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观》英酱

25、笼中佛·破译开端

　　接下来的两天，霍殊将自己活成了一座精密运转的仪器。他严格按照“精神受创需静养”的剧本行事，除了必要的课程，几乎足不出户。他不再去图书馆，食物依靠公寓储备的简单干粮。窗帘终日低垂，只在夜深人静时，才短暂掀起一角，用“蜂鸟”无声地侦察外部环境。
　　顾临川那边异常安静，没有邮件，没有电话，仿佛那晚激烈的“数据采集”从未发生。但这种静默，反而更像暴风雨前的低气压，带着无形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霍殊知道，对方在给他“恢复”的时间，也在观察他“恢复”后的状态，更可能在紧锣密鼓地分析那晚获取的海量数据——尤其是，关于“龙渊”和“试验场”那几个关键词可能引发的联想。
　　他必须抢在对方采取下一步行动之前，从佛珠上找到突破口。
　　白天，他维持着虚弱和沉默。但到了夜晚，当公寓内外都陷入沉睡般的寂静时，他便开始了自己的“研究”。他不敢开灯，只借着窗外雪地反射的微弱天光，或者干脆摸黑进行。
　　他没有再尝试去破解那晚感知到的脉冲密码——信息太过残缺，且无法确定其编码规则，盲目尝试只会徒耗精力。他将重点放在了佛珠本身与外界能量的互动上。
　　他尝试了多种方法。用指尖长时间轻轻按压、摩擦不同的珠子；将佛珠靠近公寓里各种可能的电磁源——手机、路由器、甚至墙壁里的电线；他甚至尝试进行浅度的冥想，集中意念去“感受”腕间的异物。然而，佛珠大多时候都沉寂着，如同普通的木质手串，只有在他精神高度集中、回忆起实验室场景，尤其是那台圆柱形仪器启动的瞬间时，才会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感，转瞬即逝。
　　这证实了他的猜想：佛珠的“活性”与实验室那种特殊的能量场直接相关。在普通环境下，它处于“休眠”状态。
　　但这远远不够。他需要更主动地激发它，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理解它的“语言”。
　　一个念头浮现出来。穆勒实验室的能量场是强大而定向的，那他能否模拟一个微型的、可控的刺激？他想起了前世接触过的经颅磁刺激（TMS）原理，虽然原理不同，但或许可以借鉴其思路——利用变化的磁场诱发神经反应。
　　他没有专业设备，但他有“蜂鸟”。这台微型无人机不仅用于侦察，其核心电机和旋翼在特定频率下工作时，会产生一个微弱的、变化的电磁场。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想法。“蜂鸟”产生的磁场强度与实验室相比，无疑是萤火与皓月之别，但万一它能对佛珠产生哪怕最细微的影响，都可能是突破性的。同时，风险也极大，可能会损坏“蜂鸟”，更可能触发佛珠内部未知的机制，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权衡再三，霍殊决定在最低功率和最短时间内进行尝试。他必须冒这个险。
　　第三天深夜，他再次确认公寓内外安全后，将“蜂鸟”悬停在书桌上方约二十公分处，让其保持最低功率的稳定悬浮，旋翼发出几乎不可闻的细微嗡嗡声。然后，他将戴着佛珠的右手腕，缓缓伸入“蜂鸟”正下方，那个理论上磁场最集中的区域。
　　一开始，什么感觉都没有。佛珠冰冷，手腕皮肤能感受到旋翼搅动的微弱气流。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于腕间的触感。
　　十秒，二十秒……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指尖下，那颗最大的、刻着“殊”字的珠子，突然传来一下清晰的、如同微小静电般的刺痛感！
　　不是温热，是刺痛！
　　紧接着，一阵极其短暂、但比上次在车上感受到的更为清晰的脉冲序列，顺着他的神经末梢窜了上来！这次的脉冲节奏感更强，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碎片，而是有明显的起始和终止模式，像是一段被压缩的摩斯电码。
　　霍殊猛地收回手，心脏狂跳。他立刻关闭了“蜂鸟”，将其收回。书房内恢复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顾不上平复心跳，立刻扑到书桌前，打开准备好的纸笔。凭借超凡的记忆力，他将刚才那转瞬即逝的脉冲节奏，迅速转化为长短不一的符号。
　　纸上出现了一组新的代码：
　　短-长-短-短 | 长停 | 短-短-短-长 | 长停 | 短-长-长-短
　　这组代码结构清晰，有明显的分组和停顿！霍殊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迅速用摩斯密码表进行转译。
　　短-长-短-短 (· — ··) = L
　　短-短-短-长 (··· —) = B
　　短-长-长-短 (· — — ·) = P
　　L - B - P
　　这三个字母，是什么意思？缩写？代号？坐标的一部分？
　　霍殊盯着这三个字母，大脑飞速运转。它们看起来毫无意义，但既然是通过佛珠传递的，必然与龙渊集团或霍家有关。LBP？是某个项目的代号？某个人的缩写？还是……地点的提示？
　　他尝试将字母顺序打乱，或者与之前残缺的片段组合，但一时之间毫无头绪。这就像一个拼图，他只找到了边缘的几块，还无法窥见全貌。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确凿无疑的突破！他证实了佛珠确实可以被动记录或传递某种编码信息，并且，通过微弱的特定能量场可以将其激发读取！
　　这意味着，佛珠不仅是一个监视器，更可能是一个……被动的信息存储器。它可能记录了他接触过的某些特定环境的信息，比如实验室的能量特征，甚至可能包括……那个隔断后的黑影的某些特征？
　　霍殊将写着“LBP”的纸片紧紧攥在手心，目光投向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强烈的、属于猎手的兴奋感，开始在他血液里流淌。
　　他找到了迷雾中的第一缕蛛丝。接下来，他要顺着这根蛛丝，摸向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巨网的中心。
　　破译，才刚刚开始。而下一次踏入实验室，他将不再只是一个被动的“样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