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分房四年后》易朝霞

61、不正常，一切都不正常！

　　就在那黑色雾气化作的触手即将触碰到我脸颊的千钧一发之际，身后沉重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被推开了。

　　那几缕探出的黑色触手像是受惊的毒蛇，猛地缩回了黑色药片周围缭绕的雾气中，不再张扬。护士脸上那非人的狰狞瞬间收敛，裂至耳根的嘴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正常，转而挂上了一副无可挑剔的、甚至称得上温柔的职业化表情。她将那个仍在“咚咚”搏动的药杯塞进我冰凉的手里，声音也变得柔和：“先拿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下意识地攥住那诡异跳动的药杯，目光惊疑不定地望向铁门方向。

　　一个身影正从门口向我走来。那是一个极其怪异的人——他的身体异常肥胖，但那种肥胖并非圆润，而像是被某种力量纵向拉伸过，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堵移动的、厚实无比的肉墙，或者说，更像是一面巨大的、给人沉重压迫感的盾牌。与这庞大的上身相比，他的双腿显得异常短小，正以一种滑稽又令人不安的频率快速挪动着，向我靠近。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不协调的人？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白色大号塑料袋。透过薄薄的塑料，隐约能看到里面装着一大坨不断蠕动、变换形状的漆黑物质。那绝不是大便，因为它没有任何气味散发出来，反而透着一种冰冷的、死寂般的感觉。

　　这“盾牌”男子走到我身边停下，几乎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他提起那个塑料袋，声音沉闷得像是在瓮里说话：“给你买的日用品。” 他晃了晃袋子，里面那坨黑色物质随之起伏，仿佛有生命般在内部涌动。

　　这时，护士端着一杯水回来了。那水……根本不是透明的！它呈现出一种浑浊的、如同稀释过的牛奶般的乳白色，表面还漂浮着一些细微的、难以辨认的絮状物。

　　我接过水杯，手指都在颤抖。在护士和“盾牌”男子的注视下，我不得不将杯子凑近嘴边。然而，就在杯沿即将触碰到嘴唇的瞬间，那些乳白色的液体仿佛拥有独立的意识，它们猛地从杯口“炸”开，像是受惊的水银，化作无数细小的液滴，四散飞溅、逃离！

　　我惊呼一声，慌忙蹲下身，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接住一些，但它们逃窜的速度太快了，像一群灵活的小虫，瞬间就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地板的缝隙中，只留下地上几处迅速蒸发消失的湿痕。

　　“盾牌”男子伸出粗壮的手臂，将我扶了起来。

　　护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和善微笑，仿佛刚才液体集体逃亡的一幕再正常不过：“泼了没事，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不是泼的！是它们自己跑……”我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但话到嘴边，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这个护士不正常，这个送东西的男人不正常，这里的药不正常，连水都不正常！这一切都太奇怪、太可怕了！我要出去！我必须离开这里！

　　一个强烈的、求生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恐惧催生了前所未有的清醒，我紧紧闭上了嘴，不再争辩，只是用戒备和恐惧的眼神扫视着他们，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去，寻找着任何可能逃离的缝隙。这个精神病院，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危险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