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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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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西瑟斯，在得到这个名字之前，他是没有名字的，自然生成的亡灵几乎都没有名字，醒来就是一张白纸。
亡灵的天性就是厮杀，就在他从无数亡灵中杀出一条血路，将要与其他几位优胜者对决之时，有人选中了他，直接为他扫平了所有障碍，将他送上君主之位。
至今，他仍然觉得很幸运，当时婆婆选择了他。
谁说亡灵没有亲人呢？婆婆就是他的亲人，他的一切都是对方给的，他没法不感激对方。
骷髅婆婆，世界上第一个后天转化的亡灵，也是大名鼎鼎的亡灵转化术发明者，人们对她的印象很糟糕，认为她是一个为了长生不死而不择手段的疯婆子，但纳西瑟斯对她的印象就是很慈爱，很温柔，像奶奶一样。
尽管至今婆婆仍然不告诉他名字，但纳西瑟斯对其就是有种濡慕的感情。
“奶奶！”看见一个穿着兜帽的矮小人影走进城堡，纳西瑟斯立刻挥手。
“……说了要叫婆婆。”他眼中的长辈语气随意地说道，“我来看看你。”
“您不忙了？”纳西瑟斯问道。
“我本来就不忙。”黎耶回答，“上次要你练的魔法应该都会了？”
“嗯！”纳西瑟斯用力点头，崇拜地看着黎耶，“婆婆，您给我的魔法卷轴，我都闻所未闻，好像已经失传很久了，您怎么知道那么多？”
黎耶：乖孙子，真可爱……她知道的当然多了，老太婆知道得能不多吗？
跟这个乖孙说了几句话，黎耶不由得有些感慨。
快要回家了。孙子，以后你的路要自己走了，婆婆我啊，要回家了！
“我要离开了。”黎耶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孙子说一声。
“您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了。”黎耶露出怀念的表情，“不是现在的家，而是我的家乡。你能明白么？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原本的世界没有魔法，亡灵不知能否生存，但回家已经成了她的执念，若是不消解这个执念，她的心中就像梗着什么，总是喘不上气。系统送她回家，她就算是死了，也是落叶归根，再说了，她活了三千多年，也算是活得够本，能够安然合眼了。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
纳西瑟斯十分不舍，他本想让婆婆告诉自己她要去哪里，也好留个传送卷轴，他可以去找婆婆，但婆婆却摇了摇头，说道，“那是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
“有多远？比巨龙栖息的浮空岛还要远吗？”
“比那还要远得多。”因为在另一个世界。
作为一个听话的好孙子，纳西瑟斯尽管十分不舍，还是没法反抗长辈的决定，他追到黎耶的法师塔来，想要送黎耶一程，但黎耶最后看了他一眼，扔了个朴素的秘银戒指过来，就将他赶了出去。
“这个戒指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了。你想要的完整的亡灵转化术，就在里面。”
亡灵转化术是黎耶很久之前的成果，目前流传的亡灵转化术顶多让其他生物变成亡灵，但很容易出现失忆、变成智障的情况，而黎耶的完整版可以将人的记忆完全保留，几乎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纳西瑟斯睁大了眼睛，辩解道，“我不是为了这个才挽留您的。”
“我知道。”黎耶说道，“我给你这个，只是因为心情好的婆婆想给小孩发点奖励。”
当初选中纳西瑟斯只是因为他的骨头格外好看，现在过了这么久，多少有一点感情，反正她要走了，给孩子留点什么，也是可以的。
至于纳西瑟斯会不会利用这个发起亡灵天灾……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她本来就没什么良心。
在黎耶的驱逐下，至高无上的亡灵君主也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纳西瑟斯握着那个记载着亡灵转化术的陈旧卷轴，回头望去，就看见了高入云霄的法师塔，那是骷髅婆婆的法师塔。跟别的热衷于将法师塔修的大气恢宏的法师不同，骷髅婆婆将法师塔修得朴实无华，塔身是平滑的，没什么装饰，通体灰色，看起来灰扑扑的，最值得一提的特点就是特别高，直入云霄。
如果不是为了找骷髅婆婆，亡灵君主很少到这种有天空的地方来。亡灵通常都生活在阴暗的地底下，因为死气凝聚的生物很难在阳光下生存，唯有骷髅婆婆住在地上，靠着黑色斗篷隔绝阳光。
婆婆真的是很坚定的要走。
纳西瑟斯怅然若失地心想，再见，婆婆。
等到亡灵占领世界的那天，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骷髅婆婆的名号。
纳西瑟斯没想到婆婆改变主意的这么快。
就在婆婆将卷轴交给他的第二天，婆婆怒气冲冲地用了个空间卷轴，直接瞬移到正在处理事情的他面前来，“给我下个通缉令。”
婆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弄死这个该死的妖精！”
纳西瑟斯很高兴婆婆决定留下，虽然不知道婆婆为什么那么生气，但结果是好的，这就够了。
“谎言的妖精，安提吗？”纳西瑟斯说道，“我悬赏了三千亿金币，很快就会将悬赏令贴到全大陆。”
纳西瑟斯有些好奇，“婆婆，这家伙干什么了？”
“他骗了我。”兜帽下传来阴测测的声音，苍老的音色昭示着对方已经不再年轻，是个死气沉沉的老太婆了，“我要弄死他，如果他不出来，我就灭绝他的同族。”
————
黎耶差点气死，她那么信任系统，结果系统是一只妖精假扮的！
“那个死妖精是谁？”
她取来一瓶独角兽的血液，将血滴在地面上猩红的法阵里，法阵顿时光芒大盛，她又往法阵中间丢了一小节洁白如玉的骨头，过了一会儿，法阵上空渐渐凝聚出几个字：
【谎言的妖精，安提】
【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她语气恨恨地说道。
她现在用的是以前弄到的法阵，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就可以向阵灵发问，不同的问题要不同的代价，她这回付出了一块趾骨，没什么大不了，她这种骷髅就是摘掉颅骨也能照常生活。
她倒是想知道那个死妖精现在在哪里，但问题是，法阵多半会提出她给不起的代价，比如大脑。她是个骷髅，哪来的脑子？
气得在法师塔里踱步几圈后，黎耶去找了纳西瑟斯，她的好孙子立刻答应了她的要求，承诺会在三天内将通缉令发往大陆的每个角落，并且开始搜寻每个妖精的下落，如果抓不到安提，就将他的同族全部抓起来，交给骷髅婆婆处置。
但这还不足以解黎耶心头之怒，她越想越气，自己竟是被一只妖精欺骗了整整三千年！
那妖精一定在心里笑她，觉得她蠢笨如猪，被骗了这么久，到如今才发觉真相。
她有点等不及了，一定要立刻找到那个死妖精，让纳西瑟斯加大搜寻力度之后，她马不停蹄地去往了人类的地界——地上世界。
她刚好认识一个人，有很深的人脉，应该能帮助她找到那个妖精……
但黎耶却扑了个空。
她随便找了个路人问，“奥斯丁·安纳特住在哪？”
“你是说那位大魔导师大人？他的葬礼在去年举办。”
黎耶：“……”
“女孩，你家长辈若是与那位大人有旧，不妨去敲一下安纳特家族的门。”对方好心说道。
黎耶磨了磨牙，“谢谢。”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亡灵的身份，她用了障眼法，现在别人看到的是她十二岁时的模样。
奥斯丁·安纳特曾住在玛兰帝国的主城卡加尔，在三千年前，这里也曾是另一个帝国的主城，还坐落着一个对黎耶影响深远的学院：帝国魔法学院。
现在，那个古老的帝国已经湮灭了，只留下那个学院屹立不倒，因为是大陆的第一座招收平民的魔法学院，口碑相当不错。
不过，黎耶觉得，要是人们知道她这个臭名昭著的邪恶法师也是帝国魔法学院的肄业生，学院的名声肯定会急转直下。
卡加尔是个十分繁华的城市，周围车水马龙，马蹄踏在水泥铸成的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路边有人摆摊卖货，有摊主在吆喝着，“占卜用的水晶球！不准不要钱！”
黎耶对此嗤之以鼻。
嗤，水晶球。这骗人的玩意儿风靡了几千年，到现在都有人信。
占卜从来都是血脉传承的天赋，水晶球不过是人们想象的占卜媒介，实际上真正会占卜的人根本用不上这个，不会占卜的人就算用了这个，也学不会占卜，所以说，水晶球完全就是用来骗钱的，曾经年少无知的黎耶就为此付出了五枚金币的昂贵代价，吃了一个月土才凑齐五个金币，结果买了个没卵用的玩意儿，简直是奇耻大辱。
尽管路人说安纳特那家伙已经死了，但黎耶还是没有放弃，她想了一下，决定拿着信物去找安纳特的家族，凭着她对奥斯丁·安纳特的恩情，让安纳特家族帮忙抓捕个妖精应该不算过分。
“……”她和安纳特家族的守卫出示了当初的信物，对方一看到那张绣着玫瑰花的手帕，立刻瞪大了眼睛，“您稍等。”
很快，就有人来接待她了，对方留着精致的小胡子，穿着妥帖的服装，是个标准的贵族男人。
“我是卢卡斯·安纳特，这是您家长辈留下的东西吗？”对方先是彬彬有礼地自报家门，然后问道。
“不是。”黎耶语气冷淡地说道，“这就是我的东西。”
对方像是有些不信似的，尽管没有说出口，那种怀疑的目光却很明显——他觉得黎耶在说谎。
尽管是黑发黑眼，尽管拿着不能作假的信物——
但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看起来真的太小了，怎么可能和他早已过世的爷爷有旧？
“他应该跟你们说过一个叫梅林的人。”黎耶语速很快地说道，“我就是。”
她当时四处游历，机缘巧合认识了那时还年轻的安纳特，对方问她名字，她也没说真名，想了一下，信口胡说道，“我是梅林。”
她从树精之王的手下救了对方的命，对方对此感激涕零，后来还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她直接对其展示了骷髅形态，就将对方吓退了，不过就算是这样，对方还是承诺道，“我会永世铭记你的恩情，梅林。总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就算我死了，你也可以来我的家族，我的族人会偿还你的恩情。”
卢卡斯·安纳特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娇小的黎耶，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原来是您，我爷爷确实和我们提起过您，他反复叮嘱，要我们铭记您的恩惠。”
“现在到恩惠兑现的时刻了。”黎耶说道，“帮我抓一只妖精，以报答救命之恩吧。“
说着，她报出了妖精的名号，“安提，谎言的妖精。”
对方吃了一惊，“据记载，这种妖精已经绝迹了……”
“你只用照做就是了。”黎耶不耐烦地说道。她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对于故人的后辈，也没有多少感慨的心思，只是觉得这小子真是话多，不如他爷爷爽快。
“……等等！”就在黎耶转身要走时，卢卡斯·安纳特喊住了她，“爷爷生前还说，让我们带您去见他最后一眼。”
黎耶有点奇怪，那家伙不是已经死了么？尸体有什么好见的？
反正也不浪费多少时间，这些寻常的法师也没法对她造成威胁……这么想着，黎耶决定去看一眼。
卢卡斯·安纳特带着黎耶走到一张几乎盖过整面墙壁的壁画前，按了一下开关，就有一条密道朝着他们展开。
“您请跟我来。”卢卡斯·安纳特说道。
密道是环形的，很黑，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也很长，逐渐往下蜿蜒，越往里走，就离地面越远，就像黎耶自己的法师塔的结构一样，就是环状的楼梯逐渐往上，没走几步，密道旁边的墙壁上都有白色的蜡烛燃烧着，带来一丝光亮。
“您走慢些。”卢卡斯·安纳特说道，“我们要去最底层，爷爷就在那里。”
黎耶：……如果不是她会读心魔法，多半要以为对方要害她了。
而卢卡斯·安纳特此时心想的是——
【这位梅林女士看上去也太年轻了，还以为爷爷年轻时爱慕的人会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太太了，结果却像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一样。】
【爷爷让我们带她去看一眼他的尸体，真不知道是意欲何为……算了，既然爷爷这么说了，照做就是了，只希望梅林女士见了爷爷尸体化成的骷髅，不会举报我们家族豢养亡灵吧。】
走了很久，黎耶都皱起了眉，终于，在她耐心告罄的前一秒，在前面领路的卢卡斯·安纳特说道，“到了。”
密道的尽头，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白森森的骷髅架子。
黎耶只看了一眼，就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
还真和她想的一样啊。
看着那具骷髅，她有种见到同类的亲切感，那是个尚未完成转化的半成品亡灵，此时正沉睡着，她甚至能知道对方将她流传在外的亡灵转化术残卷改动了哪里，才造成这种半成品情况。
对方在炼制用于浸泡身体的药水时，少放了一片赤血菊花瓣，然后在绘制最终转化的法阵时，用了银龙血。
银龙是神圣的生物，据说银龙的祖先是天神的坐骑，因而血液里带有神圣的力量，银龙与亡灵属性相冲，的确可能缓解亡灵化，不过更大的可能是直接暴毙，被紊乱的法阵吸成干尸——听起来很邪恶，是不是？
但步骤错误就是这样下场，这个世界上任何与魔法相关的事物，都像是一个严厉的黑巫师，你向魔法寻求力量，黑巫师就会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答对了，奖励就是变强，而若是答错了，就很可能导致各种凄惨的死法。
黎耶试验过无数次，才得出正确的转化步骤，正如炼金术一样，要求绝对严谨，一步也不能出错，否则就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包括但不限于爆炸，死都是轻的，最糟糕的可能是就连灵魂都灰飞烟灭。
像黎耶这样的倒霉蛋，能够从无数次的魔法实验中活下来，靠的并不是运气，而是别的东西。
像她这样不受幸运女神眷顾的人，就不得不走歪门邪道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总不能因为炼金容易导致爆炸，就不再炼金了吧？总得有个解决办法。
咳，总之，眼前这个骷髅就是亡灵转化术进行到一半的产物，多亏了银龙血，让其能够长时间停留在这个阶段。
黎耶不清楚对方让后人带自己来看这具骷髅的用意是什么，不过嘛，不管对方是想要她帮忙顺利转化成【保留生前记忆的亡灵】，还是别的什么，她都不会如对方的意。
她又不欠对方的人情，干嘛要帮这种忙？
如果她心情好，说不定会乐意伸出援手，但很遗憾，她现在心情不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