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金玉酝五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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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二十八年，九月，北归咸阳途次。
秋阳和暖，车马徐行。赢华公主凭倚轩窗，望见山野间柿树果实累累，不由轻叹：“瞧这柿实，尚需时日方能成熟。那口甘软糯滑之味，着实令人怀想。”
旁坐的田姝闻言莞尔：“殿下已生期盼了？鲜柿固然清甜爽口，然若要论那凝练醇厚的甘美，当以柿干为最。每年冬尽春回时节，家中最后几枚柿干总能引得稚子争相讨要。”
“经冬而不腐坏？”原本垂首核算账目的巴清骤然抬眸，眼中掠过商贾特有的锐光 “天寒时节自然无妨，春日悬于阴凉通风处亦可保全，待暑气渐升方会变质。”
“匈奴之地春日约至四月初，行程若快则一月可达。若待岁首启程，便有整整五月贩售之期！以此独绝之甘饴，必成奇货可居，其利……恐难估量！”
“何须待到岁首十月？八分成熟的坚柿方宜制干，八月制作，约莫九月半便可成柿干。今岁恰逢闰九月，纵使为待柿霜更厚，闰九月初亦堪启程。”
赵高：哈哈，闰九月非是增添一月，乃节气后移。故往年八月所制，今岁须待九月方可，仍以岁首十月启程为妥。”
巴清拊掌而笑：“我竟不知需近两月工巧！原想着往年九月半便可尝新柿，故盘算十月成行，不料误打误撞竟合其时。五月贩售之期，足矣足矣！”
“然则……制作柿干殊为不易，择果、削皮、翻晒，步步皆需精心看顾，极耗人工。若量少尚可，若要大批制作，这人工耗费……”
“人力？”吕雉搁下手中简牍，从容接话，目光清明，“若论稳妥可靠之人手，各地'慈壤'女子正可承此劳作。如今慈壤收容女子日众，可以工代酬。”
巴清沉吟道：“若将此法定为官制，统一规程，命为'官造'，非但可安顿众人，所出之物品质亦有保障，工本岂不大为削减？”
这独一份的甘甜柿干官造之利初显，阁中气氛顿时活跃。
“甜的还有枣干，杏干，酸的还有盐梅，盐梅可以保存一年多了。”“你说盐梅，我想到了有盐豉。”
一位蜀地出身的坤元阁女吏细声补充：“我说一个不用盐的，吾巴蜀茶饼亦算佳品。紧压成团，历岁不坏，烹煮饮之，别具清苦回甘之韵。”
熟知边地风物的赵地贵女沉吟道：“茶有清苦之味，自是高雅。然北地之人多食腥膻，或需浓烈之物？妾闻秦椒、蜀椒皆为上品，麻香炽烈，正可去腥提香。”
旁立楚女颔首称是：“桂皮、茱萸亦是去腥增味良品，仅在楚地，楚山多桂，江畔生茱，其气辛香透彻，最宜化解腥膻。”
又一位齐地女子轻声附和：“姜亦为调味良物，齐地产姜辛而不烈，与楚桂赵椒正可相辅相成。” 坤元阁里热热闹闹，最后总结出来很多食用香料
椒 《诗经·陈风·东门之枌》：“贻我握椒。”
姜 《论语·乡党》：“不撤姜食。”
桂《庄子·人间世'》“桂可食故伐之”
藙（茱萸）《礼记·内则》：“三牲用藙。”
葱和芥《礼记·内则》：“脍，春用葱，秋用芥。”
薤 《礼记·内则》：“脂用葱，膏用薤。”
韭 《诗经·豳风·七月》：“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
蓼 《礼记·内则》：“烹豚，秋用蓼。”
蒜《夏小正》：“十二月，纳卵蒜。”
苏 《尔雅·释草》：“苏，桂荏。”
芷 《离骚》“扈江离与辟芷兮”
申椒和箘桂 《离骚》“杂申椒与箘桂兮”
杜若 《九歌》“采芳洲兮杜若”
并一些佩戴用香料
《楚辞》佩饰香草集
蕙 和茞《离骚》：“岂惟纫夫蕙茞”
荃 《离骚》：“荃不察余之中情兮”
秋兰 《离骚》：“纫秋兰以为佩”
留夷 《离骚》：“畦留夷与揭车兮”
揭车 《离骚》：“畦留夷与揭车兮”
杜衡 《离骚》：“杂杜衡与芳芷兮”
石兰 《九歌·湘夫人》：“疏石兰兮为芳”
杜若 《九歌·湘君》：“采芳洲兮杜若”
宿莽 《离骚》：“夕揽洲之宿莽” 虽名声都出自楚辞，但各地都有生长的。
吕雉聆听着众人议论，若有所思：“齐姜、楚桂、赵椒、吴茱……皆属佳品，然若散卖，终是原料，易被仿效收购。”
“有一两样可加入酱中的，对了，酱也是能长久保存的。”“那还有醯和酒，也可以长久保存”
赵高：“若将其皆研磨为细末，再按特定方略调和呢？混成前所未见之新香，外人即便得之，亦难窥其中虚实。我认为咱们卖什么都得防着被外人学了去，就算卖个果子都得先把核抠下来。
吕雉眸光骤亮：“混合成粉？形质尽隐！府令此议，大妙！如此纵得其物，亦如盲人扪象，难辨其方，遑论仿制！”
巴清振奋难抑：“好一个'卖果子抠核，独家秘方，便是掌控商道之命脉！只是佩香要提前阴干、临卖时再弄碎，否则香气早早逸散了”
香料粉当称'鼎俎味香'！与'柿干'、'盐梅'，盐豉正可成我'仙家四味'！除柿干仅限冬春贩售，另三种常年可市，酒、醯、酱是饮馔三珍
而怀瑾佩香更将是外族权贵追捧之物。
一番激烈讨论后，又定下各地慈壤依各地物产挑产适宜的香料。，混合由边境慈壤完成。
阁内气氛活络，众人的思路也随之拓展开来。
赢阴曼公主眼眸流转，欣然道：“我大秦地大物博，想必还有其他外邦绝无仅有的好东西。若能寻出，皆是滚滚财源。”
一直安静聆听的赢华公主此时开口：“阿姊所言极是。譬如少府所出的漆器，光泽温润，纹饰精丽，其技法的繁复奥妙，外邦绝难仿造，本身便是无价之宝。”
田姝受到启发，接口道：“还有丝绸锦绣”
还有那宫紫，赢华公主又说是秦帝国少府管辖下的官营作坊所独有的绝密技术。外邦根本无法仿制。
一位宗女补充道：“越地的青瓷，莹润如玉，击声清越，亦是天下独一份。
又一人道：“如此看来，可资利用的独有之物甚多。或可分等定级。各级定不同价位
众人议论纷纷，一套超越口腹之欲、着眼于更广阔物产的经略思路逐渐清晰。他们意识到，大秦所拥有的，远不止于口舌之享，更有无数能够奠定经济与文化霸权的独特资源。
此刻，一直静聆的嬴政缓缓启目。他窥见这套渐臻完善的体系背后，那超越商贾之利的惊人潜力。
“善。”其声沉静，却霎时压下所有细语，“尔等由口腹之欲，竟层层推演出一套货殖兵法。”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洞彻本质的锐利：“，以'官造''混合'为锁，再辅以等级差价……钓取的，已非区区财货。”
吕雉心领神会，立即接续：“陛下圣明！若将这最上等者，不再用于市易，专用于赏赐归附藩主，岂非更能彰显天朝恩威，使其感恩戴德，真心归附？可由各地慈壤侍卫送来咸阳
齐太后缓缓颔首，声音沉静却含千钧之力：“尚不止此。次等也一并运来咸阳。可用次等交由拓远司可换外族书籍邀请工匠学者、亦可为请当地向导通译之资，关防放行之贿，第三等各地就近运往边境，现在想想配比不能用边境慈壤了，边境慈壤可生产盒子、香囊等，要在边境设官坊，味香在此由宦者调配比例分装，配香在此舂碎配比分装。统一定价，贩卖于商人
为激励生产，嬴政更于体系中注入活水：“传诏各郡慈壤所出岁末比评。其品质最优者，选入第一二等为天下典范！其所在慈壤，上下皆赏！主事宦者擢升，护卫增秩，所有女子，赐金帛，其居所拨付钱帛扩建！，各边境官坊亦有评比与优赏
诏令既下，帝国的车轮又开始转动。将携着大秦的智慧与谋略，远播四方。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金玉酝五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