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护卫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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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醒醒，起来吃饭了！”
柳欣然的声音灌进耳朵，江湛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已经是中午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是时候睡着的，简直就像是直接晕了过去，不过这也不算奇怪，此前一整天他统共就睡了不到仨小时的觉。
咕噜——咕噜——
肠道传来鸣响，江湛川身上甚至已经挂上了“饥饿”的debuff。他翻身下床，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赶紧从背包里掏出来个苹果啃了一口缓解了一下。
说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体是直接穿越到这里来了，还是仍然留在原来的世界里。
如果留在原来的世界里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他会被当成植物人送进医院里吗？会不会直接被当成死人给拉去烧了？
江湛川衷心希望如果自己的身体还在外面，能来个人管管他，不然他在这儿怎么挣扎都还是死路一条。
护卫队给他安排的临时休息区是个客房一样的小单间，江湛川扭动了几下睡得有些发麻的四肢，推开了房门，柳欣然正在门口等他。
“走，我带你去食堂。”柳欣然冲他勾了勾手。
游戏官方从来不干预护卫队这个特殊的组织，因此就连江湛川也是第一次和他们如此近距离接触。他跟着柳欣然穿过公会大厅，这里的布局跟大多数公会截然不同。
整个屋子都是柔和的暖色调，墙边没有传统公会那种摆放勋章和奖杯的大柜子，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超大型的毡板，五颜六色的大头钉扎着成员之间的合照、收集的小挂件，还有的钉子上顺手挂着某人的发圈儿。
家具也都有人使用过的痕迹，而不是简单地作为装饰品存在。每个人互相很熟悉，柳欣然一直在不停地跟其他人熟络地打着招呼，他们不会问候“你好吗”，也不会互相道别。
“嗨！我还在呢！”
“嗯，我也还在！”
只是这样，招招手，确认着彼此仍然存在。
江湛川一路静默地跟着她穿过了整个大厅，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穿过的是高中的走廊。就像终于结束了漫长的一上午课，正和几个朋友一起走去食堂吃饭，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玻璃窗，暖融融地洒在脸上和肩上，整个人都无比放松。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份工作似乎还挺有意义的，数据是假的，但是人和人的情感却是真的。
“对了，还没问怎么称呼你呢。”柳欣然率先开启了话题，打断了他飘忽的思绪。
江湛川觉得，如果跟这一群实名上网的人说自己叫“帅得被人砍”，属实显得有点脑子有问题。既然他已经用过一次假名，对外就得统一一下口径，免得露出破绽。
“我叫何澄，”他报完名字，鬼使神差地多了一句嘴，“他没有和你们说过吗？”
柳欣然只花了0.001秒就反应过来江湛川说的“他”是谁，接着便清了清嗓子，模仿归鸿淡淡的声音一板一眼地开口。
“咳咳，‘这种可能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你们还是问他本人吧。’”
江湛川被她给逗笑了，也可能是他，谁知道呢。
柳欣然看着他笑，也跟着笑了，随即又装腔作势地一抬下巴，抚着胸口长叹一声，“哎，小情侣的把戏罢了。”
“咳，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江湛川被她这么一说，自己忽然也有点臊得慌，立刻举手表示抗议。
“哦～那你们俩是哪种关系？”柳欣然托着腮偷笑。
江湛川：“……”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他们是仇人吧，似乎有点儿过了；说他们是莫名其妙被卷进同一件烂事儿里的陌生人，好像又有点儿太疏远了。
一种很奇怪又很危险的共生关系。
像一头饥饿的独狼捡了个人类婴儿，但因为某种原因暂时吃不掉他，为了生吃还不能让他饿死。而婴儿体内其实是个成年人的灵魂，他为了不被吃掉，只能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试图让狼心软。
多说多错，不说又招人怀疑，江湛川最后给他俩的关系下了一个定论，“我们是……普通朋友。”
“这样啊，那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对……心有灵犀的普通朋友啊。”柳欣然有些玩味地眯起了眼睛。
“什么意思？”
“他也是这么说的哦。”
……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聊的啊？！！
说话之间，柳欣然已经带他到了食堂找了张桌子坐下，同桌的还有陈子安和当时帮了他一把的那个治疗，一番简单的相互自我介绍之后，江湛川知道了他叫周路。
“稀客啊，路哥！你平时从来不跟我们凑一块吃饭，今天咋突然这么有兴致！”柳欣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会是来看大帅哥的吧！”
江湛川还在因为被叫“大帅哥”暗爽，对面周路刚喝进嘴的一口水就差点全喷在他脸上。
“什么啊……是、是是组长叫我来的！”周路急得说都不会话了，用求助的目光眼巴巴地看着旁边的陈子安。
“陌生人太多容易不自在，我们这几个人你可能还稍微熟悉一些，就叫着一起了。”陈子安的语速依旧慢悠悠的，像一个无情的解说机器。
“也对，不过人家大帅哥已经名草有主了，路哥你没有机会了。”
柳欣然还在旁边“调戏”周路，但江湛川感觉她压根儿就没在看周路，完全在偷偷观察他的反应，他也不甘示弱，立刻开启了装X模式，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
“我是直男！直男！我生病之前本来都要结婚了好吗……”周路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慢慢暗淡了下去。
“对不起，路哥。”柳欣然立刻道歉。
这儿的欢脱氛围让江湛川都差点忘记，这是一群很可能活完今天就没有明天的人，一群被现实生活彻底摧毁的人。
不过他觉得比起在消毒水、白床单和亲人的恸哭中死去，能在欢声笑语和众人的簇拥下中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其实也能算是一种善终。
但他没有资格替别人这么想，更没有资格替别人原谅命运带来的苦难。
“对不起。”江湛川也小声说。
“不，你们不要自责，没事的。”周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都过去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头顶的大喇叭里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中老年女声。
“家人们，开——饭——啦——！”
江湛川的本能反应就是站起来去“打饭”，接着就被旁边的柳欣然拽着袖子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不用这么麻烦，明佳姥姥一会儿就亲自过来了，她比较……有精神。”
陈子安看江湛川眼神有点儿惊讶，给他略微介绍了一下城市护卫队的年龄结构。这里并不是那种像部队似的严肃组织，反而是聚集了几乎全年龄阶段的人，下至十来岁的小孩儿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
毕竟即使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也都是世纪初或上世纪末出生的，大多从小接触互联网，玩性一点都不比当代的年轻人小，甚至现在的潮流很多都是他们当年玩儿剩下的。
正说着，柳欣然口中的明佳姥姥已经活力四射地出现在了他们那桌旁边，她完全不似刻板印象里的瘦小老太婆，既高大又强壮，左二右四戴着六个耳钉，还理了个平头。
她也没把自己捏脸成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丝毫不掩饰脸上岁月的痕迹。以前总有人说某人“优雅地老去了”，江湛川觉得这位明佳姥姥是“霸气地老去了”。
她变戏法似的从背包里掏出来了几盘菜，一盘接一盘摆在他们面前，边摆还边给他们报着菜名。
“今天的饭是红烧肉、炒饭、西红柿炒鸡蛋和海带汤~”
几个大盘分量十足，色香味俱全，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此时此刻还挂着“饥饿”debuff的江湛川觉得自己快要幸福疯了，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还有冰镇啤酒，要来点吗？”
陈子安刚摆了摆手还没说话，柳欣然立马冲他使了个颜色，接过话来，“一人一小杯吧！”
在游戏里喝酒会有微醺的感觉，但又不会真的伤身体，说起来还有些在现实里戒酒的人忍不住会偶尔跑到游戏里小酌几杯。
四个玻璃高脚杯很快被推上了餐桌，啤酒里还漂浮着浪花似的白沫和晶莹的冰块儿，看着十分清爽。
桌上四人异口同声：“谢谢姥姥！”
不过明佳姥姥并没有直接离开他们这桌，反而弯下身子眯眼看着靠过道坐着的江湛川。
“哟，小帅哥，挺面生，你是新来的？”
江湛川很臭屁地觉得，比吃到一顿免费大餐还要幸福的，是这儿的男女老少都觉得他是帅哥。
“姥姥，他是我们的客人。”柳欣然说。
“太好了！” 明佳姥姥笑得像个孩子，“你还下线吗？我有个闺蜜前一阵丧偶了，目前还在空窗期，你有没有兴趣，加个好友，我把她联系方式发你。”
江湛川：“……”
姥姥，您的闺蜜有您可真是她的福气啊。
“好了好了，姥姥，放过他吧，他有老公了。”说这话的人居然是陈子安。
江湛川：“……”
大哥！能不能不要顶着这么一张一本正经的脸说这种柳欣然才会说的台词啊！还有这个护卫队里怎么到处都是腐女和腐男啊，你们真的是正经组织吗？！
明佳姥姥拉长语气“哦”了一声，冲他露出了一个神秘而慈祥的微笑，接着继续蹦蹦跳跳地去给下一桌嗷嗷待哺的队员们上菜了。
江湛川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姥姥，虽然他姥姥没有这么酷，却独自将他一手带大，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回报她，在他读研究生的时候，她就因为突发疾病去世了。
柳欣然的声音打断了江湛川忽然的感伤。
“我提议，我们干一杯吧！”说着，她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其他三个人也跟着把酒杯举了起来。
“敬生命。”她说。
“敬生命！”
四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敬生命，敬它无论如何狼狈、如何艰苦，都值得被珍惜到最后一刻。
……
酒足饭饱，江湛川难得没有什么生存的压力，果断回到自己的客房里躺平，竟然很快又睡着了。
这一次没有人再来叫醒他了，他一觉睡起来，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时间已经超过了晚上六点钟。
他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睡上一下午醒来会觉得像是被全世界给抛弃了。不过现在听着屋子外面的说话声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他觉得自己没有被任何人给放弃。
江湛川刚转了转门把手，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了，他差点一头撞在那个人身上。
站在门外的居然是归鸿。
归鸿看着连灯都没开，漆黑一片的屋子似乎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轻声对他说了句，“走吧。”
紧接着江湛川看到自己的消息栏一闪。
大佬，给他发来了一个组队邀请。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护卫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