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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陈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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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苍蝇太多了,走吧,去我办公室吃早餐。”
苏寻没有拒绝,临走的时候还顺手拿走了一盒牛奶和吃了一半的吐司。
军部的情况比他预期地更复杂,在这里生存,远不如他在军校时如鱼得水。
他跟在沈锦洲身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好奇的,艳羡的,但更多的是不怀好意的。军部从来不缺看热闹的人,尤其是沈锦洲的绯闻。
“走快点。”沈锦洲回头,伸手去拉苏寻的手。
苏寻没有挣扎,任由那只手把自己拽进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沈锦洲松开了手,靠在墙上看着他。
“生气了?”
“没有。”
“骗人。”沈锦洲凑近,用鼻尖了碰苏寻的脸颊。
苏寻偏过头,躲开他:“我没生气,只是觉得你太招摇了。”
“我以为你喜欢我这样。毕竟这样就没人敢再来骚扰你了。”
电梯在顶层停下。
苏寻走出电梯:“你在给我招麻烦。”
沈锦洲跟上来,与他并肩:“这是盾牌,苏寻,这是能帮你挡掉很多麻烦的盾牌。”
苏寻没再说话。他知道沈锦洲说的是事实,但他心里却升起一股更深的不安。这种“保护”既是庇护,也是束缚。它让“沈锦洲的人”这个标签变得无比清晰。
齐远此刻正站在门口,看到两人进来,识趣地退了出去。
“坐。”沈锦洲拉开椅子。
苏寻在小餐桌前坐下,拿起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口。沈锦洲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看他吃东西,眼神专注。
“别这么看我。”苏寻皱眉。
“为什么?”
“影响食欲。”
沈锦洲笑出声。
“对了。”沈锦洲正色道,“下城区第七区的事情,军部决定派人去调查。”
苏寻的动作顿了顿。
“谁去?”
“本来是要派陆谦的。”沈锦洲看着他,“但我把任务接过来了。”
“你?”苏寻抬头,露出意外的神情,“你去干什么?那地方你去了只会添乱。”
“你跟我一起去。就当是……实地考察。我也好久没去过下城区了。”
“我觉得还是陆谦去更合适。”苏寻叹了口气,“他不是贵族出身,去下城区更合适一点,以你的身份过去,可能会加剧冲突,而且……”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你也会很危险。”
“你在关心我?”
“滚一边去。”苏寻没好气地说,“我问你,你觉得陆谦这个人怎么样?”
沈锦洲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我烦他。”
“你幼不幼稚,能不能好好说话。”
“哼。”沈锦洲撇撇嘴。
“他家世不显赫,在军部也没站队。能力……还行吧,前几次下城区的冲突,他去处理时都没发生过流血事件。估计和旧派那些老家伙不是一路人。”
“我对那批新武器挺感兴趣的。”苏寻若有所思。陆谦的背景和立场,似乎有拉拢的可能。
“你想要?我可以直接给你批,特事特办。不需要经过陆谦。”
“沈锦洲!”苏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一直动用特权,军部那些人不是瞎子,你能不能……”
“好好好,行行行,都听你的。”沈锦洲立刻妥协,举起双手。
“我不给你批。但是……”
他话锋一转,身体前倾,不满地说:“那你也别跟陆谦过多接触。我看见你俩站在一起就烦。”
苏寻懒得理会他这份没由来的醋意,他只是仰头看着这个alpha:“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沈锦洲也凝视着他,然后突然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弯下腰,用额头抵住了苏寻的额头。
“我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苏寻的呼吸乱了一瞬。那双眼睛近在咫尺,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脸。
“认真地……想留住你。不管你要去哪里,做什么,我都想陪着你。如果你有需要,我就帮你,只要你不过分,我一定能保住你。”
苏寻别开脸,不再看那双眼睛。
“幼稚。”
沈锦洲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嗯,我就是幼稚。你忍着。”
军用越野车驶入第七区,停在被砸毁的配给站前。
苏寻跳下车,扑面而来的腐朽气味让他皱起了眉。
这里已经一片狼藉,柜台被掀翻了,货架也东倒西歪,满地都是玻璃渣和已经干涸的血迹。
“有人在吗?”齐远喊了一声。
一片死寂。
沈锦洲走到柜台后面,翻出一份皱巴巴的配给清单:“从上月开始就减少了。而且价格也提高了,特别是抑制剂这样的必需品……”
“所以他们才会暴动。”苏寻蹲下来,用手指沾了点地上的血迹捻了捻,“看来这里经常发生冲突……”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摩擦声。
“小心!”齐远喊道。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呼啸而来,擦过东倒西歪的货架,“砰”地一声嵌在苏寻脚边的地面上。
“军部的狗!”二楼的立柱后传来声音。
“什么人?别乱动!”
苏寻瞬间拔枪,枪口对准了二楼。
“苏寻。”沈锦洲给苏寻和齐远使了个眼色,三人立刻呈三角之势,持枪朝二楼逼近。
立柱后的人没有再开枪,而是在沈锦洲靠近的瞬间,猛地扑了出来!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从二楼的楼梯上滚了下来。
“操!”
两个人的枪在打斗中脱手,甩到了一边。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沈锦洲凭借Alpha的体能优势占据了上风,死死压住那人的手腕,膝盖抵在对方小腹上。
那人挣扎着想要去摸腰间的刀,被沈锦洲一拳砸在太阳穴上,整个人软了下去。
齐远立刻持枪上前,用枪口抵住那人的脑袋。
“别动。”
苏寻走过去,看清了这个袭击者。
他愣住了。
竟然是个Omega。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短发凌乱,脸上纵横交错着好几道狰狞的刀疤。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后颈——腺体的位置血肉模糊,只剩一团扭曲的疤痕组织,就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腺体。
“陈岩?”苏寻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那人抬起头,眼神中依然充满恨意和戒备:“你认识我?”
下城区有名的疯子,陈岩。带着一帮同样自残腺体的Omega,专门跟上城区的人作对。
“听说过。”苏寻蹲下来,和他平视。
然后,他转向沈锦洲:“先放开他,我跟他谈谈。”
“你一个人?”沈锦洲皱眉,不赞同他的做法。
“没关系。”苏寻坚持。
沈锦洲卸了陈岩身上所有的武器,松开了手。
“十分钟,十分钟后我进来。”
门在两人身后关上。
配给站里只剩下苏寻和陈岩。
陈岩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像只受伤的野兽,更加戒备:“你想干什么?”
苏寻没有回答,而是松了教官制服的领口,露出自己的后颈。他把隔离贴撕下来,清淡的洋桔梗信息素缓缓溢出。
陈岩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你……你是Omega?”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嗯。”苏寻把隔离贴重新贴好。
陈岩死死盯着他,像在辨别真假,几秒后,他突然笑出声:“你他妈真是疯了。”
“没有你疯。”
他心疼地看着陈岩说:“自毁腺体的时候,很疼吧。”
陈岩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想到自己亲手挖出腺体,划破脸颊时的那种剧痛和决绝。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他不愿过多展示脆弱,迅速冷脸。
“是挺疼的,但是比你这种去爬Alpha的床,用脸来换保护的强一点。”
“没错。”苏寻坦然地承认。
“我确实靠沈锦洲的保护才能活到现在。我利用他,我靠他活着。”
陈岩被他噎住了。
苏寻逼近一步:“但那又怎样?陈岩,你觉得靠什么能改变下城区?靠你砸几个配给站?还是靠你带着几十个人去送死?”
陈岩被戳到痛处,咬紧了牙关。
“第七区的情况我都知道。不止第七区,整个下城区的情况我都清楚。这些问题不是靠砸几个配给站就能解决的。”苏寻放缓了语调说。
“所以你就去当军部的走狗?”
“当走狗总比当尸体强。”
苏寻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岩说:“我需要权力,需要资源,需要能改变这一切的力量。你呢?你除了送死还会什么?”
陈岩沉默了。
苏寻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跟我吧。我有自己的情报网,有武器渠道,还有一些愿意跟着我的人,我需要盟友。”
陈岩盯着那只手,没有动。
“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相信一个靠Alpha上位的Omega?”
苏寻收回手,从腰间掏出一把枪,他熟练地拆下弹匣检查了一遍,又重新装好,递给陈岩。
“你拿着。”
陈岩接过枪,满脸错愕:“你就这么信我?”
“我不信一个不惜自毁腺体也要活下去的人,会对自己人拔枪。”
苏寻站起身说:“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陈岩握着那把枪,沉默了很久。
“你要我做什么?”
“管理第七区,但别再搞暴力冲突。”苏寻缓缓道。
“第七区的团体很多,我需要你把他们联合起来。我会给你提供情报和资源。等时机成熟,我需要你的人。”
“我怎么联系你?”
“第五区的无名酒吧,你去找一个叫林放的人,他会帮你。对了,这把枪你留着,很适合你用。”
陈岩笑了笑,把枪又扔给了苏寻:“算了,我不想用军部的脏东西。”
“我会帮你的。”
“从后门走,你现在身上没有武器,不安全。”苏寻看着他的背影说。
“不劳费心。”
苏寻深呼了一口气,确认陈岩已经从后方离开后才打开门。沈锦洲和齐远正等在外面。
“谈完了?”
“嗯。”苏寻点头,“可以走了。”
回程的车上,气氛很压抑。
“他亲手割掉了自己的腺体,脸上的伤口也是自己划的。”苏寻看着窗外破败的街景,平静地说。
沈锦洲和齐远都没说话。
“挖掉腺体之后,寿命会缩短。”
“不过四十岁,他就会死。”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在颤抖。
沈锦洲沉默地伸出手,将自己的手覆盖在苏寻的手上,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