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鲛无月》鎏宴

6、重逢

　　“怪事？”赵明瑶皱眉问道。

　　那海面上常有异光浮现，渔夫出海时常常迷失方向，未能平安归来。

　　时间长了，就有奇怪的传闻，说是鲛人作祟引渔夫主动投海。

　　凡是出海之人，皆未能回来，久而久之，村里便再无人敢出海捕鱼。

　　老妪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什么都不求，只求小姐能将我那可怜的女儿找回，这样老妪死也瞑目了。”

　　赵明瑶神色凝重，扶起老人家坐在木椅上，“老人家，您放心，我定会全力寻找你女儿的下落。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令媛走时可有交代什么，是往哪个方向而去？”

　　老妪擦干眼泪低头思考片刻，“只是告知我大概半月便会回来，让我不要勉强提重物，是往北面走的。”

　　赵明瑶听罢，缓缓点头，接着把霜刃拉到一旁：“霜刃，我们先去寻这位王姑娘的线索，你拿五十两银子给阿婆放进房里，别让她知晓。”

　　霜刃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包银两，趁阿婆不注意，悄悄放进屋内的枕头里。

　　赵明瑶与霜刃辞别老妪后，沿着村口的小路向北而行。

　　行至一片竹林，赵明瑶忽又看见那抹蓝衣，她狂追上前，只见那蓝衣身影立于竹林深处，赵明瑶瞧见她的背影，心中一紧，轻唤一声：“周小姐？”

　　蓝衣女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倔强又清冽的面容，正是周兰若。

　　周兰若大喜，“赵小姐，您怎会在此处？”

　　赵明瑶微微一笑，重逢之喜溢于言表，“我是偷跑出来玩儿的。”

　　周兰若掩嘴轻笑，“是如何偷跑出来玩儿，竟会跑到距离兴京安这么远。”

　　赵明瑶眨了眨眼，“周小姐为何会在这里？”

　　周兰若神色微黯，轻声道：“自从承蒙赵小姐救了我之后，我辗转多地，无处可去，遂加入了血仪宗。”

　　赵明瑶一怔，“血仪宗？”

　　周兰若点点头，“辗转到青鸾城时险被欺辱，是师傅救了我，还教我武功保护自己。”

　　赵明瑶目光微凝，似有些自责，“是我未能考虑周全，应当派人护你。”

　　周兰若受宠若惊，“赵小姐言重了，救我堪当再造之恩，兰若当铭记于心。”

　　赵明瑶对血仪宗有所耳闻，知其行事风格诡谲。

　　门下学徒均为女子，掌门人颇为神秘，极少现身江湖之中，但此人对女子极好，收留的全是受苦或是无处可去的女子。

　　赵明瑶心中思忖片刻，血仪宗虽行事隐秘，却并非邪门歪道，既然周兰若在此处安好，倒也算一处归宿。

　　她微微颔首，目光柔和地看向周兰若，“你能找到安身之所，我便安心了。”

　　周兰若眼底闪过一丝感激，轻声道：“是，师傅良善，赵小姐的恩情，兰若永世难忘。”

　　赵明瑶摆了摆手，微笑道：“何足挂齿，你既已重获新生那便安然度日便好。”

　　霜刃见两人叙旧完毕，便上前一步，神色恭敬地抱拳对着赵明瑶道：“小姐，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竹林间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两道身影从竹林间闪现，周兰若微顿，“是师姐她们回来了。”

　　赵明瑶并不想泄露行踪，于是便对霜刃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后退，隐入竹林深处。

　　周兰若回神便已不见赵明瑶与霜刃的身影，几名提剑女子上前，“师妹，可有线索？”

　　问这话的是周兰若的大师姐漱月。

　　漱月长相凌厉，一袭绿白衣衫，目光如刃，周兰若摇头，“不曾有发现。”

　　漱月目光微沉，站在漱月身旁的炽阳幽幽道：“师傅要我们寻找之物是否真的存在？怕不是以寻物之名要我们历练吧。”

　　漱月冷眸一扫，语气微寒，“师傅自有她的安排，我们只需尽力寻找便是。”

　　炽阳耸了耸肩，“是，师姐，我失言了。”

　　周兰若指尖微微收紧，“师姐，这个东西会否在伶仃海附近？”

　　漱月点点头，“极有可能，只是海域目前有危险不能靠近，我们已辗转多地，也未能发现海水异常的原因。”

　　漱月眉头微蹙，目光沉静如水，“走吧，先找个地方歇脚，明日往北边去找找。”

　　周兰若与炽阳异口同声：“是！”

　　赵明瑶隐在竹林深处，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她们也在找东西，且与那海域异动有关。

　　翌日

　　赵明瑶与霜刃悄然跟踪漱月等人，因为霜刃耳力敏锐，便没有太过靠近。

　　一路上发现她们主要进出药铺，似是在搜寻什么特殊药材。

　　走到了望江城，这里人烟稀少，村名皆闭门不出，街道上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赵明瑶感到一丝诡异，“此处甚是古怪，小心行事。”

　　霜刃点头，目光警觉地扫视四周。

　　两人找了一间客栈推门而入，柜台后却不见掌柜，屋内陈设整齐，却似久未有人打理。

　　赵明瑶眉头微皱，缓步走入客栈内，目光扫过角落的蛛网与积尘，低声道：“有人吗？”

　　霜刃抬手抹了一把柜台的灰尘，若有所思地说：“小姐，这里看来已经荒废半月有余。”

　　赵明瑶环顾四周，在墙上看见一张泛黄的告示。

　　上面写着悬赏缉拿一名女子，赵明瑶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王柳香，城中张府小妾，于几日前杀害张府全家，手段极其残忍，目前已不知所踪。”

　　赵明瑶心头一震，“这个王柳香是否就是阿婆的女儿？”

　　霜刃看着告示上潦草的画像虽模糊，却隐约可见眉目间几分熟悉之感，与那阿婆却有几分相似，“极有可能就是她。”

　　赵明瑶沉思片刻，指着告示上的张府，“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个府邸。”

　　走到张府却看见大门紧闭，门环锈迹斑斑，门上还有张贴的封，显然许久无人出入。

　　赵明瑶与霜刃翻墙而入，院内荒草丛生，石阶上布满青苔，显然已荒废多日。

　　缓缓步入内厅，只见桌椅倾倒，物品散落一地，墙上血迹斑驳，依稀可见那日惨状。

　　蹲下身，查看地上的物品，正当她入神时，一道身影从隔壁房间闪现而出，动作迅疾如风。

　　眼见那名女子往赵明瑶袭来，霜刃眼疾手快使用陌刀截断了她，女子被禁锢在陌刀下不得动弹。

　　她身形一顿，目光疑惑地看向霜刃又瞥向赵明瑶，“你们是何人？”

　　赵明瑶这才看清她的模样，正是炽阳。

　　摆摆手让霜刃把刀放下，炽阳揉了揉被陌刀余威震得发麻的手腕，目光犹疑，“你们为何会在此处？”

　　赵明瑶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淡淡开口：“我们为何不能在此处？”

　　炽阳一时语塞，瞧见搜查别处的师姐正赶来正门，炽阳如获救兵，大声呼唤：“师姐，救我！”

　　漱月一听，飞身冲破内厅门，霜刃早有准备，陌刀横档，将漱月的攻势拦下。

　　两股气劲相撞，震得屋内尘土飞扬。

　　周兰若也跟着进来，不想却是赵明瑶，急忙叫住漱月：“师姐，住手，她们是我的朋友。”

　　漱月这才止住动作，疑惑地问：“朋友？”

　　周兰若宛若小兔子一般点点头，“她在兴京安救过我。”

　　漱月闻言，神色略显迟疑，但还是收起了兵刃。

　　炽阳悄摸走到漱月身旁，低声说道：“师姐，这两人来路不明，不可轻信。”

　　霜刃放下的陌刀又再度举起，寒光凛冽，直指炽阳，炽阳吓得躲在漱月身后。

　　漱月淡淡地扫了霜刃一眼，对着赵明瑶说道：“既是兰若旧友，那便无妨，刚才皆是误会，我代炽阳向二位致歉。”

　　赵明瑶向霜刃使了个眼色，霜刃这才缓缓放下陌刀。

　　赵明瑶微微一笑，“误会解开便好。”

　　周兰若心中还未有重逢的喜悦，却被眼前的剑拔弩张惊得有些忐忑。

　　她下意识走近赵明瑶，“赵小姐为何在此处，来调查张府灭门案？”

　　赵明瑶点点头，“路过青鸾城时受人所托，调查这位王柳香是何许人也。”

　　周兰若闻言，主动说道：“王柳香是张府张财主娶的小妾，据说是张财主贪恋王柳香美色便强抢民女，我们是来调查此案顺便找一件东西。”

　　赵明瑶试探问道：“巧了，我也是来找东西的，周小姐找的是何物，可否方便言明？”

　　周兰若犹豫片刻，瞧了一眼门外的师姐，还是如实相告：“血仪宗正在找传闻中的疗伤圣药，‘鲛鳞赎’，此药是鲛人咽喉鳞片研磨成粉所制，可解世间百毒，但失传已久，我与师姐们寻了多日，依旧未有任何线索。”

　　赵明瑶闻言，神色微微一动，心里思考片刻，原来竟不是想要水心剑。

　　“那你们调查此案可是发现了什么？”

　　周兰若摇了摇头，“调查案子只是师傅吩咐我们调查清楚，找到王柳香的线索，若她还活着便劝她加入血仪宗，也算有个安身之所。”

　　赵明瑶顿悟，“原来如此，你师傅真是菩萨心肠。”

　　周兰若微微一笑，“师傅确是心思善良又缜密细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