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非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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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舟的手搭在门把上，扭回身子又洗了次脸。
脑子里的温度被扑面而来的冷水拉低，他按下门把，走出卫生间。
“闻着很香。”
周远舟搬了把凳子，放在小桌板对面，他不会再和陈逸挨着坐了。
陈逸笑笑，把挑完葱花的馄饨推到周远舟面前。
汤清得可以看见碗底的枸杞，馄饨像几只张开尾巴的金鱼，随着汤碗的移动在碗里晃了晃，亲吻着斜放着的瓷勺。
周远舟端坐在小饭桌前，捏着膝盖上的裤子，艰难地挪开目光：“多少钱，我给你。”
陈逸把保温桶向他的方向推了推，说：“不用，我一个人吃不完。”
保温桶里，鸡汤轻微地晃荡，又飘出一股鲜香。
周远舟屏住呼吸，摇头：“我不想占你便宜。”
如果只是陈逸，小周老师可能就拿馄饨和火锅抵了带他去剧组的人情。
但如果牵扯到了Y1，周远舟并不愿意。
周远舟把碗往回推：“多少钱，不说我不吃了。”
陈逸的食指在桌子上叩了两声，周远舟的心脏咚咚跳了两下。
“好啊。”陈逸笑了笑。
周远舟松了口气。
陈逸接着道：“六块。”
“不可能，小碗六块，大碗八块，你这一桶呢。”周远舟并不答应。
陈逸把收款码递到周远舟面前：“三十，你扫我。”
周远舟顿住，僵着身子扫码。
蚂蚁宝余额：230.8（单位：元）
肉疼的小周老师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直到把保温桶里的馄饨正正好吃了半桶，撑得想打嗝才罢手。
晨起一通折腾，在周远舟的狼吞虎咽下，并没有耽搁太久。
两人并肩出门，搭上开往白橡路的地铁。
地铁上只有两个空位，远远地分在车厢的两头。
周远舟松了口气，把近的让给陈逸，自己跑到靠里的位置上去。
地铁启动，掠过不平的起伏，哐当响。
陈逸没有跟来。
周远舟掏出手机，像往常一样打开粉站，后台的消息弹得很快，快到他几乎以为自己被网暴了。
周远舟点进后台，私人频道里他的评论点赞数和回复数每隔几秒就向上一蹿，热闹非凡。
周远舟犹疑地点进消息弹窗，弹窗把[圆圆圆]从后台传送到了Y1的视频下面。
[圆圆圆]的按爪打卡评论被置顶，紧挨着他的评论来自Y1。
[Y1]：让我们一起祝圆老师，生日快乐。[生日蛋糕.jpg]
此评论下方，跟赞的和回复“生日快乐”的数不胜数，周远舟往下划拉，根本拖不到底。
周远舟茫然地点开日历。
八月二十四号。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生日。
周远舟脑子里轰地一声响。
周远舟点进后台和Y1的私聊频道，怒气冲冲，准备兴师问罪。
和Y1的私聊频道从昨晚开始就挤了不少未读消息，最下方一张柴犬憨笑的表情包占据小半屏幕。
笑容贱嗖嗖的，甚至让周远舟看出些狡诈来。
私信频道弹窗出最新消息。
[Y1]：准备理我了吗？
Y1吃准了这招可以引起[圆圆圆]的注意，而周远舟又不是一个过分在意生日的人，小发雷霆一通，总是会理他的。
只不过，现在[圆圆圆]和Y1之间隔了个陈逸。
周远舟捏着手机，目光跨过整个车厢，甩在另一头翘着二郎腿的陈逸身上。
陈逸捏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点戳戳。
周远舟笃定而气恼地打字：“还装？”
两个字刚进入对话框，又被周远舟删掉。
周远舟把手机熄屏，闭眼靠在椅背上。
不能回Y1消息，回了就如他的意了。
好像眼睛才闭上，陈逸的声音就赶到现场：“小周老师，下车了。”
周远舟含着怨气睁眼，陈逸恰好侧身让开，周远舟的视线落在显示器上。
“当前站：白橡路”，几个大字好不显眼。
他居然睡着了。
周远舟噌一下站起来，抡着腿跑下车，为自己无理由的埋怨尴尬得红了耳尖。
地铁站和片场挨得不远，在周远舟慢下步子进入片场时，陈逸追上了他。
片场里忙乱吵闹，但人群一遇到周远舟便稀稀拉拉了，好像他周围是闲人免进的真空带。
陈逸不动声色地看着，闷在奇怪的气氛里。
“这是我的化妆间，也算休息室。”周远舟拉开一个偏僻小门，给陈逸介绍。
忽略半个化妆间的杂物，另外一半被拾掇得整齐，只有空气里还飘着股潮湿的灰尘味。
周远舟把有靠背的椅子拖给陈逸：“你可以坐这，等小张来了，我跟他说一声，就带你去见副导。”
陈逸坐下，又听周远舟说：“副导就是那天抓你做替身的那个，你应该认识。”
陈逸温声道谢：“小周老师，麻烦你了。”
“哪里……”小周老师手才摆到一半，化妆间的门被推开，状似礼貌的氛围被迅速打破。
圆脸的化妆师拎着一个方盒子进来，歪着嘴张口就骂：“小周老师，杨昀那狗腿助理又狗仗人势，早看他不爽了！”
化妆师小张摆弄着手里的化妆箱，气得头都没抬：“你说我们要不要……”
“不要！”周远舟嘴比脑子快。
小张莫名奇妙地抬头，终于发现化妆间有第三个人，还霸占了唯一一把有靠背的椅子。
“这不是那帅……诶，他怎么在这？”
小张抿嘴，尴尬地打哈哈。
“是我带来的。”周远舟把自己的凳子让给小张，“我带他去找副导，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说完，周远舟就要走出化妆间。
“小周老师！”小张不赞同地喊住周远舟，但因为有陈逸这个外人在，总归给周远舟留了面子，没提他现在在组里的难堪处境。
“我知道，谢谢你。”
周远舟打开化妆间，对陈逸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
“我去找副导，十分钟内回来。”
化妆间的的门轻轻关上。
“诶！”小张没拦住人，叹了口气，“我看难。”
副导的休息室里并不平静，吵嚷声冲出门，点燃周围吃瓜群众的好奇心。
早场布景稍微得闲的人都装作有事路过，离门极近，就差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
“……草，……解约……”
周远舟才靠近副导的休息室，几个模模糊糊的字眼就往他耳朵里蹦。
副导休息室的门呯一声打开。
杨昀高扬着头出来，副导追在后面哄。
周远舟恰好走到门前，像个活靶子似的被杨昀锁定，一道夹杂着不屑与怀疑的眼神箍住周远舟，也把发起者杨昀定在原地。
“万事好商量。”借周远舟的光，副导追上停下脚步的杨昀，抹着汗留人。
杨昀在外头看好了高枝，当务之急就是甩掉现在这片泥泞地。
能解约最好，不能解约也要再捞点好处。
杨昀个头高，比着周远舟还要高上两三厘米，下巴又扬着，尖下巴几乎要戳到周远舟的额头，不屑的眼神扫着周远舟，把素未谋面的陈逸也囊括在内。
杨昀身材也算脱衣有肉，脸也长得有棱有角，称得上坚毅俊美，前段时间搭上金主，当了一次综艺的飞行嘉宾，和一个顶流男演员演情景剧，拉郎视频一下就火了。
有颜值，有流量，咖位小升，自然不愿意继续和小糊咖拍脑残短剧。
再蹭蹭顶流的光，炒个cp，怎么也比现在有热度。
要不是碍着导演穆盛在业内的名气，怕现在闹得太过影响之后接戏，他早就解约跑路了。
杨昀知道和副导谈不拢，对方连加戏都搬出来，是不会放人的。
他本打算着惹怒周小太子，让小太子提出解约，等这短剧顺理成章地黄了，他杨昀也就可以落个对外的好名声再退出。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几次三番地下周远舟的面子，连化妆间都抢了，周小太子还每天勤勤恳恳地上工，解约的事更是没见他提过。
这会，杨昀睨着周远舟，阴阳怪气：“原来是周小太子啊。”
周远舟抬抬眼睛：“你好。”
杨昀嗤笑。
一公里开外的狗都能闻见空气里的火药味。
副导额头上都是汗，揽着两人往休息室里请。
副导见陈逸跟着，便顺口招呼了一句：“替身老师，有什么事一块进来说吧。”
杨昀终于明白陈逸的来头，向后瞥一眼，甩开副导：“当一次替身就上头了？小太子就这么诱人？”
周远舟冷冷地看过去，这次目光总算在杨昀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嘴不要可以捐了。”
杨昀推开前来劝架的助理：“哦，那看来是小太子自己也放不下？要不要我出钱，帮小太子再开间酒店。”
杨昀的助理本就被推得一个趔趄，这会吓得脸都白了，脑袋四处转，就怕有人把这一段录下来。
周远舟扯扯嘴角：“自己那点事人尽皆知，所以看谁都脏。”
被戳中痛处，杨昀动了真火，抬手指向周远舟，指甲几乎要戳进他的眼睛。
周远舟想要偏头躲过，但陈逸已经从周远舟身后挡到身前，握住杨昀的手腕。
“大明星，人还是要点体面。”
陈逸语速不快，甚至带着笑，声音却带着散漫的冷意。
像踹了冬天结霜的柏树一脚，抖落下来的细雪掉进脖颈里，冷得杨昀陡然打了个颤。
陈逸一边说话，一边收紧手腕，杨昀手上的血管都被掐得紧绷。
周围的人都僵在原地，就连杨昀的助理都不敢上前解救自家正主。
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陈逸状似礼貌疏离的笑容上时，周远舟看向陈逸张开的、离自己的眼睛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虎口。
陈逸的皮肤很薄，冷白色的皮肤下，静脉血管像一张青色的网。
美好、冷漠、刻薄。
熟悉又陌生。
周远舟眨了眨眼睛，又看了陈逸的虎口一眼。
周围的寂静好像把他的大脑钉穿。
陈逸右手的虎口没有红痣。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非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