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PI考核修仙界》会入天地春

30、秘境夺宝之菠菜风云

　　青云宗后山，常年被灰色雾霭笼罩的幽深山谷，今日气氛截然不同。
　　山谷入口处，那面铭刻着古老符文、据说是开派祖师爷亲手布下的石门，正发出低沉的嗡鸣。石门表面的符文逐一亮起，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散发出苍凉而浩瀚的气息。门内原本凝滞如墨的黑暗，此刻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隐约有阴风呼啸、鬼影幢幢的幻象从中透出，令人心悸。
　　这便是青云宗三大秘境之一，十年方才开启一次的“幽冥窟”。
　　据宗门典籍记载，幽冥窟内自成空间，曲折幽深，遍布各种阴属性灵材、稀有矿藏，同时也潜伏着无数由至阴之气孕育而成的幽冥生物，危险重重。更重要的是，窟内深处，据说藏有前辈高人坐化后留下的传承与法宝，是弟子们寻求机缘、磨砺己身的绝佳场所。
　　此刻，山谷外已是人声鼎沸。
　　几乎所有符合进入条件的内外门弟子都聚集于此，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神炽热。有人反复擦拭着自己的飞剑法宝，有人抓紧最后时间吞服丹药调整状态，还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换着不知从哪打探来的“窟内生存指南”或“宝藏分布图”。
　　气氛紧张而肃杀，空气中弥漫着灵力的躁动与对未知的渴望。
　　云鹤真人与几位长老悬浮于半空，面色肃然。他们负责维持入口稳定，并在必要时出手救援遇险弟子。
　　“幽冥窟开启，为期三日。”云鹤真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弟子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窟内机缘与危险并存，望尔等量力而行，同门之间，当守望相助。若遇不可抗之危，捏碎传送玉符，自可脱身。现在，准备进入！”
　　弟子们屏住呼吸，体内灵力暗暗运转，只待石门完全洞开，便要化作一道道流光冲入其中，争夺那先机。
　　然而，就在这肃穆的时刻，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带着几分懒洋洋的腔调，在人群侧后方响了起来：
　　“哎哎哎，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先别急着往里冲啊！搏一搏，纸鹤变飞剑！赌一赌，摩托……啊不是，是飞剑变仙舟！幽冥窟夺宝惊险刺激，场外竞猜同样精彩无限！‘林枫□□’，今日特设幽冥窟专题盘口，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声音来源。
　　只见在山谷边缘一块突兀的大青石上，不知何时支起了一个花花绿绿的摊子。摊子后面，林枫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灿烂笑容，正手持一个喇叭状的法器（简易扩音阵），卖力地吆喝着。
　　他身旁，立着一面巨大的光幕（高级幻术阵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各种赔率和选项：
　　【幽冥窟夺宝·激情开盘】
　　选项一：首位出窟弟子竞猜
　　王莽（体修猛男）：1赔3.5
　　赵清月（剑修仙子）：1赔4.0
　　钱多多（符箓大户）：1赔5.0
　　孙小空（身法诡异）：1赔6.0
　　后面列了一长串热门人选）
　　李铁柱（黑马之选）： 1赔15.0
　　其他（冷门惊喜）： 1赔20.0
　　选项二：收获宝物价值最高者竞猜（赔率类似，略）
　　选项三：特殊事件竞猜
　　是否有弟子获得上古传承？【是：1赔2.1】【否：1赔1.8】
　　是否有弟子被迫使用传送玉符？【有：1赔1.3】【无：1赔3.0】
　　本次探索，弟子平均负伤率几何？【30%以下：1赔2.5】【30%-50%：1赔2.0】【50%以上：1赔3.5】
　　下注方式：现场灵石支付，凭“林枫□□”特制玉符（留影石功能）为凭证，童叟无欺！
　　郑重声明：修仙之路，机遇与风险并存，投注需谨慎，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光幕上的信息还在实时滚动更新，赔率随着现场弟子的议论和潜在的下注倾向微微浮动。
　　整个山谷，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刚才还杀气腾腾、准备搏命的弟子们，此刻全都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面光幕和笑容可掬的林枫。不少人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眼神在幽冥窟那阴森的人口和林枫这充满世俗气息的赌摊之间来回切换，cpu都快干烧了。
　　几个长老胡子抖了抖，看向云鹤真人。云鹤真人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默默移开了视线，抬头望天，仿佛今天云彩的纹路格外有研究价值。
　　苏月灵站在弟子群中，以手扶额，内心疯狂刷着弹幕：「来了，果然来了！我就知道这种场合少不了他！幽冥窟这么严肃的试炼，他居然拿来开赌局？！还把铁柱师弟的赔率设那么高……等等，‘冷门惊喜’该不会是指……」
　　王胖子则混在人群里，带着几个小弟，已经开始暗中带节奏，大声嚷嚷：
　　“我押赵师姐十块灵石！剑修速度最快！”
　　“我看好钱师兄！符箓开路，遇鬼杀鬼！”
　　“嘿，要我说，李铁柱师兄说不定真能给我们个惊喜！我押他五块灵石！”
　　被他这么一煽动，原本还有些懵圈的弟子们，看着那诱人的赔率，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好像……有点意思？”
　　“反正进去也是拼命，不如先押一手，赚点外快？”
　　“我押孙师兄！他身法好，说不定第一个溜出来！”
　　“我赌这次肯定有人拿到传承！”
　　一时间，竟有不少弟子暂时忘记了幽冥窟的凶险，呼啦一下围到了林枫的摊子前，掏出灵石开始下注。场面瞬间从肃杀的秘境入口，变成了热闹的坊市赌坊。
　　林枫一边手脚麻利地收着灵石，发放着特制玉符，一边笑容越发灿烂，对着还有些犹豫的弟子喊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想想看，你在里面拼死拼活，你外面的灵石却在为你钱生钱！这才是真正的双赢，内外兼修啊！”
　　幽冥窟入口那旋转的黑暗漩涡，依旧散发着森然寒气。而洞口外，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菠菜”盛况。
　　云鹤真人望着这荒诞的一幕，只觉得心累无比。他预感到，这次幽冥窟之行，恐怕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不可预测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数灵石数得眉开眼笑。
　　真正的夺宝尚未开始，场外的“风云”，已率先被林枫搅动。
　　就在绝大多数弟子被幽冥窟的机缘吸引，准备投身于那未知的险境时，林枫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不仅没有丝毫要进入秘境的意思，反而优哉游哉地指挥着王胖子和几个被他用“高额日薪”临时雇佣的外门弟子，将那个临时赌摊经营得风生水起。
　　“来来来，买定离手，灵石当面点清！凭此玉符，赛后兑奖，信誉保证，假一赔十！”林枫吆喝得极其专业，俨然一副资深庄家的派头。他面前摆着一张宽大的玉案，上面堆满了闪烁着各色光芒的下品灵石，甚至还有几块格外引人注目的中品灵石。
　　王胖子则带着几个小弟，在人群中穿梭，唾沫横飞地当起了“气氛组”兼“分析师”：
　　“看到没？赵清月师姐刚才进去前，剑意冲天！我敢打赌，她肯定是第一个找到核心宝物出来的！”
　　“钱多多师兄？嗐，他符箓是多，但幽冥窟里阴气重，很多阳属性符箓效果大打折扣，我看悬！”
　　“嘿，别忘了李铁柱师兄！体修啊！肉身强横，不惧阴气侵蚀，耐力悠长！说不定就能后来居上！这赔率，买了就是赚！”
　　被他们这么一忽悠，再加上那不断跳动、充满诱惑的赔率，越来越多的弟子动心了。
　　“我……我押十块灵石，赌钱多多师兄收获最丰！”
　　“我押五块，赌孙小空第一个出来！”
　　“我赌这次肯定有人被逼得用传送玉符！这概率太大了！”
　　甚至一些原本打算进入秘境的弟子，也犹豫着凑了过来，掏出自己准备用来购买疗伤丹药或补充灵力的灵石，小心翼翼地押了上去。毕竟，进去拼死拼活还不一定能找到好东西，而在这里，只需要动动手指（递出灵石），就有可能获得数倍回报！这可比在窟里跟幽冥生物和同门抢食轻松多了！

　　一时间，林枫的赌摊前竟排起了小队，人气之旺，丝毫不逊色于那幽冥窟入口。
　　苏月灵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她走到林枫身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嗔怪：“林枫！你这是做什么？宗门秘境试炼，何等严肃之事，你竟在此设局开赌，成何体统！”
　　林枫回过头，递给苏月灵一个“你放心”的眼神，顺手将一块刚收到的、品质极佳的下品灵石塞到她手里：“月灵，这叫充分利用资源，盘活存量资金，激发市场活力！你看，大家参与的热情多高？这能极大提升他们对秘境探索的关注度和……嗯，沉浸感！再说了，我这可是明码标价，公平自愿，童叟无欺的金融衍生品创新业务！”
　　苏月灵看着手里那块冰凉圆润的灵石，又看看林枫那副“我在干正经大事”的表情，一时语塞。金融衍生品？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她发现跟林枫待久了，自己的词汇量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增长，但理解能力似乎有点跟不上了。
　　“可……可你这赌注……”
　　“放心。”林枫拍了拍身旁一个不起眼的、刻满了复杂符文的石盘，“有‘因果契约阵’在，所有下注记录清晰可查，无人能赖账。再说了，我林枫做生意，向来信誉第一。”
　　他指了指光幕上李铁柱那高达1赔15的赔率，冲苏月灵狡黠地眨了眨眼：“怎么样，月灵，要不要也支持一下铁柱？稳赚不赔哦！”
　　苏月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将那块灵石塞回他手里：“你自己玩吧！我才不参与这种……这种歪门邪道！”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李铁柱的名字，心里莫名地觉得，以铁柱那憨直又总能出人意料的性子，说不定……还真有点可能？
　　高空之上，云鹤真人和其他几位长老的神识自然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
　　一位脾气火爆的执法长老胡子都气歪了，传音给云鹤真人：“宗主！这林枫也太不像话了！秘境试炼，岂容他如此儿戏！成何体统！老夫这就下去掀了他的摊子！”
　　云鹤真人连忙阻止，脸上表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罢了，由他去吧……反正，他也不进去捣乱……” 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再说了，你觉得……我们现在阻止得了他吗？你看看那些弟子……唉。”
　　那执法长老神识扫过下方狂热下注的弟子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颓然叹了口气。他发现，不知不觉间，这个叫林枫的弟子，在宗门内的影响力，似乎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一种名为“林枫模式”的洪流，正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冲刷着青云宗传统的方方面面。
　　幽冥窟内，阴风呼啸，危机四伏。幽冥窟外，人声鼎沸，赌局正酣。林枫稳坐钓鱼台，一边收着灵石，一边看着光幕上不断变化的投注数据和赔率，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
　　“开荒？那多累啊。”他低声自语，掂量着手中一块沉甸甸的中品灵石，“哪有坐庄抽水，稳赚不赔来得舒服？这波啊，叫做风险转移，利润锁定！”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论窟内弟子们是满载而归还是狼狈逃出，最终大部分的“收获”，都会以另一种形式，流进他林枫的口袋。
　　这场秘境夺宝，从林枫开出盘口的那一刻起，性质就已经悄然改变。真正的“风云”，不在窟内，而在窟外这场由林枫主导的“菠菜”盛宴之中。
　　林枫的吆喝声如同带着魔力，精准地戳中了所有围观弟子心中那根名为“投机”的弦。
　　“赌第一个出来的弟子是谁！”
　　“赌谁获得的宝物最多！”
　　这两个核心盘口，简单、直接、刺激，几乎不需要任何理解成本，瞬间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光幕上，关于这两个盘口的赔率列表最为详细，也最受关注。一个个熟悉或不那么熟悉的名字后面，跟着或高或低的数字，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首位出窟弟子” 的竞猜尤为激烈。
　　王莽（体修猛男）：赔率已从1赔3.5升至1赔3.0。支持者认为他皮糙肉厚，耐力足，说不定能顶着阴气一路横冲直撞，最早探索完一片区域或因体力不支提前退出。
　　赵清月（剑修仙子）：赔率稳定在1赔4.0。拥趸们觉得她剑光迅捷，心志坚定，寻找机缘效率高，且剑修自有傲骨，不屑于长时间逗留。
　　钱多多（符箓大户）：赔率微调到1赔4.8。有人认为他靠着“钞能力”，用大把符箓开路，速度未必慢；但也有人担心他过于依赖外物，容易在复杂环境里翻车。
　　孙小空（身法诡异）：赔率升至1赔5.5。他的身法灵动，保命能力强，被认为是最有可能“猥琐发育”，发现情况不对就第一个溜出来的。
　　李铁柱（黑马之选）：赔率依旧□□在1赔15.0！ 押注他的人极少，多是抱着“搏冷门”的心态，或者干脆就是王胖子安排的水军。但在林枫有意无意的引导（以及王胖子等人的暗示）下，不少人看着这高额赔率，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万一呢？万一这憨货运气好，直接撞到什么出口或者被什么东西追着跑出来了呢？
　　“收获宝物价值最高者” 的盘口则更考验眼力和对同门实力的判断。
　　热门人选依旧是赵清月、钱多多等实力和财力兼备的弟子。
　　但也有一些平时不显山露水，但被认为可能拥有特殊寻宝能力或气运不错的弟子，赔率相对较高，吸引了一些寻求高回报的赌徒。
　　林枫的骚操作远不止于此。他深谙□□心理学，不断推出各种细化盘口和“特色玩法”：
　　“来啦来啦！新增‘双项组合投注’！猜中首位出窟弟子并猜中收获最丰者，赔率直接翻十倍！搏一搏，洞府靠山坡！”
　　“还有‘精准时间预测’！猜首位弟子在第几个时辰出来，误差在一刻钟内，赔率1赔50！考验你眼力的时候到了！”
　　“觉得看个人没意思？咱们还有‘团队竞猜’！押注本次探索，最终收获总价值前三的弟子分别是谁！顺序全对，赔率1赔100！”
　　这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玩法砸下来，别说普通弟子，就连一些见多识广的内门精英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参与一场修仙秘境的观摩，而是在参加某个异世界金融衍生品博览会。
　　“林……林师兄，这个‘双项组合’怎么算？”
　　“精准时间？这怎么可能猜得中？”
　　“团队竞猜……嘶，这个有点意思，得好好分析一下……”
　　赌摊前彻底沸腾了！弟子们围着光幕和玉案，议论纷纷，面红耳赤。有的拿出小本本（玉简）疯狂计算概率，有的则纯粹靠直觉和“信仰”下注。
　　“我押王莽师兄第一个出来！再加五十灵石赌他收获前三！”
　　“我觉得赵师姐和钱师兄可能会包揽前二！我押这个组合！”
　　“我赌一个时辰内就有人出来！肯定是孙小空！”
　　灵石如同流水般汇入林枫面前的玉案，那璀璨的光芒几乎要晃花人的眼。王胖子收灵石收到手软，脸上的肥肉都笑成了一朵花，一边收钱一边还不忘继续煽风点火：
　　“看看！这位师兄有眼光！押了冷门李铁柱！十五倍啊！出来就发财！”
　　“哎呀，赵师姐的赔率又降了！再不下注就来不及了！”
　　苏月灵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疯狂的一幕，已经无力吐槽。她只觉得林枫的脑袋里仿佛装着一个与修仙界完全平行的、由各种商业规则和套路构成的世界。他总能把这些规则巧妙地（或者说强行地）嫁接过来，然后看着所有人被他牵着鼻子走，还乐在其中。
　　“他这哪里是在看秘境试炼……他这分明是在坐庄收割啊……”苏月灵喃喃自语。她甚至看到，有几个负责维护秘境入口秩序的长老，都忍不住偷偷往光幕上瞄了几眼，眼神里闪烁着好奇与挣扎。
　　云鹤真人悬浮高空，面无表情，但袖袍下的手已经握紧了。他感觉青云宗传承千年的画风，正在林枫的带领下，以每小时八百里的速度，朝着一个未知的、充满铜臭味的方向一路狂奔，拉都拉不回来。
　　幽冥窟内，弟子们还在为了机缘和生存而搏杀。
　　幽冥窟外，一场由林枫主导的、关于他们搏杀结果的“金融风暴”已经席卷了整个山谷。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林枫正悠闲地品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仙茶，看着不断攀升的“交易额”，露出了资本……啊不，是创业者欣慰的笑容。“嗯，市场反响很热烈嘛。看来，修仙界对金融创新的需求，还是很迫切的。”
　　林枫的“菠菜”风暴，如同最迅猛的瘟疫，以那个小小的赌摊为中心，无可阻挡地席卷了整个山谷。
　　起初还只是部分胆大或好事的弟子参与。但随着下注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关于赔率、关于热门冷门的讨论甚嚣尘上，一种奇特的同侪压力和错失恐惧症情绪开始蔓延。
　　“张师兄，你押了谁？”
　　“我押了赵师姐和钱师兄的组合！你看王师弟，他押了李铁柱，说搏个冷门！”
　　“李师妹，你怎么还没下注？再不下注，好赔率都没了！”
　　“可是……宗门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看刘执事刚才都假装路过，偷偷押了五块灵石赌有人用传送玉符呢！”
　　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或者觉得此举有违仙家身份的弟子，看着身边同门一个个兴致勃勃地分析、下注，听着他们讨论着可能的巨额回报，心里也开始像有只小猫在挠。尤其是看到几个平时道貌岸然的师兄，都偷偷摸摸去下了注，那点坚持便瞬间土崩瓦解。
　　“罢了罢了，就当支持一下同门！”
　　“小赌怡情，小赌怡情……我就押十块灵石，不多！”
　　“说不定真能赚一笔，刚好可以换把那柄裂了纹的飞剑……”
　　从众心理和侥幸心理，是人类乃至修仙者难以克服的天性。很快，几乎所有的内外门弟子，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家厚薄，或多或少都参与了下注。赌摊前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那热闹程度，简直堪比年度宗门大典。
　　而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连一些长老……也未能免俗。
　　起初，长老们还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悬浮空中，神识扫视着下方“胡闹”的场面，眉头紧锁，面露不悦。
　　但渐渐地，他们的神识开始不自觉地被那面巨大的、实时刷新赔率的光幕所吸引。
　　“哼，无知小儿，幽冥窟岂是易与之所？首个出来之人，多半是狼狈逃窜之辈！”一位黑袍长老冷哼道，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在“孙小空”和“其他（冷门惊喜）”两个选项上多停留了片刻。
　　“收获最丰？依老夫看，赵清月那丫头心性坚韧，剑心通明，或有斩获。”另一位白须长老捋着胡须，看似在点评，实则内心已经在盘算着赵清月的赔率是否还有下降空间。
　　甚至有位掌管炼器堂的长老，看着“钱多多”的名字，心里嘀咕：“这小子家底丰厚，说不定真能用灵石砸出条路来？他那柄新买的‘金光破障梭’，对付幽冥禁制或许有奇效……”
　　长老们也是人，也有好奇心，也有判断欲，甚至……也可能有点私房钱想要增值。
　　终于，一位性子相对活络的传功堂执事，先是假装巡视，慢悠悠地飞到赌摊附近，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其实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灵力包裹着几块灵石，“咻”地一下弹入林枫指定的收款法器中，同时一道细微的传音落入林枫耳中：“押……押李铁柱那小子十块灵石，首位出窟！”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很快，长老们之间开始用神识暗中交流：
　　“陈长老，你看好谁？”
　　“咳咳……张长老，你觉得‘是否有传承’这个盘口如何？”
　　“王长老，你身家丰厚，不下点注玩玩？”
　　虽然表面上依旧道貌岸然，维持着仙风道骨的形象，但暗地里，一道道无形的神识波动，裹挟着或多或少的灵石，悄无声息地汇入林枫的“资金池”。有的长老碍于身份，还特意使用了隐匿法术或让亲近弟子代为下注。
　　云鹤真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他看着下方狂热得如同凡间赌坊的场面，又感受着身边同僚们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神识交流，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个林枫……他竟然真的做到了让全宗上下，从弟子到长老，几乎全员参与到了这场关于秘境探索的豪赌之中！
　　此时此刻，还有多少人真正关心幽冥窟里弟子们的安危与收获？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那不断变化的赔率、那些下注的金额、以及各种猜测和分析所吸引。秘境本身的神秘与凶险，反而成了这场赌局最刺激的背景板。
　　热度，完全偏移了。
　　幽冥窟的入口，那旋转的黑暗漩涡，依旧在静静等待着探索者。但聚集在它周围的人群，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沉浸在一场由林枫编织的、关于概率与运气的狂欢之中。
　　林枫站在赌摊后，看着这“万民同乐”的盛况，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氤氲的茶气中，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
　　“看，这就是需求导向，市场自发形成的活力。”他对着身旁一脸木然的苏月灵说道，“有时候，推动世界进步的，不一定是崇高的理想，也可能只是……最朴素的，想要赢钱的欲望。”
　　苏月灵已经放弃思考了。她只觉得，青云宗，怕是真的要在这条“泥石流”的道路上，一路狂奔，永不回头了。而她自己，似乎也在这股洪流中，越陷越深。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也开始有点好奇，李铁柱到底能不能……创造个奇迹？
　　三日时间，在幽冥窟内是生死搏杀与机缘寻觅的漫长煎熬，在幽冥窟外，则是伴随着赔率起伏、惊呼与叹息不断的疯狂赌局。
　　当最后一名进入秘境的弟子，或是满脸疲惫、或是身带伤痕、亦或是面带喜色地从那旋转的黑暗漩涡中踉跄而出时，标志着此次幽冥窟探索正式结束。
　　早已等候多时的执法长老立刻上前，清点人数，检查伤势，并开始初步登记弟子们的收获。
　　然而，绝大多数围观者的注意力，却并不在那些九死一生归来的弟子身上，也不在他们可能获得的宝物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山谷边缘那块巨大的光幕，以及光幕下那个笑容越发灿烂的身影——林枫。
　　“结果即将出炉！‘林枫□□’幽冥窟专题，马上封盘结算！”王胖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光幕上，最后的赔率定格。关于“首位出窟弟子”、“收获最丰者”、“特殊事件”等所有盘口的数据停止浮动。
　　紧接着，林枫不慌不忙地启动了他身旁那个刻满符文的“因果契约阵”。石盘光芒大放，一道光柱投射到光幕上，开始根据秘境出口记录、执法长老的初步统计以及某种玄妙的因果追溯，自动判定各项赌局的结果。
　　“首位出窟弟子判定——李铁柱！”光幕上，李铁柱的名字被高亮显示，后面那“1赔15.0”的赔率显得格外刺眼。
　　“什么？！”
　　“真是李铁柱？！”
　　“那个憨……那个体修？他怎么第一个出来了？”
　　“我的灵石啊！！”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铁柱师兄能行！十五倍！发财了！”这是极少数押了冷门的幸运儿以及王胖子安排的水军在狂喜。
　　人群瞬间炸锅！惊呼声、哀嚎声、狂笑声交织在一起。谁能想到，第一个出来的，既不是速度见长的剑修，也不是身法诡异的孙小空，更不是准备充分的钱多多，而是那个被认为脑子不太灵光、只知道埋头苦干的体修李铁柱？
　　据后面出来的弟子描述，李铁柱进去后，压根没像别人那样小心翼翼探索，而是认准一个方向闷头往前冲，遇到弱的幽冥生物就一拳打爆，遇到打不过或者懒得纠缠的，就凭借强悍的体魄直接硬闯过去……结果，阴差阳错，居然被他找到了一条相对直接的路径，绕过了大部分复杂区域，莫名其妙就接近了出口。他觉得里面黑漆漆的没啥意思，找到几块看起来坚硬的矿石对他炼体有用后，就直接出来了……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收获宝物价值最高者判定——赵清月！”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悬念，赵清月凭借其卓越的实力和一点运气，找到了一株罕见的“九幽还魂草”和一柄残缺的古剑，价值远超他人。
　　接下来，各项结果一一公布：
　　“是否有弟子获得上古传承？”——【否】。让押“是”的人一片哀叹。
　　“是否有弟子被迫使用传送玉符？”——【有】，而且不止一个。押“有”的占了大多数，喜笑颜开。
　　每公布一个结果，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或兴奋或沮丧的声浪。整个结算过程，比执法长老宣布秘境探索正式结束还要引人注目。
　　林枫面前，那座由灵石堆砌的小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结构性变化。大量的下品灵石被兑付出去，但与此同时，更多押错方向的灵石被留了下来。而且，由于他是庄家，拥有精妙的赔率设计和“抽水”机制，即便爆出了李铁柱这样的超级冷门，总体核算下来，他面前的灵石总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又庞大了好几圈！中品灵石的数量明显增多，甚至边缘还出现了几块灵气氤氲的上品灵石！
　　真正意义上的赚得盆满钵满！
　　王胖子带着小弟，开始按照“因果契约阵”的判定，给中奖者兑换灵石。一时间，有人欢天喜地，有人捶胸顿足，场面比凡间菜市场还要热闹百倍。
　　高空之中，云鹤真人缓缓降下，落在了林枫的赌摊旁。他没有去看那些狂欢或沮丧的弟子，也没有去看林枫面前那耀眼的灵石小山，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还在微微发光的“因果契约阵”。
　　阵法中央，一枚特制的玉简记录着所有的下注信息。云鹤真人伸手拿起那枚玉简，灵识沉入。
　　里面是海量的数据流：
　　下注总人次：涵盖几乎全部内外门弟子，甚至包括了不少执事、长老的匿名ID……下注总金额：一个让他这位宗主都眼皮直跳的天文数字……
　　各选项分布：清晰反映了弟子们和长老们对同门实力、性格的判断，甚至折射出他们的风险偏好和侥幸心理……
　　最终资金流向：大部分灵石，最终都流向了同一个名字——林枫。
　　云鹤真人沉默地看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复杂，渐渐变为一种极深的沉思。
　　他看到了弟子们的狂热，看到了长老们的“失态”，看到了林枫近乎恐怖的“敛财”能力。但更深层次，他看到了一种传统宗门管理模式正在被一种全新的、他无法完全理解的“规则”所冲击、所渗透。
　　林枫用的不是什么高深法术，也不是什么武力压迫，就是最简单的规则设计、人性把握和利益驱动。却轻而易举地调动了全宗上下的情绪，重新定义了这次秘境试炼的意义，并从中攫取了巨大的利益。
　　这比任何一个弟子在幽冥窟中获得惊天传承，都更让云鹤真人感到震撼。
　　“宗主？”林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云鹤真人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人畜无害笑容的弟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林枫，你弄出这般阵仗……究竟意欲何为？”
　　林枫笑了笑，指着那枚记录着押注数据的玉简，语气轻松地说道：“宗主，您不觉得，这比单纯看弟子们进去打生打死，要有趣得多吗？而且，您看这数据，多清晰？谁有潜力，谁受欢迎，谁被低估……一目了然。这，或许也是一种……嗯，‘大数据’选拔人才的方式？”
　　云鹤真人看着林枫那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玉简里那冰冷而真实的数据，再环视周围依旧沉浸在赌局余韵中的弟子和长老们，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涌上心头。
　　他感觉手中的玉简重若千钧。
　　青云宗的未来，似乎正握在这个名叫林枫的弟子手中，朝着一个连他这个宗主都无法预测的方向，狂飙突进。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