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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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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什么?”谢秋声轻声问。
“你没告诉我的全部。”温敬尧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并不严谨,又补充道,“感情方面。”
“我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关系。”
谢秋声知道这次错在自己,因此思忖半晌,挑了一句最能安抚温敬尧的话。
“没发生过关系,就能让人为你同生共死。”
温敬尧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谢先生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
谢秋声垂下眼帘:“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那该怎么说?”
温敬尧双臂抱胸,倚靠在沙发里。
“安慰你?一个追求者为你殉情了,不要太过伤心?”
“温敬尧!”谢秋声胸口起伏,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他的错,可温敬尧不该拿死者说事。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靠回沙发上。
半晌,他平复了情绪。
“对不起。”谢秋声说出了他今天最想说的话。
“我知道这次是我的疏忽。但陈曦......他是因为家人才被迫这么做。他已经用生命赎罪了。”
温敬尧沉默地看着他,眼中的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
“谢秋声,”他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对谁都心软,唯独对我狠心。”
谢秋声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那些年你孤身一人时,是陈曦陪在你身边,这些我都知道。”
温敬尧的声音低沉。
“但我以为,你已经选择了我,会和过去划清界限。”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声音里是无限的彷徨。
“还是我会错了意,你根本不喜欢我。
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不是这样的。”谢秋声急切地想要解释。
“那是什么?”温敬尧打断他,“是觉得我温敬尧太大度,不会计较?”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我们的关系当回事?”
谢秋声抬头想要辩解,却在触及对方目光时顿住。温敬尧的眼神冷静得可怕,仿佛已经看透一切。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谢秋声:“你知道当我赶到医院,看到你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时,我在想什么吗?”
谢秋声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在想,如果这次你真的醒不过来,”温敬尧的声音有些发颤,“你和陈曦一起死了,那我又算什么?到时候,我会不会连灵堂都进不去?”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寂静。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温敬尧的身影拉得很长。
说完,温敬尧又自嘲般一笑,说:“我可没有陈曦一般痴情,会为了你殉情。”
“敬尧……”谢秋声看着温敬尧眼中的破碎,心口的疼痛无以复加。
他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温敬尧的背后。
谢秋声伸手环过温敬尧的腰,将自己的头贴在他的颈窝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那颗不停抽痛的心,停止疼痛。
好在,温敬尧没有拒绝他,这让谢秋声松了一口气。
“除了陈曦,还有谁?”温敬尧的声音,自他的胸口闷闷地传出,“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他话未说尽,但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不擅长说这些。”
谢秋声的头,贴在温敬尧耳边,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陈曦的事,是我疏忽了。这些年我习惯了独来独往,没想过会有人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温敬尧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至于其他人,”谢秋声继续说,“贾希兹的事你应该知道,我明确拒绝过。谢怀瑾谢怀瑜兄弟在母亲那里,你也清楚。叶费罗已经半年没联系了。”
他的声音很稳,像是在汇报工作:“我承认,在处理这些关系上,我确实不够周全。”
温敬尧挣脱开他的怀抱,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就这些?”
“就这些。”谢秋声迎上他的视线,“我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两人对视片刻,温敬尧眼中的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你总是这样,”他轻叹一声,“连解释都像是在做报告。”
谢秋声微微抿唇:“我说的是事实。”
“我知道。”温敬尧说,“但有时候,我更想听的不是事实。”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温敬尧的目光深沉如海,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敬尧......”谢秋声轻声唤道。
温敬尧转身,面向谢秋声,直视他的眼睛:“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分量。
温敬尧说完,抬步离开客厅,走向书房。脚步声沉稳有力,一如往日。
谢秋声没有跟过去,因为他知道,此刻两人都需要空间来思考未来,平复心绪。
谢秋声望着温敬尧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针上的黑珍珠。
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他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水,玻璃杯壁传来的凉意让他清醒了几分。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书房门重新打开。
温敬尧换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的神色平静,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根据日程,后天在凉州的国际能源峰会,”他将文件放在茶几上,语气公事公办,“你要代表海珠岛出席。”
谢秋声翻开文件,里面是详细的会议议程和背景资料。
每一页都有细致的批注,重点部分用红笔标出,甚至连可能遇到的刁难问题都做了预判和应对建议。
这样的细致程度,显然花费了不少心血。
“这些是你准备的?”
谢秋声有些诧异。毕竟以温敬尧的身份,本不必亲力亲为到这种程度。
温敬尧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向开放式厨房。
“晚饭想吃什么?”
这种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让谢秋声一时语塞。
他看着温敬尧系上围裙,打开冰箱挑选食材,动作熟练得仿佛每天都在重复这个流程。
“需要帮忙吗?”谢秋声走到厨房门口。
“不用。”温敬尧头也不回地处理着食材,“你去收拾行李。”
晚餐时,两人相对无言。
只有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在餐厅里回荡。温敬尧吃得很快,但举止依然优雅。用餐结束后,他起身收拾碗筷。
“明天早上七点,司机会来接你。”他端着盘子走向厨房,“峰会资料今晚看完。”
谢秋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我不会再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温敬尧的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回头:“这是你的事。”
夜深人静,谢秋声独自在客房里翻阅会议资料。
每一页的批注都写得一丝不苟,字迹刚劲有力。在关于安保措施的那一页空白处,他注意到一行小字:
“安全第一。”
这三个字写得格外重,墨水几乎要透到纸背。
第二天清晨,谢秋声拖着行李箱走出客房。温敬尧已经坐在餐桌前看早间新闻,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
“吃了早饭再走。”
他的目光没有从平板电脑上移开。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煎得金黄的太阳蛋,还有一小份水果沙拉。
谢秋声默默坐下,发现自己的那份吐司烤得酥脆,正是他喜欢的程度。
临出门时,温敬尧终于放下平板:“峰会结束后,直接回海珠岛。近期不要再往返两地。”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谢秋声站在玄关处,回头看了他一眼。晨光中,温敬尧的侧脸轮廓分明,看不出任何情绪。
“好。”他轻声应道。
车门关上的瞬间,谢秋声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房子。温敬尧不知何时已站在落地窗前,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挺拔。
车子缓缓驶出院子,谢秋声低头看着手中的会议资料。
那个写着“安全第一”的角落,被谢秋声别了一枚小小的银杏叶书签,是他临走时,在温敬尧屋外的银杏树下捡起。
他轻轻摩挲着书签,忽然想起昨晚温敬尧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那个在政坛上叱咤风云的男人,为他准备早餐时专注的神情,与批注文件时的严谨如出一辙。
谢秋声将书签小心地夹回文件里,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
九宸的银杏叶正一片片变黄,又一片片飘落。
他轻轻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这一次,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份始于政治考量的感情,或许早已经在他的心里扎根。
凉州的能源峰会,有了温敬尧的背书,进行的异常顺利。
各项议程按部就班地推进,海珠岛与九宸牵头的合作项目也获得了与会各方的认可。
只是凉州的气候,对比首都,更为冷冽。11月底的天气,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若是放在往常,谢秋声自然不会将这点儿严寒放在眼里。可现在脑袋上挂着中毒debuff,就让谢秋声有些扛不住了。
没有了人鱼族特有的体质加成,他本质上算是半条鱼。众所周知,鱼类几乎没有体温调节功能。
峰会第三日的傍晚,谢秋声结束最后一场会议时,只觉得寒意已经渗入骨髓。
他裹紧大衣,快步走向等候在会场外的专车。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珠。
坐进车内,暖气扑面而至,却丝毫驱散不了他体内的寒意。他靠在座椅上,手指不自觉地轻颤。
这种前所未有的脆弱感,让他第一次真切体会到海珠夫人所说的教训有多沉重。
回到下榻的酒店,谢秋声泡了个热水澡,却依然觉得浑身发冷。他裹着厚厚的浴袍,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凉州的夜景在雪幕中显得朦胧而遥远,就像他此刻的意识一般模糊。
此时此刻,他想要一个恒温抱枕,36.8摄氏度的那种。
谢秋声从兜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在通讯录里找到温敬尧的名字,按了下去。
这次的峰会,温敬尧也是与会者之一。
但自从那天清晨将他“赶出”家门后,温敬尧既没有与他同行,会议上也没有给他多余的眼神。就连在茶歇时偶然相遇,也只是公事公办地点头示意。
真是好狠的心。
电话接通了,但响了几声后就被挂断。谢秋声望着手机屏幕,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他正准备放下手机,却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疑惑地打开门,只见温敬尧站在门外,肩头还带着未化的雪花,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路过。”温敬尧的语气平淡,目光却在他身上打量,“听说凉州今晚要降温到零下二十度。”
谢秋声怔在原地,看着对方自然地走进房间,将纸袋放在茶几上。里面是一件质地柔软的羊绒毛衣,还有一盒包装精致的姜茶。
“穿上。”温敬尧的语气不容拒绝,“凉州的寒冷不是闹着玩的。”
谢秋声默默穿上毛衣,柔软的材质带着淡淡的檀香,是温敬尧常用的那款熏香的味道。他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却见温敬尧已经泡好了一杯姜茶递过来。
“趁热喝。”温敬尧的目光落在他微微发颤的手指上,“明天的闭幕式,九宸方面有些安排需要和你对接。”
这显然是个借口。但谢秋声没有戳破,只是接过茶杯,任由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难得的暖意。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但在这一刻,谢秋声忽然觉得,这个寒冷的冬夜,似乎也不再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