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鲛无月》鎏宴

16、迷路

　　赵明瑶却摇了摇头，将草药用清水调匀，“我没事，你先喝了这个，别担心我。”

　　她扶起周兰若，将药碗递到她唇边，小口小口地将药汁饮尽，眉头因苦涩微微蹙起。

　　赵明瑶见她眉头紧蹙，轻声道：“苦吗？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她用袖子轻轻拭去周兰若唇角残留的药汁，“你先靠着休息，我守着你。”

　　周兰若靠在洞壁上，微微点头，声音虚弱：“阿瑶，谢谢你。”

　　赵明瑶找了一处偏角，将自己湿掉的衣衫换成了包袱里备用的一袭淡黄色衣衫。

　　出来时见周兰若已微微合眼，似是沉沉睡去。

　　赵明瑶轻轻走到她身旁，摸了摸她的衣衫，还是有些潮湿，她微蹙着眉头，“兰若？兰若？”

　　不管赵明瑶如何呼唤，周兰若依旧睡得很沉。

　　赵明瑶看着周兰若苍白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兰若，衣衫湿润容易加重病情……”

　　赵明瑶咬了咬唇，随即轻轻解开周兰若的外衫纽扣。

　　将她的手臂轻轻穿过衣袖，小心翼翼地替她脱去湿衣。

　　只留下一层里衣裹身，好在里衣并未浸湿，赵明瑶给她轻轻重新换上一件干爽的外衫。

　　拿着布巾将她湿掉的头发擦干，在火堆前堆着包袱，让周兰若侧身靠在包袱上休息。

　　做完这些已过去半个时辰，她的额头渗出薄汗，火光跳动，映得她脸庞柔和。

　　赵明瑶坐在她身旁，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心中泛起一丝温柔，又夹杂着几分担忧。

　　夜色深沉，雨止，洞外风声呼啸，偶有枝叶摇曳声传来。

　　赵明瑶轻轻拉了拉披风，将周兰若身上的衣衫掖好，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

　　洞中火光映照着她的侧脸，赵明瑶眼神柔和而专注，指尖轻轻拂过周兰若额前散落的发丝。

　　随后靠在她身旁缓缓闭上双眼，紧紧拉着周兰若的手，指尖传来的微凉让赵明瑶心头一紧。

　　抚上她的额头的确有些冰凉，心中一凛，连忙将周兰若的手紧紧裹在自己的掌心中，将她拥在怀里。

　　两人裹上披风紧紧贴在一起，好在很快周兰若的身体便微微回暖。

　　翌日，周兰若幽幽转醒，顿觉头昏脑胀，仍感不适，身体虚弱无力。

　　她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赵明瑶熟睡的侧脸，火堆已然熄灭，洞外阳光透过缝隙洒入些许光亮。

　　她想要起身，却觉自己的手被赵明瑶牢牢握在掌心。

　　周兰若怔怔地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心中一阵暖意涌动，又有些怔忡。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赵明瑶便缓缓睁开眼，眸光柔和地望着她，低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周兰若点点头，声音仍有些虚弱：“好多了……谢谢你，阿瑶。”

　　赵明瑶微微一笑，轻轻松开她的手，转而扶着她坐起，“别说话太多，再歇会儿。”

　　周兰若靠在洞壁上，看着赵明瑶熟练地收拾衣物、整理包袱，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洞外阳光洒落，林间鸟鸣清脆，风吹过树叶，带来丝丝凉意，也吹动着赵明瑶的发丝轻轻飘动。

　　她站在洞口，回身看向仍在休息的周兰若，目光中满是关切。

　　周兰若感到一阵视线，身子有些僵硬的紧张，“走吧，我没事了。”

　　赵明瑶轻轻点头，转身率先迈出洞口，又转过头，“昨夜你发热之后身体又开始冰冷，我将你裹于披风之中才稍有回暖。

　　上次拉着兰若的手其实也显冰凉，不知这是兰若的体质原因或是其他病症，若是其他病症可寻医一同诊治。”

　　赵明瑶关切地看着周兰若，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和不安。

　　周兰若听得心里一暖，提着包袱微微一笑：“我自小便体寒，这是体质原因，至于是为何，我也不知。”

　　赵明瑶听完周兰若的话，神色微微缓和，但依旧带着几分思索，“兰若葵水小腹可曾疼痛？”

　　周兰若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摇头，“并无疼痛。”

　　赵明瑶轻轻“嗯”了一声，“那便应该无碍，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医仙给你看看为妙。”

　　周兰若怔愣在原地，看着赵明瑶认真的侧脸，心中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悸动，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终究沉默未语。

　　风吹动着洞口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映得两人身影交错，宛如一幅静谧的画面。

　　长这么大以来，除了母亲之外，从未有人如此细致入微地关心过她的身体，甚至连她自己都未曾如此在意过。

　　此刻，她的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与依赖，却又带着些许不安——这种情感。

　　究竟是什么？她不敢深想，也不敢问。

　　她只是默默地跟着赵明瑶的步伐，走入那洒满阳光的林间小道，走向一个未知却令人期待的未来。

　　林间的光影斑驳，露水沾湿了她们的鞋履，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

　　大雾散尽之后小径变得清晰可见，微风拂过树梢，带来阵阵清凉。

　　赵明瑶走在前方开路，步伐稳健。

　　周兰若跟在身后，目光落在她微微摆动的发梢，心中竟生出几分安心。

　　两人的脚步声在林间小路上显得格外清晰。

　　赵明瑶踩到微湿的台阶，便温声提醒身后的周兰若，“兰若，小心脚下，台阶湿滑。”

　　周兰若“嗯”了一声，轻轻应答，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她们似乎又迷失在森林之中。

　　经过一片树林，周兰若顿觉眼熟，“阿瑶，我们是否又回到之前那片树林了？”

　　赵明瑶停下脚步，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四周，挫败地说：“似乎又迷路了。”

　　周兰若轻轻一笑，打趣地说：“我原以为阿瑶无所不能，聪敏伶俐，没想到也会有迷路的时候。”

　　赵明瑶闻言轻笑一声，回头看着周兰若。

　　目光带着几分无奈和迥然，“没想到这片森林比我想得还要复杂难行。”

　　周兰若看着赵明瑶那略带懊丧的神情，心中竟生出几分不忍，她轻声安慰道：“没关系，这下换我来带阿瑶走。”

　　周兰若话音刚落，便轻轻拉住赵明瑶的手腕，向前走去，她的手微凉。

　　赵明瑶微微一怔，却没有挣脱，任由她牵引着前行。

　　周兰若带她七拐八拐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开阔地映入眼帘，中央竟有一座古墓静静伫立。

　　周兰若不自觉地握紧了赵明瑶的手，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缓步向前。

　　青苔斑驳的石碑上刻着模糊的字迹。

　　赵明瑶蹲下身，轻轻拂去石碑上的青苔和杂草露出几个残缺的字迹，“故人长眠于此，勿扰……”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斑驳的刻痕，心头莫名一颤。

　　周兰若站在她身旁，目光凝在石碑上，神情恍惚。

　　片刻后，一阵香味伴随着微风飘然而至。

　　她们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眼前景象骤然模糊，两人牵着手倒在石碑前。

　　昏迷前的最后一丝意识中，周兰若似乎听见了低语。

　　似是赵明瑶强撑着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微弱却透着焦急。

　　周兰若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仿佛沉入了深水之中，意识渐渐被黑暗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缓缓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旧的厢房。

　　敲门声咋起：“禀报宗主，山下有人来投，言明要见宗主，宗主可要接见？”

　　周兰若眼神微冽，拿起蓝环剑推开门：“将她带到前厅，我随后便到。”

　　“是，宗主。”

　　周兰若叫了声“更衣。”

　　一个丫鬟取来蓝色长袍应声走进内室，周兰若缓缓披上长袍，衣袖拂过指尖。

　　镜子面前那丫鬟竟长得跟赵明瑶一模一样，只是眼神中少了那一抹灵动与倔强。

　　周兰若并未多看她一眼，只是淡淡道：“你且下去，烧壶茶，待我见完来人便来。”

　　那丫鬟应声退下，脚步轻盈无声，看着周兰若匆匆的背影。

　　赵明瑶眼底一抹贪恋，她捏紧了自己的裙摆，“宗主何时才能看见我。”

　　前厅檀香缭绕，周兰若踏入厅内，目光微沉，来人一身青衣。

　　头发一根束带绑得随意，正襟危坐于案前，神色平静如水。

　　周兰若坐于主位，抬眸凝视来人，“阁下来我蓝岑门有何贵干？”

　　青衣女子抬起头，目光如寒星般清冽，缓缓开口：“求周宗主让我拜入门下，我乃是镇下流民。

　　逃荒之余偶然听闻蓝岑门收徒不问出身，只问心性，故冒昧前来求见。”

　　周兰若指尖轻叩案几，目光在青衣女子身上停留片刻，“你资质浅薄，不成大器，蓝岑门不能收你。”

　　青衣女子并未起身，只是微微俯身，语气坚定：“宗主，我林盈袖虽资质平平，但我自幼便曾听闻周宗主心怀苍生。

　　以一己之力救了许多人的性命，众人皆歌颂周宗主仁心，若是不能当门徒。

　　盈袖愿意为蓝岑门洒扫庭院，端茶倒水，只求能留在宗主身边，听闻教诲，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