀美。
程灯续曾在高考后的暑假来玩过一次，那会城中高楼林立，与现在的纯自然风光还是略有区别。
虫鸣鸟啼，山高谷深。
一连几天，程灯续觉得自己比军训时还累。方才又过了一个城镇，按照现代的区域划分来算，已经出了武汉了。
这里人烟稀少，一连几里的荒山，简直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程灯续多多少少有些方向感，这会一直朝东部前行，大概就是朝安徽的方向，潭清阁的位置换到现代便是在安徽的滁州。
“程灯续。”秦枝雨喊他。
甫一靠近，脚下阵法光晕升起，程灯续愣了一下，她却是勾了勾手。前者听话地靠近，她拍了一张符在他手中，道：“一会我助你引气入体，你是单灵根的纯阳体质，今天至少能到炼气二阶。”
要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在现代程灯续也只是看着修仙小说玩个梗乐呵乐呵，若说真有一天能修炼，那简直是，太爽了。
秦枝雨正在助他引气入体时，千里之外，桑照一行人正在辅助官府的调查。
一见前来查案的人，桑照眼皮就狠狠一跳。
“朝王殿下。”
桑照三人不是仙门之后就是孤子，与朝廷并未干涉太深，因此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官府的人齐齐跪拜。
仙家与朝廷不同，对于修士来说，至高无上的皇权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凡人，因此并不用朝他行礼。
桑照不着痕迹地上上下下扫视他，最后还是拂袖带着两个师弟离开。
“师姐，他就是朝王殷昭吗？”戚松好奇问道。
“是。不过记得，不要在大师姐面前提他，也别说我们和他遇见的事。”
戚松：“为什么？”
桑照好脾气地扯扯他的脸：“不告诉你，反正你别提就是了，到时候师姐要是伤心难过，我可不放过你。”
关于丞相府被灭门那段往事，她也只是听说，不曾深问，毕竟谁都不想回忆家破人亡的瞬间，纵使师姐也是如此。
于是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师弟，秦枝雨都并未说过自己的往事。
“反正别说就是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
仙界向来有默认俗成的规则，比如杀人偿命，恩怨自行了断，凡间则是刑律判罪，或入狱或打杀，但师姐却拘泥于仙门与朝廷的界限无法报仇。
人生海海，身不由己，十有八九。
她往其他方面扯开话题，问：“这边的湖里有多少水鬼？”
一直默不作声的晏洛尘回道：“尚未轮回投胎者二十有八，化作厉鬼者三人，魂魄残缺者二十有一。”
“好。”桑照活动了下手腕，“我们争取两天内解决。”
他们正要往湖边走，却听后边传来一道声音：“姑娘留步。”
桑照脚步一顿，她听出来了这声音是谁，所以才没有回头：“怎么？”
殷昭上前一些：“姑娘应是仙门中人，在下可否向姑娘打听个人？”
桑照一个头两个大，一点都不想和他多加交涉，只匆匆略过话题道：“在下也不一定能找到阁下想找之人，但是湖中水鬼已经拖延不得，情况紧急，我与两位师弟要先走一步。”
殷昭又叹一口气：“好吧。”
她长舒一口气，感觉这人简直事多。
戚松和晏洛尘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边，毕竟现在大师姐不在，二师姐便承担起了指挥的责任。她抬眸看向湖边，忽地见到对面湖岸一处影子，从湖中悄悄渡到岸上，钻入丛林不见了身影。
她蹙眉，不动声色将手放在剑柄上。
“洛尘，你在此清理水鬼，切记小心，不要贪多，慢慢来就好。心契，你跟我来。”
晏洛尘和戚松齐声应是。
桑戚两人都是风灵根，若是一同打斗也有些优势，她一边快速朝林中穿行一边问：“方才，你看清那是什么了吗？”
戚松眼神飘忽：“那个……我只见它形如小儿，手臂比常人长。”
桑照在赶路的同时都能顺手拍他脑袋一巴掌：“那是罔象，食人肝脑。”＊
罔象是生活在水中的精怪，食人脑髓，窃取人的尸体，若是没有足够的尸体供它吸食，还会袭击活人以做食物，极为危险。
“我们去追。”
这一追一直追到暮色四合、星辰微烁。
罔象的速度快到不正常，一路上桑照都眉头紧锁，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这速度，太快了，就像是——
前方枝枝叶叶相交叠的树丛忽地稀疏，面前视野开阔，悬崖断壁赫然出现眼前，昏暗月光下，她猛地止住脚步。
身边，戚松已经不见踪影。
——就像是，有人故意引她前来。
“罔象，有模糊不清、难以捉摸的意思，代表‘恍惚’‘无形’，是一种混沌的状态……”
耳边回想起师尊所教授的知识，桑照站在林中，眼神逐渐失去焦点。
在堕入幻境的前一瞬，她猛地抽出佩剑，伸手握住了剑尖，鲜血顺着剑身滑落，她清醒了几分，吐出了一口气。
定了定神，她唤道：“师弟，四师弟，你在哪？”
桑照颇为懊恼，一着不慎，居然中了那罔象的计，她召唤法器，以红缨长枪开路，一边呼唤着戚松。
越往回走，她越心慌，见不到戚松，她步子一乱，抿了抿唇。
她神识尚未修炼到家，只有元婴以上能熟练运用神识寻人探事，她目前也就金丹期大圆满，还没那个实力。
但是师姐也曾教过她一些神识探查，目前仙界还未出现过越级探查的，但是如果一直找不到戚松，那也只能试一试。
师尊曾经称赞她天赋异禀，也不是随口一说，就着秦枝雨曾经的心法提及，她尝试着神识离体，搜寻起周围的树林。
不过越级搜查，难度还是有些大，好在戚松离她不远，她在林中穿梭一会，便找到了已经捆住罔象但陷入昏迷的戚松。
“没事了没事了，师姐来了。”桑照将他半扶起来。罔象的幻境是喊不醒的，桑照有些担心地触了触他的眉心，神识探入他的识海。
这法子极其有效，戚松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迷糊道：“二师姐……”
“都是我不好，不该带你来的。”桑照搀扶着他，“是我不称职，这才使你落入险境。”
她语气中满是愧疚。
戚松用力地摇了摇头。
毕竟就算那时桑照不叫他，他也会出于担心桑照而追上去。
不过……
想起刚刚，她为了救他，神识都已经触入他的识海。
桑照扬手一挥，元酒出鞘，刺入罔象，将其收入乾坤袋，这才转头担忧道：“师弟，你还好吗？我带你回去吧？”
神识交融乃道侣才能做的事，虽说知道师姐是为了救他才这么做，但还是兀自脸一红，连连摆手。
见他不乐意，桑照也只得作罢。
两人并肩行走在树林里。
今夜月色昏暗，显得星星格外明亮，没了月色的照映，林中微光点点，是萤火虫在兀自发亮。
“今晚星星很亮。”
秦枝雨倚靠在树干上，抬头看了会，才道。
面前篝火噼里啪啦燃烧，她清出来了周围的杂草和灌木，留出了一片隔离的泥土空地。
“今天是新月，月光太弱了，就显得星星亮了。”学地理的程灯续下意识这么回道，忽地觉得气氛略有尴尬，识相地闭了嘴。
秦枝雨问：“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有天赋，现在感觉怎么样？”
程灯续谦虚道：“我感觉明天日行百里不是问题。”
秦枝雨哼笑了一声，倒也没反驳他。
那会助程灯续引气入体，时间花费得有些多，已经来不及到最近的客栈，只好停下来原地休整。
秦枝雨搜寻整片山林，安然地靠回树旁：“我已经探查过，周围没有妖兽邪祟，睡吧。”
“嗯嗯。”
一时半会，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
过了一会，秦枝雨又轻声问：“你睡着了吗？”
程灯续回答很快：“没有，你睡不着吗？”
“嗯。”她顿了顿，问，“你所说的‘故事’，我师妹她们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呢？”
零帧起手啊。
程灯续心想。
不过也确实，秦枝雨为人谨慎，看似信任他了，实际上只是信自己的符咒一定可以让人说实话。
他所知道的秦枝雨不知道的情节，是他与秦枝雨暗自交锋的筹码。
程灯续便按着原文的大纲大概给她讲了一遍。
如果说她们的师尊、潭清阁阁主江绿水的死亡是剧情杀，那么秦枝雨的死亡便是故事走向be的开始。
一个be故事里，总有那么一个实力强大又心怀天下的人身先士卒，而秦枝雨便是这样一个完美无瑕的角色。
她强大，稳重，聪慧，冷静，总会有人说，这样的人最适合第一个死去。
只要她在那一时刻死去，那么她在故事进展中永远都是那个高洁傲岸的白月光，永远都是男女主心中共同的光风霁月大师姐了。
她所占的篇幅不大，后边的许多剧情都不知道，程灯续按着章节一一给她讲了大概。
听到自己的事，秦枝雨面不改色，只有在知道自己师妹师弟们的结局后才面露痛惜。
死的死，散的散。
当年叱咤风云的潭清阁，终究断在了她手上。
秦枝雨抬起头，对着说的口干舌燥的程灯续道：“多谢。”
程灯续立刻来了精神：“小事小事。”
秦枝雨又问：“那我二师妹和四师弟是不是，也没能互表心意？”
沉默一会，程灯续道：“番外两人喜结连理，两人都很幸福，你们也很幸福。”
“番外？”
“喔，就是一个小说的……”
将番外内容和秦枝雨细细说了，程灯续却越将越迷茫。
对啊，他穿越到这里，和整个世界毫无联系。
他可以说是作为第四视角目睹了他们的故事，那么番外呢？
从故事的伊始到故事的结局，这些人散的散死的死，正剧结束后天各一方，再不相逢。番外里他们没有分离、没有仇恨，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么番外是什么呢？
对他来说，只是作者因读者反馈而幻化的一个if线。
那么对这个故事中的人来说，是一场迷梦，还是一场幻境？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罔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