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阿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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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沾湿了官袍下摆，清阳王府的朱漆大门在夜色中沉沉敞开，灯火从门内次第铺展，映亮了苏清桐与苏暮槐带着霜气的身影。
苏明渊早已在正厅等候，案上的茶盏尚有余温，他眉头紧锁，见二人进来，目光先落在苏清桐泛着红的肩头，沉声道：“桐儿，可有大碍？”
“父亲放心，多亏二皇兄相助，桐儿已无大碍。”
苏清桐上前，将那包假药重重置于案上，“只是此行线索断了这是皇太后派暗卫送来的假药，意图让我延误伤势，而那两名暗卫，都在返程途中服毒自尽了。”
玄衣护卫随后将暗卫自尽的细节一一禀明，苏明渊听完，手指重重叩在案几上，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眼底怒意翻涌：“好一个毁尸灭迹！皇太后为了掩盖罪行，竟连这般狠辣的手段都用上了！”
苏暮槐摇着折扇，缓步走到案边，朱红袍角扫过地面，“此事本就蹊跷，皇太后急于除掉桐儿，又怕留下把柄，才会让暗卫携毒随行。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料到桐儿警觉，也没料到我会恰巧撞见。”
苏明渊抬眸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二皇子今日出手相助，老夫感激不尽。只是不知二皇子如何这般巧撞见了我桐儿预险。”苏暮槐笑意不变，眼底却多了几分坦荡：“苏叔有所不知今日我与赵实景约好来茶寮相见，谁知他临时有事未曾前来。我闲着无事便四处逛了逛，不巧遇上了桐儿遭歹人袭击。”
他折扇轻摇，朱红袍角随动作微扬，语气自然得毫无破绽：“说来也是桐儿福泽深厚，若不是赵实景失约，我未必能赶得这般巧。”
苏暮槐告辞离去后，清阳王府正厅的灯火添了几分沉静。苏明渊重新落座，指尖摩挲着案上那包假药，眉头复又蹙起，沉声道：“桐儿，你信二皇子方才的说辞？”
苏清桐垂眸，语气带着几分迟疑：“二皇兄向来坦荡，此番出手也确实救了我……只是这‘恰巧’，未免太过蹊跷。”她抬眸看向父亲，眼底满是困惑，“赵实景公子是京中有名的守信之人，怎会突然失约？更何况，他怎会偏偏约二皇兄在城外茶寮相见，又恰好是我查案的方向？”
苏明渊指尖重重一叩案几，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你能察觉不对劲，便不算糊涂。”他起身踱了两步，声音压得更低，“二皇子心思深沉，绝非表面这般闲散。他今日出手，或许是真心护你，或许……是另有所图。”
“父亲是说，二皇兄早已知道我会遇险？”苏清桐心头一震。
“不好说。”苏明渊摇头，目光落在那包假药上，“但皇太后既然动了杀心，往后你行事需愈发谨慎。此事牵扯甚广，万不可再孤身涉险。”他话锋一转，语气柔和了些，“不过眼下，倒有件事能让你宽心——方才管家来报，你哥哥思泽，明日便到京城了。”
苏清桐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褪去忧色，泛起亮色：“苏思泽？他驻守松轩城两年，终于要回来了？”
“是啊。”苏明渊眼中也添了几分暖意，“算算时日，也该返程了。有他在，往后也能多个人护着你。”
苏清桐嘴角不自觉上扬，肩头的疼痛仿佛都轻了许多，满心只剩对兄长归来的期盼。
次日晌午，大祈城门处车马辚辚。一袭玄色劲装的苏思泽翻身下马，身形挺拔如青松，眉宇间虽染着戍边的风霜，却难掩少年人独有的朗俊意气眼尾微微上扬，笑时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褪去甲胄的束缚，倒比两年前离家时更显鲜活。
他身后的马车帘幕被轻轻掀开，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先探了出来，指尖涂着蔻丹，艳色逼人。紧接着，一名女子缓步走下，瞬间吸引了满街目光。
她身着绛红罗裙，裙摆绣着金线缠枝牡丹，走动时裙摆翻飞，如烈火燎原；腰间系着银链，步履轻摇便叮当作响，媚态横生。一张瓜子脸轮廓分明，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天然的勾人意味；唇瓣饱满如樱，不点而赤，笑时梨涡深陷，眼角眉梢都浸着入骨的风情。
“阿泽，这便是你的家乡？”女子声音柔媚如丝，带着几分软糯的异域腔调，抬眸望向苏思泽时，眼波流转，满是依赖。
苏思泽侧身扶住她，少年气的脸上满是坦荡：“嗯，到了。往后这里也是你的家。”
进城的车马刚到清阳王府门前，早已等候的苏清桐一眼便瞥见了那抹耀眼的绛红，随即目光落在兄长身上，眼眶瞬间泛红：“苏思泽！”
苏思泽转头望见妹妹，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笑容，大步迎上去，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带着少年人的雀跃：“桐儿，好久不见，又长高些了。”
苏清桐上前一步，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他身后的女子身上，眼底满是好奇。
苏明渊也走上前来，打量着儿子，又看向那女子，神色带着几分探究。
苏思泽见状，拉过女子的手，坦然介绍：“父亲，妹妹，她叫阿璃，是松轩人。”
“松轩？”苏明渊眸色微动。
“嗯。”苏思泽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多了几分郑重，“去年松轩城遭沙暴侵袭，我带队救援时，在沙漠边缘发现了昏迷的她。她家人遭了战乱，亲人都没了，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我便将她留在身边照料。这一年来，她不仅帮我打理军中后勤，还凭着手艺救治了不少受伤的士兵她懂草药，医术很是厉害。”
阿璃上前一步，敛衽一礼，动作带着松轩女子特有的风情，语气柔婉却不卑不亢：“小女子阿璃，见过苏大人，见过苏小姐。多谢公子收留之恩，此番随他回京，叨扰了。”她抬眸时，眼波流转间，那股妖艳之气愈发明显，却奇异地让人不觉得轻浮，反倒透着几分坚韧。
苏清桐望着阿璃那双含着异域风情的眼睛，又看了看兄长眼中的坦荡与维护，心头的好奇更甚这位松轩女子，不仅容貌妖艳夺目，身世竟也这般曲折。而一向沉稳的兄长，提起她时，少年般的意气里，还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珍视。
苏清桐不免退后几步，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伸手虚扶了一下，语气客套得有些生分：“阿璃姑娘客气了。”
她目光掠过阿璃那身过于惹眼的绛红罗裙，又落在她指尖艳俗的蔻丹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方才阿璃抬眸时，眼波流转间的妖冶风情，让她心头莫名生出一丝抵触——这般张扬夺目的模样，与御史府素来清雅的氛围格格不入，更让她难以将眼前这副娇媚模样，与兄长口中“打理后勤、救治士兵”的坚韧女子联系起来。
进了府门，阿璃好奇地打量着庭院里的亭台楼阁，金铃随着脚步轻响，引得路过的仆妇频频侧目。她似是毫不在意，反而转头对苏思泽柔声道：“阿泽，你家的院子真好看，比松轩城的军营雅致多了。”
苏思泽闻言，少年气的脸上满是笑意：“喜欢便好，往后你只管安心住着。”说着便要吩咐下人收拾最好的东跨院。
“哥哥，”苏清桐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阻拦，“东跨院临近父亲的书房，怕是有些吵闹。我那，景致也不错，不如让阿璃姑娘住那里？况且我们都是女子我好照料着些”她嘴上说着合理的理由，心底却不愿这过于惹眼的女子离开自己的视线，她总觉着哪里不太对
阿璃眼底的笑意淡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柔媚模样，顺着苏清桐的话道：“都听苏小姐安排，小女子住哪里都好。”
苏明渊看了女儿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对管家吩咐：“按大小姐说的办，再添些合用的物件。”
苏清桐跟着兄长和阿璃往西跨院走，一路上听着阿璃用软糯的腔调，缠着苏思泽问东问西，从京城的集市问到宫中的规矩，言语间满是依赖。苏思泽耐心应答，时不时还会笑着补充几句，那副温和纵容的模样，好似很久都没在见过了。
到了慈菲苑门口，阿璃谢过引路的下人，转头对苏思泽道：“阿泽，你陪父亲和妹妹说话吧，我自己收拾就好。”
苏思泽还想留下帮忙，却被阿璃柔柔推了一把：“快去呀，别让苏大人等急了。”
苏清桐看着她转身时摇曳生姿的背影，绛红裙摆扫过青石台阶，像一团燃得太旺的火。她拉了拉苏思泽的衣袖，低声道：“苏思泽，我们走吧。”
离开慈菲苑的路上，苏思泽察觉到妹妹的沉默，转头笑道：“桐儿，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喜欢阿璃？”
苏清桐抬眸，眼底带着几分直白的疏离：“苏思泽，我总觉得……这位阿璃姑娘，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苏清桐自幼时起就直唤苏思泽的名字
苏思泽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脚步顿在覆着青苔的回廊下，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肩头，少年气的朗俊里掺了几分认真：“桐儿，自小你就直呼我的名字，半点不留情面，怎么对阿璃倒这般见外？”
夜色浸满清阳王府，廊下灯笼的光晕被风揉碎，落在青石板上，只剩一片朦胧。苏清桐坐在窗前，官袍下摆未褪的霜气还凝着寒意，指尖叩着案上的假药包，眼底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春兰。”她轻声唤道，声音压在夜色里，不扰半分静谧。
门外立刻进来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眉眼伶俐，正是她贴身伺候的春兰。“小姐，您唤我？”
“去慈菲苑那边看看。”苏清桐抬眸，目光掠过院外沉沉的夜色，“不必惊动任何人，就看看阿璃夜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或是和谁私下联络。”
春兰心头一凛，连忙应声：“奴婢晓得了，这就去。”
她叮嘱道：“你行事小心，只远远盯着，别被发现。若有任何动静，立刻回来禀报，不可逞强。”
“奴婢明白！”春兰屈膝一礼，转身撩起帘幕，身影轻得像片柳叶，悄无声息融进了夜色。
随后苏清桐又派了个侍卫去查阿璃的身世。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阿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