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此一夏》会入天地春

21、新的契约

　　氤氲的温泉水汽如同缠绵的纱，将相拥的两人温柔包裹。沈清许的吻，从林未晞的肩颈处细细碎碎地蔓延开，带着温泉水珠的湿润和唇瓣独有的灼热，烙印在细腻的肌肤上。那是一种极致的耐心与珍视，仿佛在品尝一件稀世的艺术品，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确认仪式。
　　林未晞仰靠在沈清许怀中，意识早已被这过分的亲密和持续不断的感官刺激搅得混沌不堪。她闭着眼，微微喘息，身体软得如同一池春水，只能无力地承受着这份令人心悸的温柔侵略。沈清许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稳固而有力，成为她在这片意乱情迷的汪洋中唯一的浮木。
　　细密的吻，最终流连至林未晞的耳后，那片最为敏感脆弱的区域。沈清许的呼吸灼热地喷洒在那里，带来一阵阵难以抑制的轻颤。
　　然后，那细碎的吻停了下来。
　　沈清许的唇瓣就停留在她耳廓后方极近的地方，温热的吐息拂动着细小的绒毛。周围只剩下泉水汩汩流动的细微声响，和彼此都难以平复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一种奇异的、充满张力的静谧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林未晞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她隐隐预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果然，沈清许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带着被情欲浸润后的磁性，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郑重，紧贴着她的耳畔，缓缓响起：
　　“林未晞……”她叫她的全名，语气却不再是疏离，而是充满了某种下定决心的力量。
　　林未晞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感官都在这一刻凝聚，等待着下文。
　　沈清许微微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两人的身体在水中严丝合缝地紧贴。然后，她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如同颁布一项重要的法令，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温柔，说道：
　　“我们之前的那份契约……”她顿了顿，似乎在感受怀中人因这句话而瞬间绷紧的身体，然后，用无比确定的语气，宣告：
　　“从此刻起，正式作废。”
　　作废。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林未晞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她猛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想要回头，却被沈清许的手臂轻轻禁锢着，无法动弹。温泉水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世界万籁俱寂，只剩下沈清许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契约……作废了？
　　那个定义了她们关系开端，那个曾经像一道冰冷枷锁般横亘在她们之间的东西……就这样，被她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抹去了？
　　巨大的震惊和茫然席卷了她，让她一时无法思考。
　　然而，沈清许的话语并未结束。她微微偏过头，温热的唇几乎贴着林未晞的耳廓，用一种更加低沉、更加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于紧张的语气，继续说道：
　　“现在开始，我想以沈清许本人的身份，问你……”
　　她的呼吸似乎也滞涩了一瞬，然后，那个酝酿已久的问题，终于被完整地、郑重地吐露出来：
　　“……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不是契约妻子。不是商业联姻的合作伙伴。不是任何被外界定义的身份。只是沈清许，问林未晞，愿不愿意，做她的……女朋友。一个普通的，却在此刻显得如此惊心动魄的词汇。它代表着排他，代表着情感上的归属，代表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选择。
　　林未晞彻底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冲向了头顶，让她耳中嗡嗡作响。她能感觉到沈清许问出这句话时，胸腔传来的剧烈震动，能感觉到她环抱着自己的手臂那细微的、泄露情绪的颤抖。所以，之前的吻，之前的拥抱，之前的维护，之前的种种越界……都不是错觉，也不是表演。所以，沈清许，这座她以为永远无法融化的冰山，真的在向她走来，用一种近乎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方式，递出了一份全新的、只关乎她们彼此的——“契约”。一份以爱为名，以真心为证的契约。温泉水依旧温暖，月光依旧朦胧，竹影依旧婆娑。但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沈清许那句“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林未晞已经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勇敢，在水中蓦然转身。温泉水因她突然的动作哗啦作响，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她面对面地看向沈清许，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彼此的视线，却无法模糊对方眼中那清晰可见的、如同烈火般燃烧的期待与紧张。
　　林未晞伸出手，带着水珠的、微凉的手指轻轻捧住了沈清许的脸颊。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主动，目光直直地望进那双深邃的、此刻只倒映着她一个人身影的眼眸。
　　然后，她踮起脚尖（尽管在水中这个动作显得有些徒劳，却代表了她的决心），仰起头，主动将自己的唇，印上了沈清许那因为等待答案而微微抿起的、带着温泉热度和她自己清冽气息的唇瓣。
　　这是一个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亲吻。
　　它不再是沈清许带着试探或确认的靠近，也不是黑暗中情动时的纠缠。这是一个清晰的、郑重的、带着应允和交付意味的吻。是林未晞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回应那份全新的、以真心为证的“契约”。
　　沈清许在她吻上来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中，仿佛有冰层彻底碎裂，涌出汹涌澎湃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狂喜和动容。她几乎是立刻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手臂猛地收紧，将林未晞湿滑的身体更紧密地压向自己，仿佛要将她揉碎在怀里。这个吻变得炽热而绵长，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和尘埃落定的满足。唇舌交缠间，是比温泉水更滚烫的温度，是彼此急促的呼吸和无法抑制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细微呜咽。
　　泉水在她们身边温柔地荡漾，月光静静地笼罩，竹林无声地见证。
　　许久，这个几乎耗尽了两人所有氧气的吻，才在彼此都气喘吁吁中缓缓分开。额头相抵，鼻尖轻触，呼吸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情动后特有的、甜腻而灼热的气息。
　　林未晞的脸颊绯红，如同染上了最艳丽的霞光，眼眸湿润而明亮，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沈清许同样泛着红晕、眼神迷离的脸。她微微喘息着，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心脏被一种巨大的、名为幸福的情绪填满，涨得发痛。
　　沈清许凝视着她，目光像是浸透了月光的温泉水，温柔得不可思议。她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林未晞唇边暧昧的水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所以……”沈清许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情欲未褪的磁性，和一丝小心翼翼的确认，“答案是‘好’，对吗？”
　　林未晞看着她眼中那罕见的、近乎脆弱的不确定，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唇角扬起一个灿烂的、带着泪光的笑容，声音清晰而坚定：“好。”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也承载了她所有的未来和勇气。
　　沈清许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如同星河坠落般璀璨的光芒。她再次收紧手臂，将林未晞紧紧拥住，仿佛拥住了失而复得的全世界。她把脸埋在林未晞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怀中人真实的存在和那份毫无保留的应允。
　　“林未晞，”她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叹息和前所未有的归属感，“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了。”不是契约的束缚，不是利益的关联。而是我心甘情愿的归属，是彼此确认的、独一无二的“女朋友”。
　　身份的转变，在这一刻，于氤氲的温泉中，伴随着月光、水汽和交织的呼吸，被彻底确认，烙印在彼此的心上。旧的枷锁碎裂，新的篇章，在心跳同频的律动中，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