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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黑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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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回忆时,杜含碧脚下不停,将近光芒最盛之处。
远远的,他看见两人在缠斗。
一个是程墟,另一个人他虽不知道,但隐约猜出了是谁。
那人一身黑袍蔽身,只能从身形辨出大概率是男子,他手中没有兵器,只能从缭绕的黑气中看见骨节分明的手,透着青白 。而脸上也被黑气罩着,看不清面容。
杜含碧感觉程墟向他躲藏的方向飞快瞥了一眼,加快了进攻的速度,看着是想速战速决。
程墟的路子的确是原先的谢嶷一流的魔道功法,但与黑衣人的黑气是完全不同的。
两人气劲相撞,四周已经被夷平了,但沙石浮土并没有在空气中飞扬,而是隐隐被压制在草叶高度以下。
他心中一紧,自觉不能达到这样的武学造诣,又责怪自己这样如何能为阮清蹊报仇雪恨,难道只在这里看着吗?
此时,程墟似乎占了上风。
杜含碧咬咬牙,加入战局。
他修习《长相思》近十年,这门神奇的功法弥补了他入门太晚的差距,给了他超乎众人的内力,甚至给了他孤注一掷的勇气——他可以用自己的寿命换取一种奇特的内力,在短时间爆发,可以成为他的杀手锏。
据记载,只要他能在寿数尽了之前修至圆满,他就能像顾书池一样选择飞升或者逍遥人间。虽然习武者大多寿命远超常人,但杜含碧并不敢挥霍,只在极少数绝境中使用这门功法。他不敢将其现于人前,除了畏惧于黑衣人过早找到他,他知道《长相思》对于人的极大诱惑。
没有人能在强大、生命以及权力前保持永远的冷静。
杜含碧从侧面攻向黑衣人,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他飞身到程墟一侧,“你怎么遇见他的?”
程墟却对他笑了笑,“怎么,今天终于看见我出招了,相信我是谢嶷了?”
杜含碧把目光从永远在插科打诨的人身上移开,确定他没有明显的伤。
明明看不清黑衣人的脸,杜含碧却觉得他在看自己。
他握剑的手青筋浮现,与他“对视”的第一刻,他就坚信,这个人就是杀死阮清蹊的大宗师。
现在,他只需要验证黑衣人的招数是否对应阮清蹊的死相。
他与程墟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向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面对二人的攻势并不慌张,黑色的雾气以他为中心逸散开来,杜含碧看见程墟的身体微微停顿了一下,就是这近身的一刹停顿,让黑衣人躲过了程墟冲着他脖子向斜上划出的一道,杜含碧向黑衣人背后刺去,剑势却被黑气挡在了身外,甚至蔓延上了剑身。
程墟已经被黑衣人一掌击飞出去,杜含碧在疲于应付黑衣人的过程中也被气劲掀翻到一旁,只来得及触碰到对方手腕上的一寸肌肤,触之寒凉如同已死之人。
“噗”,杜含碧吐出一口血,他本来就有伤在身,只能眼看着黑衣人向他走过来。
他想握起剑,却发现剑身上已经布满细碎的裂纹。
“就像那天一样”,杜含碧想。
惨白的月色从窗口钻进来舔舐长剑,它的涎水把剑光融成泛着波光的碎影,屋内蔓延着血腥气。
鲜血从少女倒地的身体下淌出,沿着略微不平的地板向外探索,连她被丢在地上的长剑也被俘获了,于是原本银白清晰的剑光边缘变得模糊。
杜含碧,哦不,那个时候他还叫杜承露,打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随行的小厮发出惊恐的尖叫,引来了护卫。
杜含碧几乎站不住了,昨天还与他言笑彦彦的人今天就躺在血泊里。
那一瞬间无数念头飞掠过他的脑海,使那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头脑突然变成了胡乱塞满宣纸的抽屉,不能再拉出一寸也退不回去,想要找到点什么,只能把所有东西掏出来。
他从小厮手里拿过那盏昏黄的油灯,跌跌撞撞向前,看清了阮清蹊的死相。
她露出在外的肌肤上满是裂纹,没有渗出鲜血,像是一盏素白的冰裂瓷器。
鲜血浸透了杜含碧的鞋底。
是什么呢?
他细细地想。
一些短暂的片段在他脑子里一晃而过,像池塘的游鱼。
临行前刚刚归家父亲和兄长嘱托他“万事小心”,话本里归隐江湖的少年情侣与围绕秘籍秘宝的江湖仇怨,库房里见到的缝隙里藏着经年血污的甲胄与残剑,街上的欢呼与书房里隐秘的叹息…
或许是夜里太寒凉,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目光才重新聚焦在了现实。
一阵金属碰撞与脚步声后,护卫们来到了现场。
为首的护卫其实看不太清室内,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公子在此处看起来并无大碍,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杜含碧与他们相熟,他们只是府中临时抽调的人手,与杜含碧这等公子哥自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一路上杜含碧倒也是个好相与的人,吃喝用度也不曾短过他们,何况他们是来报喜的,若是出了问题,那可不仅是主家的责罚,更是坏了好意头,那可是真的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