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隐巷蜜语》夏灼色

6、第六章

　　不出一个星期，无论线下还是线上，该打击的都已经一网打尽了。

　　事情处理完了，升七岁才过来找的锦隐。

　　她想跟他说她这几天为他做了什么，觉得他肯定会夸她的。

　　自从上次两人拥抱过后，她觉得别扭，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脑子的毛线团到现在都还没理清，确实是做了几天的“闷葫芦”。

　　升七岁还没进到室内，就在院子里遇到了李逸和红喜双双出来。

　　红喜：“岁岁，锦大夫竟然不在里面。”

　　李逸：“今天没什么病人，我们分散找找吧，老板就喜欢安静的一个人呆着。”

　　升七岁没逛过这里面，问诊室后面是个后花园，围着个小湖泊而建，那些花花绿绿的花，升七岁只觉得好看，根本不知道它们具体叫什么，但花散发出的气息，她感觉得到很熟悉，应该有些是拿来做中药的。

　　里面的几个亭子和走廊都偏中式建筑，亭子的屋顶是攒尖顶和歇山式，走廊壁上是祥云，仙鹤这些传统花纹，大气磅礴。

　　前方有一座亭子，两边的亭柱上刻着一对对联，升七岁跟着念了出来：“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意境深远，富有诗情画意。

　　就在她吹着春风，听着亭子顶上的小鸟的鸟叫声，愉悦享受的时候，一道冷的像浸透过冰的语气传来。

　　“让开！”

　　升七岁一下子就听出了是锦隐在说话，只是他怎么吓人的声音是她第一次听到。

　　她往旁边走了几步，没了亭子的遮挡，她看到了锦隐是在和一个女孩子说话。

　　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靠着有些近，女孩子微仰着头，侧脸轮廓温柔单薄，漂亮的眼睛上扬，正对着锦隐撅着嘴巴，像在撒娇。

　　“锦隐！别这么凶嘛！我走就是了，那我下个月生日，你一定记得来，好不好？嗯？好不好嘛？”

　　好吧，升七岁猜对了，果然是在撒娇。

　　于摇眼神带着点狡黠的笑，想去抓他的手，意料中的抓空了。

　　她一点儿都没生气，反正锦隐就是这种冷漠的性格，对谁都一样，但至少她觉得他对她起码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只是时间问题，只要她多粘着他，这个石头迟早会被她焐热的！

　　锦隐垂着眼，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听着于瑶的撒娇，眼神平静的像结了薄冰的湖面，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升七岁都怀疑他压根没看那女孩一眼，可能女孩自己也意识到了，又不经意间往前悄悄挪动了一步。

　　锦隐完全没去顾眼前于瑶的小心思，淡淡的说：“以后我妈再跟你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更不用跑来我这里传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以后别来我这里，来我这的都是来看病的，我看你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于瑶没听出里面的警告，还有点他一下子跟她说怎么多话的沾沾自喜。

　　锦隐其实已经很不耐烦了，哪怕回应也带着懒得敷衍的冷然。

　　他没想到经常独自呆着的地方，会突然跑出来一个人，是之前母亲介绍给他认识的，说他母亲有话跟他说，她碰巧经过他这边，特意来跟他说一声。

　　他自然知道是借口，耐着自身的教养，听她说了几句有的没的，给她些最后的体面，说完想说的话就转身离去了。

　　于瑶想跟着，但看他的背影，内心莫名的生出畏惧来，止了脚步。

　　同样的，升七岁也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越看越觉得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

　　好像，仿佛，她还从未认识真正的他一样。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对她也是面无表情，她一直觉得这就是他的漠然置之，现在来看，他已经留了好多耐心给她了。

　　至少每次他们争辩的时候，他都会等她一句又一句的回她，等她眼神告诉他，“我已经没有什么可给你说了”，才走人，没有哪一次是她独自输出，他从未单方面的“冷暴力”。

　　升七岁换了个亭子重新欣赏美景了，对刚才的事她没留心太多，或者可以说他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他爱干什么或者见什么人，都是他的自由。

　　升七岁连个管他的资格都没有，更不会对此事自作多情，揣测他与那女孩什么关系，浪费脑细胞。

　　还别说，锦隐还蛮会享受的，这地段选的真好，视野开阔，吹着湖面刮来的轻风，身上仿佛带着夏天的清凉感，身心愉悦。

　　就在升七岁眯着眼睛，享受的昏昏欲睡的时候，耳边一股冰凉的风袭来，而后阻隔感出现，风消失，从头顶越过。

　　她侧头靠着柱子，风一往脸上吹，眼皮睁了睁，有种要醒过来的感觉，可风吹着没一会儿就停了，道不清的安心，她彻底的睡沉了过去。

　　风推着云走，云又起风，纠缠不清，缠缠绵绵，玩得乐此不疲。

　　即使这个季节的春雨已经下得越来越细了，万物润无声，夏天的步伐即将开启。

　　他还是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白色毛衣，还挽留着冬日的余温。

　　他就站在升七岁睡着的面前，不吵不闹，很乖巧很安静。

　　一阵清风徐来，他伸手挡在了她的脸侧，宽大扎实的手掌，已经可以一整个包裹住她的半边脸，风被挡得一丝都吹不到她。

　　他还是看着她，注视着她，目光温柔沉溺，眼尾开始染上了执着的颜色，她在睡梦中自是没察觉到，他只顾着专注得看她，也没注意到。

　　病态的底色是执着，一开始谁都没发现，自然不知道如果好好的在一起，它是不会发作的，分开是违禁词，我永远不离开你是安全词。

　　爱就这样悄然攒着，滋生着他要她负责的诺言。

　　太阳继续循环到另一个半球，夕阳华丽登场，两人的影子在地平线上被拉得越来越长，像一起携手走过了好多年。

　　地上不远处两人倚靠在一起的影子，她依偎在他怀里，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他侧眸，痴痴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仿佛知道身边有人在陪伴着她，睡着愈发香沉。

　　她像调皮的在睡梦里还要抓弄他，头逐渐不满足硬邦邦的木头柱子，她要他把手放在她脸旁遮风，还要考验他的反应能力。

　　毫无征兆的，偏侧了下头，悬空的就直直往下坠落，吓了锦隐一大跳，幸好他一直时刻注意着她，手还一直放在那给她挡湖边的起风，手瞬间就移了过去，稳稳的接住了她。

　　她并不知情，还自己在他手里，调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呼呼大睡。

　　锦隐失笑，手指像上次磨蹭她手臂那样，无意识的摩挲着她的脸，周身像搭起了一层隔膜，周遭的喧闹都与他无关。

　　细细观察她睡觉时的容颜，研究她做出的小表情是否喜怒哀乐中的一种，揣测她的想法。

　　在她最毫无防范的时候，想触碰到她内心的深处。

　　这一觉，升七岁真的睡得很死，在日后想起的时候，都在怀疑是不是锦隐给她闻了什么迷魂香。

　　夕阳落得很快，一会儿橙黄的光就变成了灯光，气温也有所下降。

　　湖泊的风仍旧不缓不慢的吹着，像是想帮他留住这一刻，在拖延，在不舍。

　　没事的，我们还有长长久久的无数刻。

　　它应该听到了，起风了。

　　“七岁，可以起来了。”

　　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的叫她，他叫得轻声婉转，又怕她不喜，怪他叫的过于冷漠，在心里面又重复练习了一遍她的名字。

　　升七岁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再闭上，脑袋又往“枕头”上蹭了一下，才真正的睁开了双眸。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脑子当场停机没转过来，记忆里自己应该是在卧室里起来的才对，更别谈时间观念，她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周围只有几抹暖黄色的灯光投射下来，凌晨？晚上？

　　最让她难以理解的是，她竟然是在手里醒过来的！

　　“噌！”的一下就把头提挂了起来，其实人也是想跳起来逃离他的，只是他靠得过于近的，她只要一站起来，保准和他来个面对面相拥。

　　所以她尴尬的前退不得，被迫的在椅子上，在他高大身影的笼罩下，彻底清醒过来，三秒后记起来自己的全部记忆。

　　她低着头，只看着他的白色球鞋，想让他退后一点，又不知怎么组织语言，“我不小心睡着了对吧？！你，你怎么在这。”

　　锦隐丝毫没有自己离她的距离已经超过正常男女的社交范围的自觉，他也学着她低头，看着她软乎乎的头顶，莫名磨了磨手指，手痒，想蹭。

　　“你睡觉的时候，差点摔倒了，我刚好路过，扶了你一下。”

　　太阳已经下山了，他这是扶着她的头，从天亮扶到天黑了！！扶了几个小时！！

　　这是他口中的简单的！扶了一下？！

　　少年！好臂力！好意志力！

　　她偷偷抬起眼皮瞄了一他的手臂，没想到他正低着头看她，不小心被他捕抓到了，又“噌”！的一下，把头重新埋了回去。

　　耳尖发热，红透，纤长的睫毛颤动的垂下，眼睛飘向别处。

　　说谢谢都觉得太轻了。

　　她带着软糯的颤音，“谢谢你，你应该叫醒我的，这么麻烦你……”

　　一想起他就这样托着她的脑袋看了半天的画面，她脸都充血了，她有打呼吗？有流口水吗？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脸一边被压着，形象应该就不好看吧？

　　他眼里的她是啥样的？滑稽？搞笑？

　　想着脑补着，这亭子她是一秒都不想呆了，她现在就要钻到地里去！藏起来！

　　锦隐：“你是在害羞吗？”

　　“没有！”升七岁想都没想就仓促否认，她处于自己的情绪中，没发现的是，他的手随着他的问话，轻轻的抚摸上了她的头。

　　“很好看。”他指间带着颤意，小心翼翼的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爱不释手。

　　又是和那个隐秘湖泊一样的黑夜，心脏狂跳不止，祈祷她不要那么快发现他的胆大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