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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秦城 ...

  •   Chapter 1 秦城

      细雨斜斜地自天空滑下,天地间仿佛罩了一层灰蒙蒙的薄纱,四月末的秦城仍有些凉意。

      秦城机场,一辆黑色迈巴赫在雨雾中停着。副驾驶被推开门,雨雾中撑起一顶巨大的黑伞,银制的狮首伞柄。

      飞机慢慢停稳,从白色的机身处打开通道,衔接上带着雨遮的楼梯。打着黑伞的男人早已上去,将伞遮在楼梯尽头,不容一丝雨滴漏下。

      一尘不染的鞋尖从楼梯上迈出,这人的身量要比撑伞的男子还要高些,建模一样身材比例,黑发背头,没有一丝乱发,定制的哑光黑色的西装三件套熨烫妥帖,没有一丝褶皱。
      郑屿跟在徐祈锡身后,边走边道,“徐总,咱们直接回老宅吗?”

      郑屿提前几日回国安排国内的一切,今天是来接徐祈锡回老宅参加所谓‘家宴’。说是家宴,实际上是安排徐祈锡在集团的位置。

      徐祈锡略一垂眸,算是回应。

      徐祈锡12岁起就被徐正康带在身边,作为家族接班人培养。平日话少,一如那双幽深似海的眸子,在浓密的羽睫下遮着,情绪一丝不漏。幸好郑屿跟在他身边9年,早就学会了从那些微不可察的细微中分辨徐祈锡的情绪。

      郑屿拉开车门,“现在小雨,道路视线不佳,现在出发预计13:10分能到达老宅。最近的媒体报道和二公子那边的动向我都给您整理好了,放在座椅上。”郑屿压低声音,“路上您如果有任何不适,请马上和我说。”

      一滴雨从缝隙中落到徐祈锡手背上,他微微皱了下眉,拿出折好的手帕将雨水拂去。

      驾驶座上的司机吴伯对着后视镜中微微蹙眉的徐祈锡很礼貌的笑了笑。
      一晃三年,司机还是吴伯。

      徐祈锡透过被细雨打湿的窗子望向外面,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有五十分钟。随手翻了翻最近的报道,无非就是些各种各样的猜测,大部分是猜测自己这个三年前被冷落流放到国外的公司的集团董事长长孙,如今回来的下一步到底会是怎么样?

      自然,谈到他就免不了谈到徐祈慎。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相比自己的‘被冷落’,这三年在外界的眼中祖父和父亲都十分看重徐祈慎。因而,外界大部分的声音都是看衰自己,押宝在徐祈慎身上。

      人性如此,踩高捧低,徐祈慎风头正盛,如一只利好的股票。

      可惜,所谓利空利好只是看资本在什么时候像入场收割而做出来的假象。

      徐祈锡合上电脑,疲惫地闭上眼,睡不着,雨天车里最是烦躁,三年前自己待上十分钟都是难事,还是有变化不是吗?

      他随意一瞥,只见司机额头隐约一层薄汗,他怕热,屋子里和车里的空调温度一向都是最低。

      怎么会出汗?

      此时郑屿也意识到不对,眼看着司机吴伯故意要往右前面一辆油车上撞,急忙拉住方向盘,但已经躲闪不及,左边也有车,喇叭声尖锐穿透雨雾,郑屿拉着方向盘往右转,只听‘嘭’一声巨响,迈巴赫斜撞到路边的栏杆上。

      秦城市郊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一位年纪约莫只有十八九岁的男店员带着黄绿相间的鸭舌帽正在储物室。

      男生个子不高,身形单薄,弯着腰很努力地将两箱矿泉水抱起,结果,两箱水只微微动了一下。

      男生抬起一张巴掌大的脸,把下巴抵在箱子上,认命一样地搬起一箱水,慢慢地往冷饮柜边走。

      “夏昙,我先走了啊!”

      “啊!好。”说话的男生是和他搭班的营业员。

      上午的十一点在中午饭点人多之前,夏昙需要将冷柜里的水都摆放好。

      这个时候本来人不多,结果偏偏来了一个体型宽胖的客人站在冷饮柜前左拿一瓶,右拿一瓶,摇摆不定。

      两个货架之间的距离很难容下两个人。夏昙自然也不敢催,顾客是上帝,别管是买一元还是一百元的都是上帝,便老老实实地抱着水在一边等着。

      几分钟过去了,顾客还是没有要结束挑选的意思,看了一眼夏昙,竟然一关门,什么都没拿。通道前后都能走,后面是抱着一箱水的夏昙,怎么看都很拥挤,可这顾客偏偏就从后面走。

      夏昙就只能抱着这箱水紧贴着货柜,争取不挤到顾客。结果这顾客故意往夏昙那边撞了一下,手背磕到货架上尖锐的一角,夏昙痛得吸了一口气,耳边听见客人骂了一句,“死gay。”
      顾客终于走了。

      夏昙叹了一口气,将水放下,脱了手套一看,白皙的手本来就因为天气冷被冻得通红,现在又破皮,自己还真是少爷的身子,下人的命。

      这幅身子要多不中用就多不中用,哪怕不小心擦到,红色的一道在皮肤上也格外明显,若是不小心磕到碰到就更容易留下青色紫色的印记,在过于苍白的皮肤十分醒目,不知道以为受了多大的伤。

      他将纸箱打开,将水一瓶一瓶地放进柜子。

      关于被误认gay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夏昙心里明白喜欢不应该被囿于性别,可明白和接受是两回事,他有些排斥,至于原因,他不愿细想。

      广播里正放着实时新闻,店主是一位五十出头手下有很多房子收租,保养得当的店主,夏昙叫她陈姐。陈姐对夏昙说这叫与时俱进,虽然是郊区便利店,也得紧跟当下热点新闻。

      ‘......机场公路发生一起车祸,司机当场身亡,其他受伤人员还在.....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广播和来客感应系统是一个喇叭。

      夏昙也喊了一声欢迎光临,抱着纸箱放到库房。他透过帽檐下的余光瞥见进来的客人穿着花纹T恤军绿色夹克,双手插兜,正往自己这瞄。

      他把眸光往上抬了抬,看见男人脸的疤和脖子上的金链子,夏昙心蓦得像是被绳子困住,连忙压低帽檐,往货物间急走。

      “喂!小店员,有烟吗?”刀疤脸男人问道。

      “抱歉,没有。”夏昙说完,快速地往里走。他躲在货物间,大口地喘气,没认错,就是那人!

      八岁的时候父亲再娶,他被送回老家镇上和奶奶一起生活,一眨眼就是十三年。直到三个月前,奶奶在小路上被汽车刮倒,幸好镇上车速不快,但老人家七十多岁,身子骨到底不如年轻人,还是住进了医院。

      夏昙回家收拾东西,遇到上门讨债的债主,刀疤脸当时就跟在光头债主身后。他那时才知道父亲在秦城借了一大笔高利贷做生意,结果赔得老底朝天。父亲逃了,他们找不到父亲,就只能来为难自己和奶奶。

      八百万的天文数字,夏昙想都不敢想,这么多年,他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卖菜做活计,他兼职打工做家教。高中毕业凑不出学费,他就留在镇上的餐馆,十三年他和奶奶没有花过父亲的一分钱,这钱怎么都不该他们还。

      但刀疤脸说,他们是地痞流氓,只管要钱,不讲理不讲法,抓到谁谁倒霉。

      夏昙挨了一顿拳打脚踢,却也庆幸奶奶不在。他苦苦哀求,最后变成每个月还一定数额的本金和利息。

      屋漏偏逢连夜雨,奶奶被撞,小镇没有监控,司机逃逸。夏昙赶到医院,医生又对自己说奶奶脑内发现了肿瘤,需要转到秦城的医院。又连夜找车,将奶奶带到城里的医院。

      积蓄一扫而空,别说是每个月的本金就光是利息他一天不停歇地连轴转,做四份工,也只能勉强负担奶奶保守治疗的费用和一半的利息。

      所以如今,只能能躲一天算一天。

      他知道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也记得那天高利贷债主和自己说的话,落到他们手里,他会很惨,只是想想,夏昙就浑身发冷。

      “夏昙。”一道声音响起,是陈姐。

      “陈姐,您来了。”夏昙从货物间出来,他这一愣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出来的时候刀疤脸已经不见了。

      “生病了?脸色这么不好。我就说,不能连着两个班一起上,快,早点回去休息。“

      “陈姐,这份工作我不能继续做了。”

      “这身体还要不要了?年轻人也不能这么不要命的呀!”陈姐嗓门大,说话连珠炮一样,但是人不坏,她显然是自说自话,没有听到夏昙的话。

      夏昙大声些又说了一遍,“陈姐对不起,我明天不能来了。”

      “什么?为什么呀夏昙?我挺喜欢你的,你力气小些,人却不娇气,磕了碰了也不喊疼,做事仔细认真,好端端的,为什么走?是不是又遇到想占你便宜的人了,我说了,直接报警!”

      若是被高利贷债主发现自己在这里,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他会继续做下去。可是,他不想给任何人添乱添麻烦。

      “不是的,陈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照,家里的事情,我必须走。”

      机场公路,一片浓烟滚滚。后排被挤压变形的迈巴赫车门被人大力地一脚踹开,一双黑色的皮鞋连带着一双长腿从后座迈走出来。

      男人顶着一张英俊无比的脸,将领带扯下擦了擦额角的血珠。随手抓了抓头发,几缕碎发落到额前,看清四周的情形后,左眉微微挑了下连带着嘴角也挑起一丝得逞的笑。

      郑屿坐在前面,手臂有些扭伤,勉强从车里爬出来,见徐祈锡全须全尾地倚在车边,松了一口气。

      “徐总,您没事吧?”

      “好久不见啊,郑屿。”男人回头对着郑屿笑了一下。

      “Zion,好久不见。”郑屿眉头紧皱。

      只见刚刚穿着一丝不乱的徐祈锡,此时把西装外套一脱,将衬衫袖子挽到小臂,手表也顺手摘了下来扔给郑屿,五百万在天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已经把位置发过去了,救援车和公司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郑屿接过落下来的手表,连忙说道。

      徐祈锡嘴角向左一挑,笑道,“三年你是一点没变,老子憋了三年,我可没那个耐心等。”

      徐祈锡说着直接站到马路中央,背对着驶来的汽车,举着西服外套大力地甩了起来。

      郑屿连喊都来不及喊,幸好一辆红色的保时捷一个急刹停了下来,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尖锐刺耳。

      徐祈锡转过头看向脸色惨白的车主。车主惊魂未定,见到这人没有一丝悔意,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一股怒火,打开车门破口大骂。

      “你这臭小子——”

      还没说完,一双有力的手臂抓住自己的领子,像是拎小鸡仔一样将自己甩地上。

      “车我要了,钱你管他要。”

      “诶,你你你下车,这我的车——”

      引擎轰鸣,车主根本拦不住,红色的保时捷像是蓄满了力的箭一样消失在马路尽头。

      夏昙走出便利店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他还是被冻得一哆嗦。衬衫和T恤都被洗得透亮,自然不保暖。牛仔裤脚也都是磨损,肩上的帆布包也是医院门口的大妈送他的,上面还印着治疗不孕不育的红色广告字。若不是他长得实在好看,这样的衣服也能穿出一种风格来,实在是流浪汉的程度。

      他紧捂着帆布袋里几张钞票,这份工作不能继续做,奶奶那边还有下月的医药费要缴,对了,还有五万的高利贷要还,自己得马上找一份新的工作。

      夏昙心里烦,不知道该去哪里能找到下一份工作,机械地往公交站走。

      尖锐的喇叭连连作响,夏昙猛地反应过来往后退了几步,只见一辆红色的跑车从面前呼啸而过,车轮溅起的水将他从头到脚浇得透透的,像一只落汤鸡,本就薄薄的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太倒霉了,但是夏昙也没太难过。

      如果天天都是幸运的人,偶尔遇到这样一天一定会很生气,但是他不一样,短短21年的人生里,有很过个这样的一天。比起来,这甚至都排不进‘最坏的一天前十’里。

      红色的跑车急刹停住,倒车退回夏昙面前。

      夏昙看清开车的男人,二十八九岁的年纪,长相英俊,侧脸更显出雕塑般的驼峰鼻和眉骨。

      夏昙看着那人已经做好说没关系的准备了,结果男人的一张俊美的脸上没有半分歉意,而是带着笑意,眼尾飞扬,左边的嘴角也轻轻挑起,倒是有几分玩味和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的意味。

      夏昙有些害怕,这人额头还有一道伤口,是神经不太正常吗?

      只见男人拉开车门走下车,一身西装更衬得肩宽腿长,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

      这人是多高,一米九?

      夏昙甚至觉得不止,男人手臂和胸膛的肌肉被绷在衬衫里,像是一只猎豹,自己则是一只待宰的小鹿。夏昙嗅到危险,连连后退。

      手腕却瞬间就被男人一双宽大的手牢牢捉住。男人手心很烫,力气很大。

      夏昙觉得那人一用力自己的骨头就会碎掉。他抬头看向男人,却见那人一双深邃的眼睛牢牢盯着自己,声音低沉带着蛊惑,“是你?”

      夏昙努力抽出手臂,低着头说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手臂上的力道反而更重了几分,夏昙抬起头,见男人的视线更低了些,喉结滚了滚。

      夏昙猛地意识到原因,用力挣脱开男人的手,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变态’,转身就跑。

      刚跑两步,手臂又是一紧,夏昙抓住那人的手,直接对着那布满青筋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上去。

      “嘶——咬吧,咬到你解气为止。”

      夏昙松开嘴,抬起头,接着身上就多了一件衣服,很大很宽的西服外套,可以将自己完整的包裹住。

      男人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清了清喉咙,“还没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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