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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付明光话才出口就自觉自己这话不当说,二人黏黏糊糊地好了这么些日子,床上翻云覆雨,做尽一切亲密事,却鲜少提及将来。除了那回意乱情迷之下,付明光玩笑似地提议让沈元章陪他去南洋,可二人谁都明白,这是不可能之事。沈元章年少,再痴一些,或许还会当真想过一丝以后,可付明光却很清楚,他们之间,是断然没有将来的。
      一旦沈元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杀了他的心都有,什么情,爱便都成了晨间霜露,一见光就都消逝得一干二净。
      他又何苦拿这些话来撩拨沈元章。
      付明光不再说话,可心里又生出几分贪念,想听沈元章剖白心意,最好说,他离自己不得,情真意切,把心都捧给他。沈元章却没有说话,付明光背对着沈元章,嘴角也抿了抿。患得患失,不外如此。
      付明光偏过头,道:“怎么不说话?”
      沈元章环住付明光的双臂慢慢收紧,他在付明光的脸上蹭了下,声音不高不低,说:“怎么会没有你?”
      付明光知道自己其实该适可而止,偏忍不住,他道:“怎么不会没有我?乖仔,这是什么年头啊,人命如微尘,指不定哪天就死了。还有,你是沈家的掌门人,以后是要结婚的,难道还能一辈子和我过?”这句话让他不虞,很煞风景,偏还故意说出来。他嗓子有些发痒,烟瘾漫了上来,付明光自药箱里抽出一支药膏,略略扫了眼,就自沈元章怀中转过身,拿过他的手,说:“我不喜欢沪城的冬天,还是要回南洋的,那里才是我的家。”
      沈元章看着付明光温柔细致地给自己上药,心中的喜悦和柔情都被他的话砸了个七零八落,下颌线紧绷,实在无法想象,付明光怎能一边如此温情脉脉,却说出那样要与他分开的话?是了,付明光从来没有想过当真和他长久,于他而言,他们之间不过是玩一玩罢了。沈元章猛地抽出手,冷冷道:“付明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付明光一怔,看着沈元章。
      沈元章有些焦躁,他并不在意付明光在床榻间的凌人之态,更不在意那些带着狎昵意味的,高高在上的羞辱轻慢——不可否认,他是喜欢的。可他不喜欢付明光一副能随时自二人这段关系里抽身的姿态,付明光拴住了他的脖子,就没有轻易松开的道理。什么结婚,分开,沈元章根本不曾想过,在遇上付明光之前,他模模糊糊地想过或许会如绝大多数男人一般,有一桩门当户对的联姻,遇见付明光后,他便知道自己再没有回头路了。沈元章并非多良善大度之人,这一步既已经走出,怎么可能容忍二人就此作罢,由得付明光抽身去成亲抑或再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
      除非他死。
      不,即便是他死了,他也不会将付明光留给别人。
      沈元章眸光幽暗,对付明光说:“你是我的。”
      付明光被他话中那斩钉截铁的语气惊得一愣,旋即就听沈元章说:“我不会结婚,你我之间,只有你我。”
      这话无疑取悦了付明光,他不满足,还要得寸进尺,说:“真想和我过一辈子吗?”
      沈元章:“嗯。”
      付明光:“嗯什么?”
      沈元章看着付明光,道:“我要和你过一辈子。”
      “一辈子,你知道一辈子多长?人心易变,说不得哪天就互相厌弃了,”付明光玩笑道,“再说,你要和我过一辈子,我就会和你过一辈子吗?”
      沈元章盯着付明光,不咸不淡道:“付明光,你不会想知道背弃我的后果。”
      付明光瞧着他,说:“怎么,还不能好聚好散了?”
      沈元章说:“你我之间,没有好聚好散。”
      “啧,和你开个玩笑嘛,还当真了,”付明光给沈元章上过药,又将自己手上残余的药膏擦干净了,才挨着沈元章吻他的嘴唇,道,“真生气了?”
      沈元章不回应他的吻,偏过脸,道:“不是想着与我分开吗?不要拿随时准备吻别人的唇吻我。”
      付明光被他这明显负气的话逗笑了,竟也冲淡了那句“不能好聚好散”的阴鸷偏执,付明光有恃无恐地说:“怎么办,我还拿随时准备牵别人的手牵你了——”话没说完,就被沈元章堵住了嘴唇,他用力咬了付明光一下,疼得他抽了口气,沈元章:“付明光,你怎么如此可恨?”
      “我干脆将你关起来,锁在家中,免得你出去招蜂引蝶。”
      付明光笑了,眼神带了几分暧昧和挑衅,道:“将我锁着,嗯?用什么锁?想怎么锁?”他的目光如火星子一般,坠在沈元章身上,就灼得一处滚烫,他攥着付明光手腕,没有说话。付明光逼近他,道:“用手铐还是铁链子,手铐拷在床上好不好?那我便只能任你处置了。”
      “不说话?不好吗宝宝?”付明光道,“你怎么这么难满足,难道想用铁链子?”
      沈元章被他几句话刺激得手背青筋直跳,脑海中似乎浮现付明光被自己关在屋子里,再不能离开他一步的模样,“付明光……”
      付明光看着沈元章微微发红的脸颊,游刃有余地指责他,道:“你还道你爱我,骗子,谁舍得把自己喜欢的人关起来?”
      沈元章再忍耐不住,将付明光推在墙上,抓着他的肩膀就亲了下去,“我舍得。”
      他吻得重且凶,付明光舌头都被他吸咬得发麻,些微的痛却激得他气息也急促起来。付明光自那吻中感受到了沈元章对他的灼热和痴迷,他想,沈元章和他说,他们之间没有好聚好散,那话里透着的凶狠并不让付明光厌恶,反而觉得喜欢又惆怅。在他看来,好聚好散不过托词,真喜欢必然是将人放在心尖上,血肉相连,若要生生剥离,怎会不弄个鲜血淋漓?他忍不住想要是沈元章今日和他说要同他一拍两散,他要和别人好,付明光心中冰冷,抚摸着沈元章的脸颊,他只怕要让沈元章和那个敢从他手里抢食的人生不如死。
      付明光想,他真是个坏种。
      算了,对沈元章好一点儿吧,付明光心里对沈元章生出了几分古怪的怜爱,以至于当晚他一味纵容沈元章,沈元章又心眼小,对那几句刺痛他的话耿耿于怀,自是要在付明光身上找出来的。
      一个带了补偿意味的,将之视为最后的欢爱,一个标记地盘似的要倾尽心中占有欲,可谓是酣畅淋漓,最后“两败俱伤”。
      鏖战到半夜,付明光浑身都疼,简直悔得肠子发青,他怎么忘了,沈元章这小子惯会得寸进尺!他已非当日随意折腾一番就能丢盔卸甲的青涩小雏儿,付明光无意间露出的一点心软纵容跟春,药似的,沈元章磕昏了头,得意又愉悦,露出了獠牙,将付明光磨了又磨,全身每一块好肉。临了才汗津津地贴着付明光的身体,没有一丝间隔的,肉贴肉,鼻尖抵鼻尖,沈元章拉着付明光的手让他环着自己,头发被汗湿了,喂饱的小狗崽似的,蹭付明光的脸颊,脖颈,耳朵,付明光被他折腾得不耐烦,轻轻一巴掌拂在他脸上,“你有完没完?”
      声音已经哑了。
      沈元章捉住他的手,笑了一声,到底是老实了,付明光察觉他靠近自己,呼吸吹拂着他的脖颈,意识将沉入黑暗时,他听见沈元章说:“付明光,你是我的。”
      “我喜欢你。”
      “你不能丢开我。”

      付明光做了一个梦。
      他很清醒地知道那是一个梦,梦中没有别人,正是沈元章,沈元章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以往的喜悦和亲近。沈元章性子阴郁孤僻,即便对外尽力作出温和的模样,也不过有礼疏远有余,他那张脸容色太盛,极富攻击力,肤色又白,便多了些不近人情的冷淡。可付明光知道,沈元章看他时是不一样的,那双眼里藏着火,灼灼的,以至付明光一眼就知道沈元章对他别有企图。
      但是这个梦里,沈元章看他时与看别人没有分别,神色平淡,恍如陌路人。
      付明光自诩胆大,竟在此刻无端瑟缩了一下,他看着沈元章,沈元章也看着他,慢慢的,身边渐渐起了人声,嘈杂混乱,细细一听竟都是怒骂声。
      诸如骗子,还他们的钱,害得他们倾家荡产,该死,该千刀万剐云云。
      一切暴露了!
      付明光浑身一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偏在这时,沈元章朝他走近了一步。付明光直愣愣地盯着沈元章,他想让沈元章别靠近他,此时靠近他,就会跌入万劫不复之地,可他又清晰地知道这是一个梦,梦而已,他见自己艰涩地张了张嘴唇,然后对沈元章说:“沈元章,跟我走吗?”
      他当真自私,此刻仍想沈元章能不顾一切跟他走。
      这么想着,可付明光眼神却仍带有期待,慢慢的,沈元章脸上露出了憎恶的神情,那张柔软的嘴唇薄而漂亮,说:“付明光,你还想害我?”
      梦而已,这只是一个梦,付明光说:“你不是说你爱我,不能离开我吗?”
      沈元章淡淡道:“是啊,我喜欢的是付明光,你是谁?”
      付明光脸色惨白。
      “阿闻,杀了他,”身后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
      付明光这才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一把枪,他哆嗦了一下,用力摇头,身后声音更冷厉,“你不杀他,是想让我们都死吗?!”
      付明光回过头,这才发现已是四面楚歌,身后是和他一样陷入险境的黎震,秦余蔓,赵于荣等一干或在明面上,或在暗中的人,他们失望地看着付明光,说:“不杀他,我们都要死!阿闻,你要背叛我们吗?!”
      付明光攥紧了冰冷的枪身,几乎开不了口,突然,他听一道冷漠的声音,说:“好,你不杀,我们杀。”
      他瞳孔剧颤,一声“沈元章”出口,子弹却更快,已经洞穿了沈元章的胸口,鲜血四溅,付明光目眦欲裂,朝沈元章用力跑了过去,“不要,沈元章……”
      付明光猛地自梦中惊醒,冷汗涔涔,他下意识地去寻找沈元章的身影,房间内却空荡荡的,他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打开房门,却见沈元章正自厨房内走过来,“怎么了,我刚刚听见你叫我?”
      付明光直直地盯着沈元章,沈元章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脸色这么难看,做噩梦了?”
      付明光抓住他的手,温热的皮肤稍稍驱散了盘踞在心头的寒意,他看着沈元章的眼睛,那双眼中没有冷漠憎恶,关切是真的,如一汪流动的泉,鲜活而真实。付明光勉强笑了一下,说:“嗯,做了一个梦。”他却不想再提起那个梦,“你去哪儿了?”
      沈元章握着他冰凉的手指贴在自己脸颊蹭了下,又合掌握住,道:“在厨房,做了清汤面。”
      “做什么噩梦了,把你吓成这样,鞋子也没有穿,”沈元章拉着他回房间,付明光却自身后搂住他的腰,又探向他的胸口,掌心里干干净净的,没有喷溅而出的鲜血,心脏跳动有力,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沈元章唇角浮现几分笑意,低声道:“叫我的名字,和我有关?”
      付明光含糊地“嗯”了声,沈元章很愉悦,道:“昨晚不是还说那些你我会分开的话?分明是你也不舍得离开我,付明光,你心中有我。”
      沈元章转过身来,面上是少年人的飞扬神采,是窥探了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的自得,他捧着付明光的脸颊,低头贴着额头厮磨,说:“我在呢。”
      付明光鼻尖一酸,眼睛发烫,他用力地闭上眼睛,极力压抑自己不让自己失态,沈元章还抱着他,轻轻抚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轻的,带着安抚的意味。付明光哑声道:“沈元章。”
      沈元章:“嗯?”
      付明光最是巧舌如簧,此刻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也没有再续下言。

      沈元章其实手艺不错,他会做些简单的饭菜,面也煮的不错,一碗清汤面煮得有滋有味的。二人吃过面,沈元章将外头的报纸拿了进来,随手翻了翻,就见报纸上一块版块登载了锡兰的股价。锡兰股价一翻再翻,这些时日正是热门,沪市中好事者闲来无事谈的就是锡兰股票。
      沈元章看着,却蹙了蹙眉,道:“锡兰股票——?”
      付明光心头一跳,看着沈元章,说:“股票怎么了?”
      沈元章看了看付明光,说:“锡兰的股价怎么炒得这么高?”在股市里简直一骑绝尘,连带着其他一些矿产开发的公司股价都上涨了不少。二人虽在一起有段时日了,却鲜少过问各自事业。付明光玩笑道:“给你挣零花钱还不好?”
      沈元章早慧稳重,有着同龄人所无法匹及的冷静,兼之自小长在沈家,虽不受宠,却也不曾缺过钱,见锡兰的股价已经上涨得几乎疯狂,第一反应是警惕,而不是如许多人一般头脑发热直接跟风下场。沈元章说:“我只是担心股价过高会影响锡兰的正常运转。前两年刚刚颁布了《交易所法》,为的就是整顿交易所,锡兰虽是在西商众业公所,可万一引起工商部的注意,难免会有诸多麻烦。”
      付明光神色如常,笑道:“你担心的不无道理,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沈元章说:“我能帮什么忙吗?”
      付明光看着沈元章,摇头道:“不用,我应付得过来。”
      “你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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