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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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他哪里来的兄长？
元青苏终于在记忆的角落挖出一个人。
哦，他的确是有个兄长，但他从未这样喊过，难怪一时想不起来。
见元青苏确实不太记得，明无慈心情大好，搂住他的腰，道：“巧了，你家兄长要见你。”
元青苏寻思这段前世没有的情节。
元小公子在柴房饿得不知今夕何夕，后来听说过有一个云游道人路过此地，明无慈向来厌恶道士，见之必杀，却难得留这道士一命，也是一桩奇事。
现在看来，这道士原是他那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兄长。而今生他刻意讨好明无慈，也就没柴房那段受苦的情节，便得到这一消息。
甚至，明无慈大发慈心让他们见一面。
有什么好见的呢？元青苏不解。
明无慈攥紧元青苏的手，由着元青苏一步一踉跄，却不得不紧随他的步伐。
来到大殿，只看到一个白衣道士端坐在左下方，面容与元青苏有几分相似，如那簇簇野山菊，端的是清雅仙人模样。
看的元青苏这个真仙君都不由得咂舌，过不了几百年，他就要多一位新同僚了么？
且不论这道士会不会飞升，那道慈善的目光就落在元青苏脸上，还带些许不忍，惹的元青苏一阵寒战。
元青苏一向讨厌这样的眼神，好像他是什么需要被拯救的阿猫阿狗。
果然，他的这位凡间道士兄长起身行礼，开口就是要人：“在下风徐山元新知，请鬼君放还我的……弟弟。”
“哦？”明无慈撩起元青苏的发丝，往手指上卷了几卷，娴熟到仿佛已经做过千遍万遍，“你可知，是你们父母将他送到这里来的。”
“是。”元新知不卑不亢，“我早年出家修行，不知家中所为，得知消息后，特来迎接青苏。”
“他是本尊的炉鼎，已经打上印记，哪有轻易放还的道理？”
“已经……”
元新知愕然，望向元青苏，可元青苏没有羞赧，直直迎上他的视线。
见鬼。
元青苏对这位兄长没有半分印象，也不甚相熟，为什么元新知要冒着风险来接他走？莫非，别有用心？
如此想着，元青苏眼里多了几分警惕。
元新知微微蹙眉，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低低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小元吗？”
说到这个名字，元青苏有些印象。
小元，青州元家的家生子，这只是个好听的名头，实际上是元老爷与没名没分的奴婢生下的孩子。
元老爷怕发妻不满，把小元当家生子养在后院里，也没有正儿八经取个名字。大家就喊他“小元，小元”，时日渐长，小元就成了那孩子的“名字”。
元青苏悟了：“哦，你原先是小元？”
元家这一代，名义上只有元小公子一个孩子。元青苏知道他有个兄长小元，只是前几年小元出家修道，没了消息，他连人家的名字都给淡忘了。
更别说横贯记忆里的十年光阴，早年如元家之事，对他而言，可谓是印象模糊。还得是元新知这样一提，才把记忆那个可怜的小元与眼前仙风道骨的青年联系起来。
嘶，看起来不像呢，男大十八变呐。元青苏心里暗暗感慨。
元新知脸色更奇怪，又叹了口气，见明无慈没有放人的意思，作揖行礼，退出大殿。
一头雾水。
元青苏扭过头，明无慈正含笑看他，脸上明媚如春，好像怀里是他求之不得的珍宝。
好恶心。
宁愿明无慈冷言冷语，也不想看到他这副故作深情的鬼样子。
但明面上的礼貌还是要的。
元青苏回以一笑：“鬼君大人，您不是最讨厌道士吗？怎么不杀他？”
明无慈笑容更深：“如果本君说，因为他是你亲人呢？”
“那还真是荣幸之至。”
元青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在明无慈这死鬼嘴里是别指望听到人话了。
等下了大殿，元青苏往后山去。
他在仙闻阁里看到过一本古籍，记载幽冥山有种奇特的花，名为“仙泪花”，可伤鬼体。
还真是五步之内必有解药，待他采过来，送明无慈一个魂飞魄散。
元青苏还在畅想美好的明天，就见身后一个白影，急切向他飘过来，生怕他跑了。
也没人和他说后山会有鬼啊！
不对，幽冥山本来都是鬼，只有他一个拘着仙魂的人身，有什么好怕的？
元青苏随手折段树枝，对准白影，口中念念有词，还没念完，那白影已飘到面前。
竟然是元新知。
元新知不仅没走，还尾随元青苏来后山，此刻还将元青苏手中的树枝一折，脸上担忧万分：“难道是被折辱疯了？”
“……”
你才疯了。你才被折辱疯了！
既然元新知不是鬼，所谓口诀对他无用，元青苏没好气抽回断裂的树枝：“你来做什么？”
“带你走。”
“不走。”
元青苏直接回拒。
他杀了明无慈后魂归天庭，也算大功一件，这元新知非要碍着他做什么？
元新知不解其意：“为何？”
“什么为何？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带我走呢。”
“你不记得？也罢。”元新知神色落寞，“我心中有愧，不愿看你羊入虎口。”
“行，你去杀明无慈。”
“他太强了，我杀不了他。”
“那你就走开。”
元青苏不耐烦推开元新知，继续往山上走。
元新知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劝，叹了元青苏今天听到的第三口气，便往山下而去。
后山曾经是幽冥山的乱葬岗中心，如今以深埋土里的人骨作养料，那传说中的仙泪花开得漫山遍野，摇曳生姿。
再走近些，雪白枯瘦的花朵们，宛如从地里伸出来的一只只骨手，朝山下呼啦啦招手。
饶是元青苏见多识广，也不由得为这幕止住脚步。
总感觉，再上前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元青苏往后一退，撞上一块冰冷的墙壁，僵硬地扭过头，正对上明无慈如血的红瞳。
明无慈阴恻恻地盯过来，双手成圈，环住他的腰肢。
阴风灌进耳鼻，冷如冰霜，他听到明无慈轻声道：“怎么不往前走了？”
元青苏妄想扒开紧环腰身的那双鬼手，反而被搂得更紧，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哗啦。
一片朦胧间，仙泪花从左胸口长出来，鼓鼓囊囊，殷红一片。
不，是明无慈的手，掏出他的……
心。
元青苏睁大双眼，彻底软倒在明无慈的怀中。
明无慈将怀里渐渐失温的尸身小心拥入怀中，喉咙里发出“嗬嗬”声，也不知是是喜是悲。
元青苏的魂儿面无表情飘在空中，咬牙切齿骂一句：“有病。”
元新知说的“疯了”应该敬还给这死鬼！
按理说，在幽冥山被明无慈杀掉的人会成为鬼仆，但元青苏是仙身，丝毫不惧，静静等左右仙侍来接他。
不消一刻，天边金光一闪，左仙侍乘云而来，见到元青苏攥紧拳头却又故作清雅的的模样，讪讪一笑：“仙君，形势如何？”
“死了。”
“那太好了，幽冥鬼君一死，也算是去除天庭一个心头大患……”
“你这脑子是怎么成仙的？”元青苏往后一指，“我死了！”
“……”
左仙侍恍然大悟，面色为难：“那……还重来吗？”
“不重来，这个死鬼君就是个疯子。”
元青苏是小心眼没错，但不至于跟自己过不去。
第一次重来，是因为他被折磨十年，偏偏在逃跑路上死去，他可咽不下这口气。现在明无慈亲手杀了他，算是让他连气都没了。
凡人杀鬼君？他在做什么梦！
罢了。
区区十年折磨而已，就当下凡被狗咬一口，过些时间便会忘干净。
元青苏如此宽慰自己，跟左仙侍回天庭。
“右仙侍呢？他平日不是与你形影不离么？”元青苏出声问道。
“我们负责接引飞升和历劫归来的神仙，平时没什么人飞升和历劫，干脆一起行动。”左仙侍语气轻快，话也多起来，“今天赶巧儿，这边您历劫归来，那边就有人飞升，我与右仙侍就分头行动了。”
“原来如……”
话音未落，元青苏顺着左仙侍的目光，望向右仙侍身边跟随着的白衣仙君。
那仙君面熟，手执拂尘，飘然若仙。
这不是元新知么？下个山的时间，他就成仙啦？
许是察觉到元青苏的目光，元新知停住脚步，淡然一笑：“这位道友看起来面熟。”
元青苏理解。
比如说他飞升后，凡间那些记忆被天雷劈掉个七七八八，司命说有人会选择断尘绝情，抛却过往，失去凡尘记忆很正常。
元青苏笑而点头，拿出前辈姿态，道：“当然，你是风徐山的道士，我们曾见过面的。”
元新知摆手道：“那道友可就看错人，我乃青州元氏第十八代长房独子，一直在家中修行，未曾去过风徐山呐。”
元青苏怔住。
元新知是那一代元家独子，那元青苏是什么？
见元青苏不语，元新知主动道：“我先去司命殿报道，道友不如告之尊号，我来日登府拜访。”
“青苏。元青苏。”
元青苏的尊号就是他的名字，平日大家喊他“青苏”，无人唤他的姓氏，他也懒得强调这个毫无意义的姓。
但这一次，元青苏特地强调他姓“元”。
果然，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直刺来，最后，元新知如遇恶鬼，留下一句“来日再会”便逃也似的飞远。
只留下元青苏一人在风中凌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小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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