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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果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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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藤蔓枝叶缠绕在身体上，涌进口鼻中，堵住了一切呼吸，宁溯闭着眼，无比清晰地感受着藤条在皮肉下游走的痛苦。
整个人被向下拉扯，他拼命地想往上爬，却无济于事。
宁溯猛地惊醒，映入眼帘的是车内顶棚，还有席焕没缩回去的手。
“嘶——”
后知后觉感到头疼，最近一段时间他常常做这样的梦，每一个觉都睡得不安稳。
席焕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明知故问：“你怎么了？”
“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宁溯闷声开口：“很窒息的梦。”
对此宁溯十分苦恼，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折磨呢。
他喝了口凉水，让自己清醒过来，宁溯想，或许是末世之后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压力太大导致。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山脉附近，自从吸收鱼胎后，蓝种就一直蔫蔫的，仅散发着一丝羸弱的微光，只能勉强分辨大致方向。
“它是怎么了？”
宁溯伸出指头戳了戳圆润的蓝种，现在他已经把蓝种也当初一个带有生命的物品，对待时也捎带小心。
他们停在一片空旷的地面上，入目尽是荒凉的田野，这年冬风吹得早，冬日却又来得很晚，宁溯抱着双臂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跟着席焕与布果下车透气。
与他相比起来，席焕只穿了件薄褂，简约轻便，在寒风中也面不改色，看的宁溯倒有些羡慕。
他不比席焕，末世来临后他一直有意锻炼身体，但纵使身体素质再强悍，在寒风中也需要做必要的保暖。
布果的耐冷能力也是一绝，进化前厚绒绒的皮毛仿佛从未消失一般附在身上，是对抗寒冬的最佳体现。
席焕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势，才回过头回答宁溯：“消化。”
蓝种在消化，完毕后才会带领他们前往下一个地点。
“芜湖——”
布果撒开了腿跑，生性本就好动的小松鼠蹦蹦跳跳的围在宁溯与席焕身边，使得宁溯不禁出手摸了一把他的头顶。
“去玩吧，别跑太远。”
四周并没有复杂的地势，这也是他放心布果一个人去玩的原因。
宁溯与布果的关系愈发亲密起来，胜似亲兄弟一般，主要也由于布果太过讨人喜爱，使人从心底生出保护欲。
“我说你，有这么好的小松鼠怎么感觉你还不知足，不如这样，等你找到拿走蓝种的办法，把布果给我留下，怎么样？”
宁溯半开玩笑地说着：“我倒时候带他住在基地，保证给他养得白白胖胖。”
席焕听此，罕见地轻笑一声，随后抬起眸子用眼神说“不行。”
“得，看不出来，占有欲这么强呢。”
宁溯努努嘴，却也没当回事，自己又不是强盗，难不成还能搞强取豪夺那一说？
“布果对我而言还很重要。”
他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的“作用”，被他掩盖下去。
宁溯没再与他争论，活动着僵硬的筋骨，也在周边逛了逛。
“你过来看。”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宁溯的呼喊声传来。在一株越两米高的杂草丛后，宁溯脚步顿住，蹲下身子不忘招呼席焕。
席焕快步走过去，顺着宁溯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地上那具安详面容的尸体。
那是一只约两尺的灰色猿猴，宁溯发现时还以为是某知倒霉的进化兽，但蹲下身子细看时，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只并未进化成功，却也没有消散的，实打实的猴子。
这可是个稀罕物，要知道，动物与人一样，末世发生后，全球人类数量一夜之间损失大半，而动物也如此，完全未进化的兽类跟人类一起消失在那个夜里，别说尸体了，连皮毛都未剩下。
距离末世开始满打满算已经三个月有余，而现在这只猿猴尸体不禁没有腐烂，连生前皮毛都依旧保持光泽，任谁看了都会心中起疑。
宁溯捡起一旁的枯枝，戳了戳猿猴的尸身，仅一下那片地方就凹陷下去，宁溯见状扔下枯枝，大着胆子上手感受了一下。
软的。宁溯愣住，这种感觉就像里面没有骨头没有内脏，仅有的是盛满血水的皮囊。
席焕此刻也顺着他一起蹲下，细细观察起猿猴的死状。
猴子无论在传说还是定义中，都是离人类最近的兽方亲戚，前世宁溯与猴人也交过手，与跟人格斗时毫无差别，而且它们本就往往拥有聪明的大脑，模仿能力极强，进化后更是恐怖。
“一定是接触了什么。”席焕面色有些凝重，随机嘱咐宁溯：“小心四周，不要随意触碰。”
“行。”宁溯点着头，率先钻出了这片草丛，在外寻找起布果的身影。
席焕没有在猿猴身边待太久，饶是他，也想不出这其中缘由，只是低头沉思着。
宁溯看见远处一个黑点朝他们这边奔来，“我来了——”那黑点兴奋地冲他们叫着，声音越来越近，布果抱着衣服向他们这边跑来，脸上还带着些洋洋自得。
“你们看！”他献宝似地将衣服打开，露出里面几颗鲜红的果实。
“我在树上发现的，就都带回来了。”
他冲着宁溯与席焕呲牙笑着，宁溯拾起一颗查看，外观看着十分熟悉，有些像无花果实，但颜色又过分鲜艳了。
“你尝了吗？”他有股不好的预感，赶忙问布果。
布果摇摇头，带着些傲娇开口：“当然没有，我又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毒。”
“行啊你，学聪明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宁溯心中也多了丝欣慰，将剩下几颗果实全接了过去。
“荒郊野岭的，这能正常吗？”他递给席焕看了看：“验验毒？”
席焕接过一颗果实，在宁溯目光注视下手指夹着它微微用力，几滴汁水顺势滴落到地。
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香甜的气息，那几滴汁水无色，很快便融进土中。
宁溯学着席焕的样子，只不过他将那几滴汁水滴在了那具猿猴尸身上。
“非礼勿看哦。”
他还贴心地站到布果身前，挡住了他看向尸身的目光。
汁水滴在尸身身上，过了几秒，突然起了反应，皮毛下的皮肤突然沸腾起来，就像是那几滴汁水在内部搅动翻涌，但不过一会，又恢复了平静，皮毛完好无缺，仿佛刚刚一切并未发生。
“毒性还不小。”宁溯将那果实扔到远处，皱着眉看猿猴尸身。
“这果实也是变异来的。”
席焕见宁溯注意力全在猿猴身上，便将果实汁水悄悄滴在自己手背上，也学着宁溯模样将剩下的果实扔向一边。
“这只猿猴应该是进化时误食了变异后的无花果。”
席焕将自己的见解娓娓道来：“果实中的慢性毒素让它无法察觉，因此既没有进化，也没有立刻死亡。”
“所以说，这可是它尸身不腐的原因？”
宁溯皱着眉向下接话：“毒素渐渐侵蚀了它的骨肉…”
“嗯，初期时它会感觉身体疲惫，身体各个地方会传来刺痛，先是内脏…到后来它便会动弹不得，接着便是…骨头。”
这像是一种难以严查的病，当你发现它时，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听席焕这样说，宁溯却觉得有些熟悉感涌上头。
“那照你的看法，整个过程会持续多久？”
“两到三年。”席焕答：“至于尸身什么时候彻底消散，就不得而知了。”
宁溯陷入沉默中，抿着唇，极力搜寻着前世的记忆。
果实带来的恶性反应有些熟悉，他没有经历过，却在别人的身上看到过类似的影子。
基地中人，无论男女老少，个个都是体魄强健，很少有人带病，大家都是经历过末世筛选的人，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突然多出一个特殊的存在。
宁溯前世好友，便是这个存在。作为科研团队的主心骨，却在一天研究过后吐出大口鲜血，自此倒在病床上，基地中人束手无策，也查不出病因。
宁溯得知这个消息时刚出完一趟任务，马不停蹄地赶到好友病床前，看着好友被病痛折磨苍白的脸色，一股悲痛涌上心头。
“你来了。”习通勉强对他笑笑：“没办法起来迎接你，见谅啊。”
“好好养伤。”宁溯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地偏过头去：“你的团队没你不行。”
“不会的。”习通苦笑着说：“其实每次做科研，都搞得我很烦。”
他与宁溯是在刚进入基地时相识，由于年纪相仿，一开始便有许多的共同话题。或许回想起了往事，他和宁溯相视一笑，宁溯只当他平日在实验室闷得慌，嘱咐一番后便匆匆离开，他平日出任务出的频繁，只能与好友通过线上联系，因此再得知好友消息，便是对方呼吸停止的消息。
他隐隐记着，好友生前那些病症，几乎与席焕口中的反应吻合，习通常年待在实验室接触研究末世后异变的动植物，再加上好友一开始健康的身体，宁溯总隐隐察觉，这莫名出现的绝症，会不会就是接触了类似的物资呢？
“这果实，就像是癌症。”
宁溯叹息一声，从前世到今生，几乎无时不刻都有着新发现。
大自然本就千变万化，末世后更是令人无法琢磨，前世好友的死使他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如今再回想起来，仍旧令人惋惜。
宁溯默默回了车上，从后备箱拿出两把铲子，在那具尸身旁向下挖着。
“给你。”他将另一把递给席焕，朝他示意。
“让它入土为安吧。”
席焕握住手中那把折叠铲，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学着宁溯的样子，与他一起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他与席焕一起将猿猴尸身抬进坑中，一副皮囊轻的不像话，宁溯光握住就能感受皮下晃动的血液，使人心底莫名生出一丝难过来。
将土重新撒进坑中时，布果跑了过来，手中捧着一把纸，宁溯一个没看住，这些纸就和土一起埋进了坑中。
“这是……花？”
宁溯怔愣的看着，这是布果刚刚跑回车上，翻出纸笔，画下的一朵又一朵小花。
“好看。”
布果冲他笑笑，他瞧见了猿猴，却对此样貌已经感到有些陌生，在末世中实在找不到无害的鲜花，于是他便想着用纸笔画下，这样也能长长久久陪伴着这具猿猴尸身，不会腐烂。
地上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土包，几人回到车上，席焕看着宁溯，莫名来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宁溯有些不解。
“替那只猿猴。”席焕轻声一笑，他笑起来时很儒雅，让人挪不开眼。
“这有什么。”宁溯不假所思的回答：“这是我应该做的。”
席焕看着他，愣了许久，久到宁溯都有些不耐烦了，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