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症解药》这条小猫在乎

12、12

　　“求你了李泊谊！”

　　在高二的某个周六晚上，李泊谊突然接到了陈思桐的电话。

　　陈思桐和朋友们一时兴起，都不想回家，打算去其中一个朋友的家里开睡衣派对，希望李泊谊能帮她打掩护。

　　前情提要是，在最近的一次月考中，陈思桐的成绩不算理想，因此被她妈下达了周末九点必须回家的死令。

　　对那些朋友不感兴趣，所以即便有陈思桐也没去的李泊谊，她坐在书桌前沉默了一会儿，问：“所以你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很简单的！”陈思桐那边非常吵，还有音乐声，“我妈要是打电话给你或者你姐姐，就说我在你们家，正在洗澡，帮我圆过去就好了！”

　　陈思桐之前已经来李泊谊家睡过几次，陈思桐妈妈大概很放心。

　　李泊谊这么想着，但没有应声。

　　“李泊谊——李泊谊——”陈思桐在那边孜孜不倦地呼唤她，“好不好嘛，行不行嘛，求求你了嘛，我的快乐就掌握在你手上了。”

　　李泊谊最终“哦”了一声，然后同意了帮忙的事。

　　不过那天晚上陈思桐妈妈并没有追踪到她的号码上来，李泊谊手机时刻不离身，刷到了同班同学发的和陈思桐的合照。

　　她突然有些后悔她说她不想去的事情。

　　带着这种淡淡的后悔的感觉，李泊谊躺进了被子里，她试图闭上眼，脑海里却全是照片里陈思桐被人搂着，很亲昵的笑容。

　　于是李泊谊睡不着了。

　　她睁开眼望了一会儿天花板，扭头望去衣架上自己的外套。

　　等她赶到KTV楼下的时候，陈思桐按照电话里所说的，在一棵挂了彩灯的树下等她。

　　陈思桐估计是觉得冷，双手都揣在羽绒服的兜里，脑袋上戴了一顶棕色的毛线帽，哦对了，最近还追求时髦，配了副黑色的平框镜。

　　李泊谊走过去，陈思桐看见她就笑了，开心地跑近抱了她一下。

　　“我就说你肯定会忍不住想要来找我！”镜片后，陈思桐的眼睛笑得特别漂亮。

　　李泊谊喜欢的场所很少，讨厌的场所却很多，人多，声音杂，密闭的，她都不喜欢，所以她提前给自己带了一副耳塞。

　　在即将被陈思桐拉进包间里的时候，她用力拉了拉陈思桐的手，表示自己讨厌KTV的声音，想要戴上耳塞，可不可以。

　　陈思桐看着她，愣愣地眨了两下眼睛，忽然很感动地双手捧住她。

　　“不会吧，我们小萝卜为了来找姐姐玩，竟然牺牲这么大！”——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陈思桐特别喜欢自称“姐姐”，李泊谊倒是无所谓。

　　后面李泊谊戴上耳塞，四周的声音轻了不少，她感觉自己像是落进了真空里，手被陈思桐一刻不停地牵着，脚像踩在云上一样舒服。

　　关于李泊谊为什么来，为什么没办法唱歌，为什么要尽量远离音箱，这些都由陈思桐找借口糊弄过去了。

　　李泊谊不知道在她来之前陈思桐在做什么……她想了想那张两个女生很亲密脸贴脸的照片，目光忽然有点冷又有点生气地在这个包厢里巡逻。

　　陈思桐没注意李泊谊的动静，她尽职尽责地始终保持一手拉着李泊谊，无论坐着，还是站起喊人“给我话筒！”，都紧紧地握着李泊谊的手。

　　所谓睡衣派对好像改变了计划，李泊谊记得那晚她们那群人好像一直唱到了凌晨三点。

　　陈思桐是嗨歌的主力军，从KTV走出来的路上，她一直挽着李泊谊，嗓音哑哑地跟别人说她不行了，她一点话都说不出来了。

　　至于凌晨三点之后的时间该怎么处理，分为几拨人，有人是家长不在，可以直接回家睡的，有人是打算结伴去山上看日出……

　　“那陈思桐，要不然你跟我们回家去住呗——”

　　听见这句话的当刻，陈思桐还没有回应，李泊谊突然紧了紧陈思桐的手。

　　“啊……”陈思桐应该是感觉到了，疑惑地转来看她一眼。

　　李泊谊双唇绷得紧紧的，在用眼神跟陈思桐传达“不要去”，于是陈思桐便迅速回答：“没事你们走吧，我去李泊谊家就行，她家里人也不在，离我家还近。”

　　李泊谊很满意陈思桐的答案，还有陈思桐和她的心有灵犀。

　　不过李泊谊的家里人并非不在，而且都在。

　　她告诉陈思桐，她是偷偷溜出来的时候，陈思桐瞬间睁大双眼，原地站定：“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有钥匙。”李泊谊说，“可以偷偷回去。”

　　“偷……要是被抓住了怎么办？”陈思桐顿了顿，“不对啊……那她们知道你出来了吗？”

　　“不知道。”李泊谊重复，“我是趁她们睡着了，偷偷溜出来的。”

　　“我的天呐李泊谊……”陈思桐喃喃感慨。

　　结果陈思桐没敢跟李泊谊上楼，她俩选择坐在了李泊谊小区外的花坛边聊天。

　　两个人从凌晨三点半一直聊到了凌晨四点半，直到早餐店开门。

　　店主很诧异地看着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孩子第一个坐进店里，她走过去询问，得知两个孩子是打算吃完早餐就去市里的图书馆学习。

　　“太努力了孩子们！”店主竖起大拇指，“阿姨请你们喝豆浆！”

　　“谢谢阿姨。”陈思桐对店主笑了笑，等人转身，才看回桌对面的李泊谊，抱歉地双手合十。

　　吃完早餐，她们又在早餐店磨磨蹭蹭地坐了会儿，总算等到了六点。

　　陈思桐看眼手机时间，跟李泊谊表示她这个点可以回家了，问李泊谊怎么办？

　　这时候，李泊谊的姐姐走进了店里，来买包子，顺带一扭头，跟刚问完话的陈思桐对上目光。

　　陈思桐嘴巴张大，反应了好半天，才猛地站起身：“姐……姐姐好……”同时，她悲哀地意识到，接下来她可能会被李泊谊姐姐评判为偷偷带李泊谊出门鬼混的“坏朋友”。

　　她对面的李泊谊看她这样，眨了眨眼，很平静地转头。

　　李泊谊被姐姐带走，拎着两袋热气腾腾的小笼包，陈思桐惊魂未定地在后面看。

　　只听李泊谊姐姐在说什么：“你微信也不说清楚一点……怎么跑回来吃……”

　　那天晚自习陈思桐再见到李泊谊，愧疚之心溢于言表，她扒拉着李泊谊的胳膊晃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肯定害惨你了……”

　　李泊谊被她越晃越笑，一直跟她讲：“没有怎么样，我没有被批评，你别内疚了陈思桐。”

　　“那……”陈思桐面色为难地抿了抿唇，“你姐姐有没有说我啊……有没有让你别跟我玩……之类的？”

　　李泊谊摇了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下次我求你你还是别答应我了。”陈思桐说，“本来你都没参与，是不是因为我求你帮我打掩护，你怕我妈打电话找你我接不到，才特地出来陪我？”

　　李泊谊看着陈思桐的眼睛，动动唇，没有说是还是不是。

　　虽然她知道不是。

　　“唉，反正以后这种事我尽量找别人……”

　　“不要。”李泊谊立刻出声。

　　“嗯？”

　　“不要找别人。”李泊谊说，“要求就求我。”

　　陈思桐怔愣片刻，忽而道：“可是我感觉好像无论什么事，只要我求你，你就会答应，也不管现不现实……”

　　“嗯。”李泊谊点头，“我当然会答应，你呢。”

　　“我？”

　　“如果以后我也有事情求你。”

　　李泊谊反手盖住陈思桐的手背，“你会不会答应？”

　　“哈，那当然了。”陈思桐挺直腰背，“只要是你的事情，我永远无条件答应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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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adish：【求你了陈思桐。】

　　陈思桐看着李泊谊发来的这条微信，整个人已经不存在什么晚上必须有事情的执念了。李泊谊都说出这种话，搬出一个“求”字，她还能狠心说不吗。

　　陈思桐实在是做不到。

　　因此她只能默默回了个“别求我”，再补充了一句“随你便吧”，而后快速关闭了手机，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除了因为李泊谊有求她，她晚上本来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反正只是说见一面，到时候见一面之后立刻回家就行……陈思桐不知道自己一下午都在跟自己洗脑什么。

　　总之到了晚上下班，她明明有开车来上班，却没有开车出门，而是步行走出了伸缩门，但令她意外的是，她并没有看见那辆黄色的牧马人。

　　一瞬间。

　　陈思桐很难说清自己为什么在一瞬间感到巨大的失落，仔细想想，李泊谊只是说想要来接她，她说的是“随你便”，那么就算李泊谊后面真的“随便”，突然不想来了，她也不可以怪李泊谊。

　　陈思桐心口觉得很堵，往回看了眼考虑了一秒要不要转头去把车重新开上。

　　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一个人往右走，风偶尔轻轻吹动她的耳发，她面无表情，摁着挎包，虽然是觉得李泊谊不来也正常，但还是忍不住想那既然不来还在微信说那么多算怎么回事？说什么“求”？

　　而且不来是不是也该跟我打声——

　　“……！”

　　陈思桐猛然站定的同时身体被人从后撞了一下。

　　她惯性往前跌了小半步，接着手腕被拉住，带着她整个身体再往回站直。

　　“对不起。”

　　陈思桐转头，对上李泊谊一双抱歉的眼睛。

　　李泊谊穿着藏蓝色的棉服，很宽大的帽子垂在肩后，帽檐上浅黄的绒毛正在随风飞舞。

　　李泊谊说她来的路上，车爆胎了，手机没电，身上没钱。

　　“……你鬼扯吧你。”陈思桐双手环在一起，听着听着就皱眉，目光很怀疑地在李泊谊脸上打转，“哪有人能同时遇见这么多意外，演电影呢。”

　　李泊谊很委屈似的瘪了瘪嘴：“没有演电影。”

　　陈思桐见对方这样，莫名觉得开心，撇开脸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呵……那你可真是人在囧途。”

　　李泊谊没吭声，过会儿，突然说：“好了，那我走了，再见。”

　　……等会儿？

　　陈思桐看回李泊谊，见对方居然真的转身要离开，连忙出声：“诶！”

　　李泊谊停住，回头看她。

　　“你……”陈思桐抬手，指尖有些无力地对着李泊谊，“你去哪儿啊？”

　　“你微信说过你今晚有事。”李泊谊回答，“我也说过我只是来看你一眼，不耽误你晚上的时间。”

　　“……”陈思桐牙都要咬碎了，愣是挤出一句，“行吧，拜拜。”她没再看李泊谊，让自己转身就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至少路过了三个红绿灯，陈思桐的心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她在想李泊谊绝对是一个笨蛋。

　　所以她只好返身往回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李泊谊大概还留在原地，隐隐约约看见对方身影的一刻，陈思桐在相隔十来米的距离停住，叉着腰大口大口喘气。

　　她忘记李泊谊手机没电了。

　　给李泊谊打电话过去。

　　李泊谊很快接听。

　　“左边，跑过来，快一点。”陈思桐在电话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