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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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带着苦意的香气随着银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而变得越发浓郁，伴随着午后的阳光一点一点地渗透入空气中。
这个角落的位置，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白色三角钢琴前，五官漂亮的女孩子正低着头弹奏巴赫的曲子。音符自她的手指下像水一样流淌。同时，这里也很适合进行一些交谈。
“还在想那件事么？”龙宿微微向后靠着，端起了面前的骨瓷咖啡杯，却并没有急着喝下，而是透着杯上蒸腾的热气看着对面的人。
“嗯，”剑子没有回避龙宿的疑问，“我在想为什么一步莲华要那么急着接任。”
“然后——”
“那个可能出卖的人会是谁？”他抬起头直视着龙宿的眼睛，浅灰色的眼里静止了高山流水，“为什么异度会主动找上调查局合作？”
疏楼龙宿低垂着眼睛饮下一口咖啡，唇边的弧度被热气模糊不明：“剑子，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特意再到我面前说一次，不会多余么？”
“当然不会，因为我知道依龙宿你的智慧，一定可以给我一个明智的建议。”
用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了剑子一眼，龙宿带着几分无奈地将杯子轻轻放在了杯盘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叮”的声音：“你是喜欢把我拖下水就对了。”
“耶——这样说，真是伤害你我多年的感情。”剑子颇有些委屈地回道。
龙宿转动着银匙，被百叶窗切割的光线被银匙反射，在杯中泛起星星点点的光：“那佛剑呢，他与你是同僚，在这事情上不是更好插手么？”
“先生您好，这是您刚才点的甜点。”年轻的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来，礼貌地微笑着将两份相同的抹茶蛋糕分放在龙宿和剑子面前。
“谢谢。”
“味道怎么样？”龙宿将自己的那份推到剑子的面前，问道。
“嗯，还不错。”点点头，剑子有些疑惑地看向对面的龙宿，“你不吃？”
龙宿低下目光微微皱眉：“你知道我不喜欢吃甜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点两份？”剑子嘴角一抽。
“让你拿回去吃。”
“……你啊，真是……”剑子到嘴边的话却是一滞，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之后又继续叉起一块蛋糕。
就在剑子准备将那块蛋糕放进嘴里的时候，一只手却伸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龙宿的体温比剑子要低，但是手心干燥，骨节干净分明，手指上一层薄薄的茧轻轻摩擦在剑子的手上。
随后，龙宿握着剑子的手腕，将叉子的方向调转向着自己，张口吃下了那块蛋糕。
“龙宿——”看着龙宿依旧优雅地嚼着口中的抹茶蛋糕，剑子很想空出一只手用来扶额。
“怎样？”
“既然你知道我不吃甜的，我也知道你不吃甜的。那请问，这蛋糕你到底是点给谁吃的？”
龙宿单手支着下巴，理所当然：“给凤儿。”
“那为什么点两份？而且我已经快吃完了这一份。”
“我和你先尝尝口味如何。”
“……”
……
经过数天的观察，剑雪无名已经从ICU转到了异度高管们专属的VIP单人病房。
站在病床的旁边，吞佛童子俯下了身子，一面慢慢地将他眉上那道伤口处的纱布揭下来，一面将新的换好药物的纱布覆盖在那道伤口上，再用医用胶布固定好。
毕竟是经过多年的训练出身，他的手法已能够媲美医院中专业的护士了。
下午五点钟的阳光变成了橘黄色的，显得柔软细致。悄无声息地流过病房露台正对的小道两旁的法国梧桐，再来到病房里。在经过病床上那张依然苍白的面容时，给那温淡的轮廓添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吞佛缓缓直起身，冷淡的琥珀色眼眸中倒映出此刻仍在浅睡中的青年的面容。
一切都安静得似乎连阳光都留恋在他的眼角，不曾挪动半分。
看着那盆摆放在病床不远处的仙人掌，上面已经开了一朵小小的纯白的花朵。
这是当初他在梅花坞买下的那一盆仙人掌，只需要定时的浇水，不过这两个月的时间，就开了花。之前还险些就被螣邪郎每日一浇淹死，但还是被赦生拦了下来。
吞佛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剑雪无名，估计着他什么时候会醒来之后，便离开了病房。
只有仙人掌上开着的白色的小花，在已逐渐冷却的橘黄色的阳光下，微微摇晃着。
……
“哟，吞仔你竟然也来到这里。我听九祸那丫头说你不是才出院的吗？”吞佛刚从住院部走出来，远远的就能听到有人在招呼自己。而会用这个称呼的，全异度上下也只有一个。
——“补剑缺前辈。”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记得我这个退休没事做的。”补剑缺摸着半截长的胡子晃悠到吞佛童子旁边，“你是来看谁的？莫非你的任务是遇到难题了？”
吞佛半低着眼，不置可否：“一个人。”
“废话，难不成老子会以为你爱心泛滥收养小动物吗？不愿说就算了，我对这种八卦没兴趣。”听到吞佛这么一番话，补剑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现在是要去买吃的吧，我跟你一起去吧，你比较有经验对这一带熟悉。”
在遇到补剑缺之前，吞佛童子已得到部分消息了。
补剑缺一个私生的孙子在大半年前被异度找到了，名字叫做月漩涡。此前一直都是一名单干的杀手，但是名气不响，生意也有限，生活过得比较艰难。
在被找到不久之后，就自愿加入异度。在进行了三个月的封闭式密集训练后开始执行任务。这一次的任务虽然成功了，但是人也受到了不轻的伤。
而补剑缺，早年是异度魔皇弃天帝的左右手。几年前就退到幕后了，现在更是什么事情都不理会，成天悠哉地到处找点什么闲事来打发时间。比如下下棋，养养鸟，出门旅游。
他之前曾为异度创下不少战绩，又是长辈，所以这一代的三位异度主事者都对他非常敬重。弃天帝本人也对他这种行为爱理不理、全然放任。所以补剑缺在异度里，可以算是一名退休员工了。即便如此，他在异度中也仍然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补剑缺一边看着店主麻利地把小笼包装好，一边撇头看着旁边沉默的异度战神：“喂，吞仔啊，说回来我还没见过这次任务你的同伴咧。什么时候给我引见引见？”
“前辈想要见到他并不困难。”吞佛童子要买都已经买好了，准备回转医院。
“老人家的好奇啊。我都已经听说了。”补剑缺接过那一袋小笼包，然后又扭头对着吞佛童子以一种“我都懂的”的样子扬了扬下巴。
吞佛没有接过他的话，只是转过身似乎准备离开，问道：“前辈还想要买什么？”
再次回到那一片安静的雪白中有些淡蓝的病房时，刚刚帮助剑雪无名调整病床、半坐起来的护士正好离开。推开门进去时，里面的人也察觉到了转头看向门口。碧蓝色的眼睛眨动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两人保持着自然的默契，直到吞佛童子将一碗小米粥和一杯速溶咖啡放到了病人身前的小桌上：“醒了就先吃点东西。”
剑雪顺从地在餐盒中拿出了勺子，开始慢慢地吃了起来。
之前无论是昏迷还是在ICU观察期间，因为术后禁食的缘故，营养的维持都是靠着输液。现在虽然醒来了，但还是要让胃慢慢适应恢复。
吞佛正要走到椅子前坐下来，突然感觉到手机振动。转而走到露台上才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摁下了接听键。
“喂。”
“……”
“我已经接到消息了。”
“……”
“可以。”
“我在医院，”他回身看了看病房里挂着的石英钟，“九点到。”
结束了通话，吞佛重新走回了病房看到剑雪面前已经空了的碗，绕到了病床旁边的椅子坐下：“不好奇么？”
“你愿意回答么？”剑雪毫不避忌地迎着他的目光。
“可以考虑。”
“是关于Wind Rose？”
吞佛靠着椅背，优雅地翘着腿喝着速溶咖啡：“嗯。”
“你要接下这个任务？”
“不一定。夜重生现在逃到了国外，我可能要负责善后。”
剑雪半咬着下唇，一滴冷汗悄然滑下了苍白的脸颊：“Wind Rose的事由我负责。”
吞佛挑眉，眼中神情不知是笑意还是嘲讽：“这是异度必得的利益。”他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速溶咖啡站起身，走到病床前替剑雪调整好病床、平躺下来，“需要止痛剂么？”
摇了摇头。
这类对中枢作用的药物一向是他们这类人的大忌。若非必要，决不能用。
“如果让你对上Wind Rose，你会怎么做？”吞佛没再坐下来，“玉石俱焚么？”
剑雪沉默地看着他，碧蓝色的眼里一片平静清明。
“况且——”他半侧过头看向剑雪，深紫色的眼睫在头顶的光线下在眼睛里投落暧昧不明的阴影，“你身为完美的‘神赐之子’只是遇到一个失败品就成了这样。如果遇上了曾经与你并称完美的‘使徒’呢？我可不一定能再救到你。”
吞佛转身，微微低着头直视着剑雪的眼睛。背对着灯光，阴影半蒙上那双冷漠得毫无情愫的眼睛，依然可感知那视线锐利：“这六年来，你过得太安逸了，鸠槃神子。”
躺在病床上的剑雪保持着沉默，右手下的床单却逐渐起了褶皱。
吞佛没再说话，只是走到病房的一角，拿起了一把崭新的TAC-50放在靠近病床的小柜上，只要剑雪坐起来就能够拿到。
“等你恢复了，再来找我要P90吧。”
病房的门被打开又关闭，走道上传来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
剑雪默默地闭上眼睛。
……
大红色的GTR干净利落地停在了停车位之内。等到引擎熄火了差不多十秒，车门才被打开，红发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一身整洁的白色衬衫映着他那一头红发，就像是燃烧一样。
他走上台阶推开咖啡厅的门，很快就有侍应生将他引到二楼露台上一个角落的位置。
而在他的对面，面上带着奇异狰狞刺青的男人掸了掸夹在指间的香烟的烟灰：“你还是一样准时。”
“如果你不介意，下次可以让你再多喝几杯等着。”侍应生为他拉开了椅子，他也顺势坐下，“一杯蓝山和一份红豆抹茶蛋糕，谢谢。”
“没有吃晚餐？”
“没有，只喝了一杯速溶咖啡。”
“照顾人到废寝忘食吗，这可是异度的一大新闻呐。”袭灭天来不带感情地哼笑了一声，将烟移到铁灰色的唇边吸了一口。烟头上的红光一闪一闪在他血红色的眼睛里。
吞佛淡淡地接道：“原来异度的‘魔之尊者’是喜欢唠叨的，这算不算是另一条新闻？”
“今天我见过九祸了，目前还没有确定对黄泉之都的后续计划由谁负责。”袭灭天来向后靠着，“不过不可能是你。”
侍应生将一杯蓝山咖啡和一份蛋糕端到了吞佛面前。吞佛转头颔首道谢之后随即又对袭灭天来说：“我也没打算要参与善后的工作。”
“据九祸说前几天儒门地下的龙首已经去了六天之界，应该是与魔皇达成某种共识了。”将剩下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袭灭天来端起面前的咖啡，看了看吞佛的红豆抹茶蛋糕，“这么多年，你的习惯还是没变。”
这在异度组织一直是个传闻。
异度的现任战神吞佛童子，喜欢甜食，而且最钟情红豆抹茶蛋糕。
没有理会老师的最后一句话，吞佛保持着一贯良好过分的饮食礼节，直到咀嚼完后才开口说道：“这次魔皇对Wind Rose是势在必得。调查局那里，祸后有什么指示？”
“想把调查局卖掉的是国防部下属特防部部长鬼梁天下。不过因为调查局是直接接受国防部命令单独行动的，所以他无法插手。”
“国防部部长一页书上次受袭击现在还在疗养院，这是他的机会。”吞佛喝了一口咖啡，“善于等待并把握机会的人，不简单。”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袭灭天来，话尾上扬，“你不打算出手帮忙？”
袭灭天来冷笑：“他虽然在暗，但要算计一步莲华还是困难了点。”
吞佛无声地认同，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Wind Rose方面的计划肯定要交给你，”袭灭天来停了停，“另一个人呢？”
“不确定，不过不是非他不可。”
小提琴悠扬的曲调自露台的另一边传来，琴弓如同情人温柔的手一般。在夜色下，将这城市繁华的夜景收揽包容。
演奏者是个黑色中挑染了几块白的短发少年，眉角飞扬凌厉。但他拉着小提琴的姿态有种难言的寂寥，如同遗落在这城市边缘的一角夜空。
袭灭天来用眼神示意对面他亲手教导的得意门生。
领会到袭灭天来的意思，吞佛童子点点头说道：“不送了。”
直到袭灭天来离开近十分钟，吞佛慢慢地将杯中的咖啡喝完、蛋糕也吃完，才离开了咖啡厅回到车上，但并未急着发动引擎。
他看了看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那把曾被主人遗落在城郊仓库的□□，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眼眸在跑车旁边的照明路灯下闪烁不定。
没过多久，一个长得胖胖圆圆的女孩子走进了咖啡厅，把方才演奏小提琴的少年一路拖着去了别处，他才驱车离开了这里。
死国。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hapter 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