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无可避》南屋阿觅

21、三缺一

　　按照蓉城的习俗，除夕这天的团圆饭是在中午吃，下午便可自由活动，于是除夕下午的茶馆、麻将馆都会开业，接纳刚吃完团圆饭的茶友和麻友。

　　周德仁一早便将周简的爷爷奶奶接到了家里，随即上岗准备一年到头这顿最重要的团圆饭。

　　几乎每年的团圆饭都是周德仁做主厨，黄素清和周简当帮厨，周潜便是偶尔帮着打个杂，比如洗盘子。

　　而团圆饭结束后周德仁便会脱下围裙，换一身衣服出门去打麻将。

　　今年也是如此，一吃完饭他便换上了周简给他买的红色羽绒服，开心地出门去麻将馆了。

　　周潜向来懒散，是不喜欢做家务的，吃完第一时间便回了房间。

　　两位老人本来想帮着收拾剩菜，端端盘子，但被周简一把拦下了，让二老去看电视或者出去玩，于是两人便也顺从周简的话去小区转悠了。

　　于是洗碗、收拾厨房的事情就都留给了周简和黄素清。

　　母女搭配，干活不累，两人倒是很快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周简刚准备擦灶台，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持续震动，她便马上打开水龙头冲了一下手，迅速在围裙上擦干，拿起了手机。

　　“喂，芹菜，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呀？”

　　见周简接了秦晓的电话，黄素清便拿过擦灶台的抹布，自然接下了周简手里的清理工作。

　　“煎蛋，下午来打麻将不？”

　　“娱乐局我可以来，打钱我就算了，你知道的，我初学者很菜的，不想嘎嘎输钱。”

　　此刻秦晓已经和宋逸鸣在去望江茶楼的路上，两人也是突发奇想决定过去打麻将，所以给周简这个电话也很临时。

　　“当然，邀请你来肯定是玩娱乐局~”

　　“好吧，那我可以，稍等我换个衣服就出门。”

　　周简以为是三缺一就差自己了，却听到手机里传来了秦晓贼贼的笑声，“煎蛋~你把你弟也叫来吧，不然我们人不够。”

　　“他是不可能叫得动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和我认识这么多年，除了他上小学的时候，哪次见他和我出过门？”

　　“哎呀，那你还有没有朋友能约出来啊？我和宋逸鸣的其他朋友要么去对象家过年了出不来，要么就是去爬山了，根本约不到更多的人，现在是最尴尬的三缺一局面……”

　　听着秦晓撒娇的语气，周简无奈一笑，有点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但仔细想想自己也确实没有能临时约出来的朋友，“我好像也没有能约的朋友欸，我在蓉城除了你，就只有一个高中同桌还玩得不错，但她好像和父母回老家过年了。”

　　“啊？这也太不巧了。”

　　“那……我还来吗？”

　　“来来来，你当然得来，不能打麻将我们就喝茶聊天嘛，我们准备去望江茶楼，离你家也不远，你快过来吧！”

　　“好吧，你们的大灯泡即将抵达，一会儿见~”

　　“mua~你不是灯泡，宋逸鸣才是，今天让他端茶倒水伺候我俩！”

　　挂断电话后周简和黄素清打了个招呼便快速换好衣服赶往望江茶楼。

　　出门前她还心存侥幸叫过周潜，可周潜不为所动，完全没有一点可能松口的迹象。

　　无奈，周简只能只身赴秦晓这“二缺二”的麻将局，凭一己之力将此局变成“三缺一”。

　　周简到达望江茶楼时，秦晓和宋逸鸣刚开好桌坐下。

　　茶楼下午刚开门，他们算是第一批客人，所以选到了二楼最受欢迎的江景位，透过玻璃便能一览江景，若不是冬天，还能开窗感受舒服的江风，这是望江茶楼的特色，也是店名的由来。

　　待周简入座后，宋逸鸣很自觉地给周简添了茶，应了秦晓此前给周简说的话，还真是来端茶倒水的。

　　并且他俩也没有什么秀恩爱的行为，好像只是三个朋友聚会，而不是一对情侣和另一个朋友聚会。

　　在这方面秦晓一直做得很好，只要周简在旁边，她便会收起来恋爱中粘人的那一套，将男友只当作普通朋友，和周简则仍是可以手拉手的好闺蜜。

　　这次和以前不同的是宋逸鸣这个男友也很有分寸感，不会和周简争风吃醋。

　　从前沈自健就不太懂事，每次都会刻意在周简面前秀恩爱，还会从周简这里一把将秦晓拉过去，然后特意用很恶心的声音说：“宝宝，你不能重友轻色啊~”

　　为了避免听到这种恶心的声音，周简会尽量规避这样的三人聚会，实在无法规避时也会主动让出秦晓。

　　所以周简其实早就看沈自健不顺眼了，只是觉得秦晓的感情是自己的事情，她不好插手，便没有多说什么，后来秦晓发现渣男本来面目彻底分手后，周简特别开心。

　　反观宋逸鸣，周简觉得舒服多了，她能感受到他对女性的尊重，而且他一直很听秦晓的话，也很拎得清，不会乱秀恩爱或者吃飞醋闹情绪。

　　然而之前听秦晓说其实宋逸鸣私下里特爱吃醋，也很黏人，这更让周简对宋逸鸣的满意度提升了些许。

　　她想，若是有一天秦晓和宋逸鸣真的走到了结婚那一步，她这作为秦晓的半个娘家人应该是会真心诚意祝福的。

　　“来都来了，我们还是打两圈吧！”

　　对于秦晓这个提议周简有些诧异，“我们就三个人，怎么打啊？”

　　像是预料到了周简会说什么，秦晓嘿嘿一笑，“当然是——宋逸鸣一个人打两方~”

　　宋逸鸣闻言并不意外，好像早已经做了类似的事情千万次，“好，反正是娱乐局，不影响输赢。”

　　宋逸鸣手比较快，周简和秦晓都刻意放慢了速度，所以整体顺下来竟十分流畅。

　　而宋逸鸣一人摸两家牌还有个天然的优势，就是可以“拆东墙，补西墙”，用“小号”给“大号”主动送上需要的牌，比如“大号”差一张“九万”就胡牌，而“小号”刚好有，那他就会自己把“九万”送到自己的手上。

　　这样打完两圈后，都是宋逸鸣大获全胜，最初提出建议的秦晓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不好玩不好玩，换个玩法。”

　　周简想起了小时候和周潜还有奶奶一起玩麻将的时候有个玩法刚好只需要三个人，便提了出来，“要不我们玩那个吧……那个……好吧，我也不知道名字，反正就是可以三个人一起玩！”

　　看秦晓阿宋逸鸣一头雾水，她又详细补充了规则：“就是我们把所有的麻将分成三份，背面朝上并打乱，按照4×9的布局摆在自己面前，每个人选择一种自己要凑齐的花色，然后从第一个人开始从第一列推牌，推出来的牌翻过来，是谁要凑的花色谁就拿走，按照对应的数字去推自己的牌，比如我要‘万’，芹菜推出一个‘五万’，那我就会拿上这张牌从我的第五列推下去，以此类推，最谁先集齐完整花色就是谁赢。”

　　秦晓以前没这样玩过，但听着周简的描述觉得也还挺有意思，“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不管了，先玩吧，玩着玩着就会了！”

　　周简提出的这个推牌游戏没啥技巧，纯看运气，运气好就能先集齐成为赢家。

　　没玩几局三人又觉得没意思了。

　　成年人还是无法接受不断重复做一样的事情。

　　于是干脆就喝茶聊天，时不时摆弄一下桌上的麻将，像小时候一样把麻将当积木用来做床做房子。

　　除夕是团聚的日子，大家在外都不会玩到太晚，所以周简三人也是不到天黑就散了局，各回各家。

　　与秦晓和宋逸鸣分别后，周简从相册翻出下午在望江茶楼拍的照片，精心挑选了三张——一张茶楼窗外的风景照，一张和秦晓以及背景板宋逸鸣的合照，一张用麻将摆成小房子的照片。

　　选好并检查一遍后，周简发在了朋友圈，配文：《“三缺一”的麻将局》——又名《三个成年人搭积木》（666的emoji）

　　宋恒是在睡前看到周简这条朋友圈的，平常并没有刷朋友圈习惯的他，在除夕这个本该很热闹却有些冷清的夜晚，鬼使神差便点进了朋友圈。

　　因为工作关系，宋恒的微信好友有很多客户，所以点开后一路刷下去全是各个客户的朋友圈，直到那个可爱的兔子头像出现，他才停下了滑动的手指。

　　他点进头像到周简的主页浏览了一下，发现这是加上好友后她发的第一条朋友圈。

　　看起来是下午和朋友去打麻将了，但没凑齐人数，似乎有些遗憾。

　　他突然很想评论一句：下次“三缺一”可以叫我！

　　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只默默点了个赞。

　　他想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随时相邀的地步，本来也只是工作伙伴，因着老乡这一层身份才比一般工作伙伴熟悉了些。

　　周简看着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他不想把她吓到，也不想打破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

　　虽然他真的觉得和周简做朋友会很不错，也想要和她成为朋友，但或许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思维突然跑到这一层，宋恒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莫名想要和一个人成为朋友，明明在他的人生里，每一段关系都是自然发生的，他从未试图推进和控制过任何关系。

　　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感觉这段时间自己经常变得不像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