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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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岱的猫正在逃命。
正自顾自溜达呢，一股满怀恶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立刻遵循着直觉往侧边一滚，躲开了血盆大口的扑咬。
黑猫滚在绿化带里，回头一眼，看清了袭击者的全貌：宽额、粗鼻、长筒嘴。
是一只状态很不正常的猎犬。
猩红的瞳孔兴奋地震颤着，死死盯在小黑猫身上，低沉的滚雷声从沾血的牙缝里吐出，每一寸肌肉都在蓄势待发。
边九立刻融进了黑暗里。
但猎犬依然张大嘴朝他咬来，目标明确，差一点就真的咬到影子里的小猫了。
没有片刻犹豫，边九蹿起来就跑。
能力被压制，他就是一只普通的小鼻嘎猫咪，对上普通的猎犬就够呛能占上风，对上发狂的猎犬，那百分百完蛋。
他跑得飞快，但毕竟腿短，猎犬嗅觉灵敏，紧追不舍，鼻尖几乎贴在边九后背上。
医院附近是闹市区，边九甩不掉猎犬，更不能放任发狂的猎犬冲进人群，只能把猎犬往偏僻的地方引。
他们穿梭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边九带着猎犬冲进一片浓密的树林，四周空无人烟，一派静谧。
前面狂奔的小猫一个急刹车，回头滑进反应不及的猎犬身下。
月亮被乌云遮住，黑暗就是最大的影子。
看准时机，边九融进黑暗中，猎犬故技重施，摆头朝他咬来，边九避也不避，直接往黑暗深处探去，竟是想在猎犬咬中他之前先一步从影子里控制住对方的魂魄。
然而触到猎犬魂魄的一瞬，边九感受到了同源的力量。
猫瞳颤动，边九惊呼不好。
两股力量相撞，他和猎犬双双被反噬，本就残破的灵魂受到猛烈撞击，边九从黑暗里滚了出来，痛苦地缩成一团。
灵魂在巨大的冲击下又碎了一遍，他蜷缩在地上，脑袋痛得叫都叫不出来。
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猎犬被力量冲断了一条腿，比他先缓过劲来，一撅一拐地靠近奄奄一息的小猫。
热呼呼的气息喷洒在边九脖颈里，带着腥臭味和铁锈味。
闻得边九想吐，他喘出一口气，微微抬了抬爪。
猎犬瞄准了小猫脖子，张开大口。
边九闭起眼睛，握紧了爪子。
这里是一座陵园，埋葬了死者的遗憾和不甘，也集聚着生者的悲伤和自责。
以及……无数被生死催生出的无力和绝望。
浓郁的黑雾涌动间形成了巨大的龙卷，咆哮着冲进小猫的体内。
太多的声音在边九耳边倾诉着死亡的无情。
“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
“这不可能是真的，我怎么会死呢……”
“求求了，让我活到孙子出生就好……”
“让我替他去死吧……”
“我撑不下去了，带我走吧……”
“孩子，活下去……”
……
……
边九被裹挟着死亡的绝望淹没，几乎要走火入魔。
即使是被控住了心神的猎犬，听到细碎的一点亡语，都被那恐怖的情绪压在原地。
剧烈的耳鸣声中，一道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异常清晰。
“吸收别人的情绪终非正道，长此以往，即便你达到了飞升的瓶颈，迎来的只会是清孽的雷劫，死路一条。”
边九被这道声音拉着，硬生生从迷失中走了出来，很想回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已经快死了！谁还在乎那么多，当然是能多活一会是一会。
马后炮、乌鸦嘴……
脑子里骂着不多的脏话，边九无视亡语，艰难地引着那股滂湃的力量慢慢修补起残破的魂魄。
脆弱的灵魂经不起更多折腾，任何一点动作都痛入骨髓，小猫蜷得更紧，体型却在不断变大。
黑团边缘变得模糊，渐渐化成了一团飘忽不定的影子，接着，模糊的影子变得具像，先后生出了四肢、躯干和面容。
最终，蜷缩在地的黑色小猫变成了黑衣长发、跪趴在地的少年。
猎犬已经脱离了控制，巨大的痛苦里，脆弱的精神破裂，它呜咽着死在边九旁边。
边九意识模糊，感受到生机的消亡，他艰难抬起手，在猎犬灵魂逸散前，连犬带魂送进了黑暗中。
这一个动作，耗尽了边九的精力，垂下手，他仰倒在墓场中央，彻底昏了过去。
失控的黑雾龙卷依旧在往边九身体里挤，失去意识的少年死死皱着眉头。
空中，泛黑的乌云一点点聚集起来，劫雷在云中忽闪忽灭，已然蓄势待发。
忽然，六道流光自少年身上亮起，搅散剩下的黑雾，接着直冲云霄，驱散了所有的云朵。
乌云散尽前，两道雷声响起，大雨倾盆而下，像是在发泄最后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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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岱忽然腿软了一下，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小猫出事了吗？
狠狠深呼吸两口，杭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先确定小猫去了哪里。
天亮之前，他已经将整个家都翻了一遍，门窗和所有向外管道都查看过了，一根猫毛都没有发现。
忽略小猫出门的方法，杭岱知道小猫一定出门了还没有回来……他只有一个目的地。
想到这里，杭岱心中涌起后悔：他早知道小猫的执着，他为什么不干脆和小猫讲清楚呢？
再次把没有用的思考压回心里，杭岱忍着心脏巨痛，驱车赶到医院，抱着一丝侥幸查看了监控。
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小彩虹想要做什么，他又哪有能力和资格阻拦呢?
那个念头终于再清楚不过：都是他的错，如果他早点意识到自己的无能，没有自作聪明，小猫是不是就不会丢了。
他太蠢了……
或许，是小彩虹抛弃了愚蠢的他。
杭岱脸色苍白地捂住头，神魂剧震。
“需要帮忙吗？”
恶魔般的低语响在他的脑海里，带着惊人的诱惑力，吸引着他交出自己的一切。
“你是……谁？”
“需要帮忙吗？”
话语语调丝毫不变，像拿了柄冰锤，盯住了一个脆弱的点连续敲击。
杭岱忍着脑袋中的剧痛反问：“你能帮我找到小彩虹？”
“能。”
“你要什么？”
“你的痛苦。”
“什么？”
“我要你死后所有的痛苦。”
“……你会直接让我死？”
“不会。”
“我死后会有感觉？”
“你不会。”
“那我哪来的死后痛苦？”
“……你要不要找他？”
杭岱沉默着，没有回答，他觉得这是个明晃晃的陷阱。
对方求的东西在他的认知里并不存在，那个声音也没有想向他解释的意思。
如果对方不是傻子，就是所图超过他的想象。
除了不同寻常的小猫，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有什么能让对方图谋的？
声音不耐烦了：“你不是急着找猫？”
深呼吸一口气，杭岱道：“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为了救小猫却把小猫推进更危险的处境，他不能这么做。
那个声音发出了一个笑音，但杭岱没有感受到任何笑意，他听见恶魔冷冰冰的宣判：“那就让那只猫等死好了。”
杭岱瞳孔骤缩，脑袋一阵剧痛。
声音消失，他冲出监控室，拉住前台：“快，帮我联系人，我要查周边的监控。”
恼羞成怒后也只有这点威力，那个妖怪看着也没多大修为。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求助于现代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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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九从乱七八糟的梦里挣脱。
“你醒了？没事了吗？”
反应了一会，边九转头：“这是哪？”
喉咙撕裂般地痛，出口的声音沙哑。
床边守着的人类连忙扶着他喂水。
边九抿紧唇，将水推开，又问了一遍：“这是哪？你是谁？”
“放心，我不是坏人，比起我你更像坏人一点，”人类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这里是溪水陵园，我是这里的大学生志愿者，卫浩。”
判断出对方并没有恶意，边九喝了两口水，感觉缓解了，又推开水杯。
“再喝一点吧，你睡了好久，得补补水。”
边九皱着眉，忍着不喜欢又喝了几口。
他这样让卫浩幻视自家那难以伺候的小祖宗，心里亲近了不少，最晚被吓了一大跳的惊悚悄无声息地散去。
边九喝了小半杯水就停住了，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哦，那个啊。”卫浩伸手来掀他的被子。
“……”边九按住他的手，心里一阵无语：人类都这么没边界感吗？
卫浩挠挠头。
这时，边九忽然发现被子里突起一块，感受到他的视线，突起拱到被子边，露出小脑袋。
是小黑猫。
“昨晚就是它一直在后林嗷嗷叫，我去查看，就捡到你们了。”卫浩一点没把边九异样的眼神放在心上，摸摸小猫的爪爪，又拍拍边九的手。
感觉两者触感差不多。
“呐，我要去打扫墓碑了，你们两……聊？”
卫浩边往外走，边自我认同：身体上的伤只能养着，但能和小猫相处，起码也能疗愈一下心灵伤口吧。
经验主义者非常满意自己的安排。
边九挠挠小黑猫的下巴：“你已经好了呀？”
“喵。”小猫叫着，感谢地蹭着他的手。
“好了，”边九闭上眼睛，“再让我睡一会吧。”
灵魂碎了又补，不是简单睡一觉就能缓解的。
边九有预感，这一闭眼，大概能吓死卫浩，但他无暇他顾，太累了。
意识刚要下沉，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一股靡丽的气味，徘徊在门口，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恶心。
“……”
忍无可忍地睁开眼，边九驱动黑暗，把自己搬到保卫室，刷地拉开窗。
“边六！你要死啊！”
他对上的是男人错愕的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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