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刃向柔》剑心未冷

68、归队前的约法三章

　　公寓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响，关住了外面的世界，也将这一方天地的空气熨帖得格外私密和安静。
　　玄关暖黄的灯光下，两人交握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指尖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微微加速的心跳。沈亦柔微微动了一下手指，萧毅这才像是恍然回神，有些不舍地、缓缓松开了手。那温软细腻的触感仿佛还烙印在掌心，让他心头空落了一瞬。
　　沈亦柔弯腰换鞋，长发垂落，遮住了侧脸。萧毅也沉默地换上自己的拖鞋，动作间左肩仍有些许不适，但比之前已好了太多。
　　她直起身，没有立刻走进客厅，而是转过身，背靠着玄关柜，抬眸看向他。灯光在她清澈的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神色是难得的认真。
　　“萧毅，”她开口，声音在安静的玄关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谈谈。”
　　萧毅心口一紧，立刻站直了身体，像是接受首长问询，眼神专注地落在她脸上：“好。”
　　“关于‘在一起’这件事，”沈亦柔的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我有几个条件。”
　　“你说。”萧毅毫不犹豫地应道，别说几个条件，就是几十个、几百个，此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第一，”她伸出纤细的食指，目光与他牢牢锁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好的，坏的，尤其是像这次车祸、受伤这类你认为‘不重要’、‘能扛’的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的眼神锐利起来，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一起，意味着共同面对。我不想再通过林浩、我哥或者任何第三方，才知道你出了事。如果信息不能同步，那就不叫在一起。这是底线。”
　　萧毅看着她眼中不容置喙的坚持，想起自己之前的隐瞒带给她的担忧和怒火，心中满是愧疚。他重重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我保证！以后事无巨细，只要关乎我自身，绝不瞒你。”
　　沈亦柔对他的表态不置可否，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爱护好自己，是你爱别人的前提。像这次拒绝住院、企图硬扛的行为，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原谅你这一次，是因为……”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情有可原，且你最终听话了。”
　　她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清晰的警告：“但如果再有下次，萧毅，我不会再生气，也不会再管你。我说到做到。”
　　这“不管”二字，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让萧毅心惊。他几乎能想象到那时她彻底冰封、视他如无物的眼神。他立刻上前半步，急声道：“不会！绝对不会有下次！我发誓，以后一定遵医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绝不让你再为我的身体操心！” 他那急切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写份保证书按上手印。
　　看着他眼底的慌乱和坚决，沈亦柔紧绷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她放下手，身体微微放松了些，靠在柜子上，总结道：“就这两条。能做到吗？”
　　“能！”萧毅回答得又快又响，眼神灼灼，“必须能！”
　　空气安静下来，约法三章完毕，之前电梯里那点暧昧旖旎的气氛似乎又悄然回流。
　　萧毅看着她被灯光柔和的侧脸轮廓，想到明天就要归队，心底涌起强烈的不舍。他低声问：“那……明天早上，我还能送你上班吗？” 这是他这些天来雷打不动的“任务”，几乎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沈亦柔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果断：“不用。你明天归队，今天刚出院，需要好好休息。我自己去单位。”
　　萧毅还想争取：“我没事了，真的，送你一趟不费事……”
　　“萧毅，”沈亦柔打断他，抬眼看他，小鹿眼里是清晰的坚持，“遵守第二条，从好好休息开始。”
　　萧毅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他看着她，心里又是失落，又是被她管着的熨帖，最终只能妥协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好，听你的。”
　　“嗯。”沈亦柔满意地应了一声，终于离开了靠着的玄关柜，走向客厅，“喝水吗？”
　　“我来倒。”萧毅立刻跟上，抢在她前面走向厨房。虽然左臂不便，但倒水这种小事他还是能做。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捧着温水，一时无话，却并不尴尬。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窗内是静谧的温暖。
　　“归队后……要注意安全。”沈亦柔看着杯中氤氲的热气，轻声说。
　　“嗯，我知道。”萧毅看着她，目光深沉，“我会每天给你发信息，可能不会及时回，但看到了就一定回。”
　　“好。”
　　“转业的事，我会抓紧推进。”
　　“不急，按流程来。”
　　简单的对话，却充满了对未来的约定和牵挂。
　　时间悄然流逝。萧毅知道自己该走了，他放下水杯，站起身：“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我……先回去了。”
　　沈亦柔也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萧毅连忙摆手，“我叫林浩来接我，他应该就在附近。正好明天归队，也得跟他道个别。”
　　沈亦柔闻言，眉头微挑，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审视。
　　萧毅立刻反应过来，求生欲极强地补充道：“绝对不是想瞒着你什么！是真的找林浩有事，顺便让他送我一程。我现在就当着你面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我，行吗？” 他说着，已经掏出了手机。
　　沈亦柔看着他急于自证清白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点了点头：“好吧。那你等他到了再下去。”
　　“好。”萧毅松了口气，立刻拨通了林浩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林浩那辆SUV停在了锦溪苑楼下。萧毅跟沈亦柔道了别，下楼坐进了副驾。
　　林浩斜睨了他一眼，发动车子，语气带着调侃：“呦，萧少，您那辆大宝贝座驾呢？怎么沦落到要大晚上召唤小弟我来接了？这不像你风格啊。”
　　萧毅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还有些隐痛的左肩，语气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炫耀：“车被追尾了，修着呢。受了点小伤，家里那位管得严，下了死命令，暂时不让我碰车。”
　　林浩瞬间捕捉到关键词，声音都扬高了八度：“‘家里那位’？！卧槽！你们……你们这算是……正式在一起了？！”
　　萧毅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却又故意板起脸，压低声音道：“低调，低调点行不行？”
　　“我低调个屁！”林浩兴奋地一拍方向盘，“你这闷声干大事的啊！这么快就登堂入室，名分都定了？可以啊毅哥！牛逼！”
　　萧毅被他嚷嚷得耳根发热，心里却是甜的。
　　林浩兴奋劲儿过了点，随即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下车下车！大晚上的把我从温柔乡里薅出来当司机就算了，这路上还得强行塞我一嘴狗粮！这活儿没法干了！”
　　萧毅看着他夸张的样子，忍不住笑骂了一句：“滚蛋！”
　　车子汇入夜色，朝着军区大院的方向驶去。车窗外流光溢彩，萧毅看着这座城市的灯火，想着楼上那个清冷又温暖的人，归队前的不舍被一种名为“归属”的踏实感缓缓取代。
　　猎鹰即将归巢，利刃仍需砥砺。
　　但这一次，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城市的某一盏灯下，有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