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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四章 前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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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重游,这种心境唯能用感概万千来形容。
幽幽潭水泛着冷冷的寒气,周边的绝崖峭壁看上去亦是阴冷之极,木郎站在铁锁寒桥前,望着那块早被击裂的刻着'白水宫'的石碑,不由心叹,没想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还会和她一起回到这片旧地。若非她执意想要寻回曾经失去的东西,他想,他是定不会带她回到这里的。自那日坦明了关系以后,脱尘便每日要他将曾经发生的事给她听,这半月以来,他带她去蓬莱古庙,回过青木堡,而她除却偶尔脑中会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外仍是什么也记不起。
木郎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脱尘,却听她问到:“前面就是你所说的白水宫?”
木郎轻应一声‘嗯’,又望向寒桥对岸的已是孤冷残破的石殿,独思片刻后才对脱尘说:“我们走吧。”
二人穿过铁锁寒桥然后运起轻功到达对岸,木郎走上前去按住入口旁石壁上的圆石机关,只见白水宫石门登时缓缓开启,木郎道:“跟我来。”
脱尘紧跟在木郎身后穿过狭窄的暗道,来到白水宫的正厅,满地的尸骸和散落的兵器让她震惊不已。这些尸骨虽已辩不出模样,可从着装上能够看得出这些是好几派不同的江湖中人曾在这里展开过一场激烈的厮杀。脱尘失措地看着一副副躺在地上的白骨,心中不知为何徒然紧张起来,那种感觉……就仿佛她曾经也参与过这场厮杀。她跑到木郎跟前,看着他问:“这里的人……是因何而死?”
木郎看着她的眸子中夹杂着些许复杂的情绪,目光一敛,道:“帮派之间既有争战,就必定会有牺牲。这些人,有些是为名利,有些是为活命。” 他微叹一声,对她道:“走吧”。
两人避过地上七横八躺的尸骸,继续朝里面走去。一路上脱尘发现这些人当中还有身着异域服装的武士,不知为什么她看着这些人的尸身心中感觉又是亲近又是难过,这细微的感觉压抑着她,让她觉得走向前方的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脱尘握着木郎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木郎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脱尘的意识停顿了一下,看着他又摇了摇头。然而两人还没走几步远,木郎便感觉手中的柔荑忽然将他向后一拉,再回头看,发现脱尘忽地止住了脚步眼睛紧盯着前方不动。木郎随她的视线望去,神色微变。只见不远处便是当日白水宫大战时他们所逃离的那个密道,那地上赫然躺着一具身穿黑色异域战铠的尸骨,脱尘心里一惊,见到那具尸骨竟顿时觉得恐惧莫名,想要走上前去大脑却在一瞬间猛地疼了一下。
“脱尘……” 木郎劝道,“…还是不要过去了。”
可脱尘对他的话仿若未闻,径直推开他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史都的尸身旁。
这一身战铠并未给脱尘半分陌生的感觉,仿佛在某场梦境里她就曾与它的主人相识。头痛的感觉忽然变得严重,脑中也跟着开始不清楚地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是故乡,有辽阔的草原,矫健的骏马,还有一位与她相交如友的将军,然后……然后记忆又模糊了。脱尘强忍着头痛,怔怔地问道:“他是谁?”
木郎心里掠过一丝不安,确是还未想好如何回答,脱尘…还并不知道她是大宛的郡主。
脱尘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副战铠,难受的感觉传递至周身,紧跟着头痛变得不可抑制。她忍不住蹲下来死死地抱住头,胸口憋闷的感觉使她呼吸变得紧促,发青的双唇哆嗦着,目光摄人。木郎见情况不对立刻蹲下来紧紧抱住她,安慰道:“ 好了,我们不去想这些事情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木郎的声音响在耳边,脱尘却什么也听不清,只感觉大脑神经像是被人抽拉一般得疼,朦朦胧胧间只感觉木郎似是在耳边说:“好了不要再想了,我扶你去休息一下”
……
房间的布置一如当初,木郎轻扶脱尘坐到桌前。视线不再聚集在那些争战后的残骸上,脱尘的头痛也逐渐缓和了许多。她自责地看着陪在身边的木郎,心里说不出的复杂。近乎每次皆是这样,每次就当要想起从前的事时记忆便转瞬消散,有时她想,是不是以后都只能这般活着了?
她正独自懊恼,便听身旁的木郎忽然问道:“还记不记得这是什么地方?”
脱尘这时方才抬起头来,细细打量起这个房间,想了又想,脑中却无半点印象。
“这是你所住过的房间”木郎说道。
脱尘惊讶地看着他,木郎目光微暖,拉过她的手道:“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对我许下的诺言?”
脱尘一愣,她不记得,只好摇了摇头。木郎微微一笑也不责怪,回忆道:“你曾经在这里对我说,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会爱我;无论我要到什么地方去,你都会跟着我,一生一世也不会改变。”
脱尘听了心头一震,想着她以前竟还说过这样的话,脸上不由一阵微红,目光却忽然黯了下来,“木郎,如果我再也记不起以前发生的事,那该怎么办……”
木郎微微一怔,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些许认真,“脱尘,我一直以来都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不再涉足江湖的纷纷扰扰。你我之间的过去或许对你来说太过痛苦,即便记不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今后,只要你记住我对你是真心的就够了。”他顿了顿,终是下不定决心对她说出那句话,转而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说道:“况且只要有我陪着你,过去发生的事就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脱尘听着木郎的诉说,心中一直以来存有的坚持被动摇了。过去没有任何记忆的生活让她感觉自己犹如行尸走肉,遇见木郎的那一刻才感觉自己仿佛找到了曾经失去的东西,此后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让她内心更加痛苦。木郎曾和她说过他们的感情不容于现实,他是锦衣卫,注定不能许她那种她向往的平凡生活,即使他很努力。所以他们的过去无疑更多的是痛苦,起初她以为无论过去是痛苦还是快乐她都有勇气面对,可是……也许木郎说的是对的,只要他们倾心相爱,曾经发生过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想罢,脱尘抬起头看着木郎,发现他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心中不由一阵感动,终是微笑着点点头。
房间内红烛微醺散出暖暖情意,烛火映着脱尘的玉颜,衬得她眼波如水,双颊浅染红晕,比白日里更加美丽动人。木郎望着她的样子心中不禁漾起一丝涟漪,无意地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然后一吻悄悄地落在了她的额头。
脱尘心中一颤,但是这亲密的动作并未给她半点陌生的感觉,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木郎就曾这样亲吻过她的额头。是自然而然的熟稔。
木郎的吻落在眉心,借着温热的空气感受着脱尘的脸上越发炙热,淡淡的胭脂香味萦绕在鼻间却令他心动,闭上双眼,下一秒,轻落于唇。
脱尘突然间感到一阵恍惚,来不及感受这轻柔的吻,大脑深处的空白便仿佛是在这一瞬间被过往的回忆填充。她恍惚地记起很早以前她居住在一个叫大宛的国度,记得那西域之地的沙漠和戈壁,还有她儿时最喜欢去的安静辽阔的草原。她脑中千回百转,忽然又好像想起她与她的父王出征行军打仗时戈壁上那阵阵凄凉沉重的号角声,想起父王征战惨败,自己被国王差遣远赴中原…… 这些记忆断断续续,时而深刻时而模糊,好似现在男子的吻,时而轻柔时而……
脱尘意识一闪,感觉到男子温暖有力的双手环在她身后,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几乎能感觉到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她身体微滞,记忆一闪,再次想起的就是这个男子。那一次古庙的初遇,他夺马失手后戏谑的眼神让她气愤,却悄然在心底留下了印象。后来…后来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她记起他救过她的命,记起他生过她的气,记起了他曾为她付出过的种种,还有他们一起经历的生生死死…… 脱尘还想起了史都将军,想起那日就在这白水宫中发生的那场惨战,想起再见木郎的那一刻他已是朝廷的锦衣卫…… 过往的记忆一点点全部映入眼帘,每一幕都是那么清晰,每一个拥抱都那么真实,就像此刻他抱着她一样。直到她记起她伤他的那一刀,还有那一夜,她离开严府……
回忆缓缓落幕,脱尘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男子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目光似水。
这时,脱尘方意识到她的外衫已不知在何时被木郎解开。他的手环在她的腰间,轻轻一动,腰带便亦被解开,滑落在地上。
脱尘心中一颤。还未等开口,便被木郎拦腰抱起。